家族企业创业导向与企业成长

[摘要]近年来，学术界逐渐认识到，家族因素和创业问题相结合产生了独特的理论问题和研究视角。本文通过对家族创业文献的梳理评述，基于家族创业的家族嵌入观和创业家族模型等理论架构。试图建立在家族独特资源库、家族创业导向与企业成长之间的关系模型，以理解家族企业的创业成长行为。并对中国制度情境下的家族企业成长模式进行了理论分析。一个理论推断是。从机会导向向创业导向的战略转型是我国家族企业可持续成长的必由之路。

[关键词]家族企业　创业导向　创业成长

[中图分类号]F42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7326(2009)04-0079-04

创业研究已经成为战略管理和组织行为研究的一个重要领域。不少学者注意到，尽管创业学者一直注重机会识别和创立新组织的过程，但很少关注到在这个过程中家族的作用。现有的看待家族企业和创业研究关系的文献在早期基本上将创业和家族企业看作两个独立的问题，认为两者平行没有交集或两者是有着部分重叠的两个领域，而近来越来越多的文献则认为家族因素和创业问题相结合产生了独特的理论问题。随着对家族企业和创业行为研究的深化，学者们注意到家族企业不仅仅是创业的一种组织形式。创业也不仅仅是家族企业生命周期中一个阶段性战略，而是贯穿于家族企业成长的整个过程之中。在理论上，基于家族创业行为视角的家族嵌入观(Family Embeddedness Perspective)和创业家族(Enterprising Families Domain)模型对于家族和创业两个领域的有效整合给出了有意义的理论框架。实际上，近期关于家族创业的研究表明，忽视家族作用的创业研究或忽视创业的家族企业研究似乎都与实际产生了较严重的背离，整合家族企业和创业的研究因此可以期望打破该两个领域在过去的长期隔离状态，同时也将形成一个有理论和实践价值的新的知识体系，而对家族企业和创业问题的研究同时产生贡献。国内近年来对于家族企业和创业问题的研究进入到一个日趋繁荣的局面，有大量的文献发表。但和国际上的早期研究(十年前)类似，家族企业和创业问题被作为几乎完全独立的两个领域展开研究，很少有作者关注到家族和创业研究的结合。如果考虑到中国市场发育过程的特殊性，不难看出，家族嵌入是一个重要的市场和制度环境特征。同样可以得出一个基本的认识是，忽视家族影响这一因素在中国企业创业过程中的重要作用，是很难对中国的创业特征和新创企业成长过程有深入的理解和把握的。

一、家族企业与创业研究的融合

家族创业的研究目前主要集中在两个问题上，一是家族如何作用于创业过程，即家族作为社会组织在企业组织中的嵌入对于家族创业的影响；二是这种家族嵌入对创业的影响是否构成新创企业或公司创业的竞争与成长(产出)上的独特性。创业过程基本上可以划分为新企业组织的创立以及新创企业的成长过程，家族因素对于这个过程有着不同的影响。传统的创业观点注重创业者的个人特征和秉性对于创业决策的影响，但很少同时考虑创业者家族对于创业决策的影响。社会嵌入观则认为个人并非是“原子化”的决策者，而是嵌入在社会关系网络之中，他受到周围人的影响并获取他们的咨询意见。家族(家庭)是社会关系网络之中的重要组织，但在传统的创业环境研究之中大多被忽视了。在这之后，一些学者如Aldrich ＆ Cliff等在社会嵌入观的基础上发展出“家族嵌入观”，将家族关系嵌入作为一个重要的内生变量引入创业过程模型之中。他们认为，家族(家庭)变故可以激发新组织创立，这包括婚姻(结婚／离婚)、生育、退休、死亡、分家等重要家庭变故。

Habbershon & Pistrui则从传统的家族企业研究视角出发，认为目前的家族企业理论没有能够揭示出家族企业的创业潜力或家族在发展创造代际财富(wealth across generations)上的战略需求。代际财富是一个连续的财富流，需要超越市场变化和资产价值受到侵蚀而枯竭的影响。持续的创新和改进是企业发展必须的过程，具有企业家精神不断创业的家族企业因此才是可持续发展的。代际财富的概念意味着，家族企业的可持续发展将要面对不断创业变革的能力要求，以获取新的和重新配置资源的能力。Habbershon ＆ Pistrui的创业家族概念更多是在家族企业公司创业的层面上讨论家族创业问题，将持续创业作为公司创造代际财富的基本条件，是近年来广泛讨论的创业导向概念在家族企业的一个具体化应用。

二、家族企业创业导向

1996年Lumpkin和Dess提出的“创业导向”概念在最近的创业研究文献中得到普遍的重视。创业导向是指企业在选择战略行动时倾向于积极承担企业活动相关的风险、乐于接受改变和创新以获得竞争优势以及采用积极主动的措施和竞争者竞争的行为。大多学者认为。创业导向是一个多维度(构面)的概念，同时，诸如创新性、风险承担性和先动性等变量也会随着企业所处的产业状况、竞争地位、文化差异等环境的差异而变化。㈣但很少有文献将创业导向与家族创业结合起来。惟一例外的可能是Habbershon和Pistrui的研究，他们指出，已有的家族企业文献明显缺乏对家族独特的获取资源、能力，创造新的优势、寻求超额租金等创业战略的研究。他们从创业导向的角度将家族创业定义为促使组织主动地、持续的需求机会性成长的理念(mind-set)和方法(method)。创业家族(enterprising family)行为就是家族企业创业导向的体现，这类家族一方面在产权上是以投资者而不仅仅是以所有者的角色出现；另一方面，在战略方法上，以创业导向而不是管理导向的战略为主导，由此奠定财富的跨代际累积与增长的基础。

近年来，不少研究表明，在家族性影响因素与创业导向之间存在显著的关联。如：具有创业导向的新创家族企业会对不充分的信息更为警觉，有利于新创企业发现和识别各种市场机会。这种识别机会的能力一方面来源于家族性因素(如家族创业者的能力以及家族成员的关系网络)，另一方面在创业初期又构成了其他企业难以模仿的独特的家族性因素。其次，家族企业所有权的特殊性使得家族具有长期的创业导向，因此新创家族企业更具有创新、承担风险、进行风险投资的特性，这有利于企业获取资源，并转化为独特的优势；最后，具有创业导向的新创企业会创造性的利用商业机会，通过诸如差异化的市场定位、抢先一步的占领市场等策略而高效地利用资源。这种创业活动增加了家族企业产品的独特性进而保证了企业的竞争优势。Zahra的实证研究表明，二权合一、由家族创业者兼任的CEO任期、家族所有权、家族涉入程度等多种家族性因素显著的影响家族创业的风险承担特性。

三、家族创业导向与企业成长

家族创业活动由于系统地受到家族性影响而和非家族的个体或团队创业活动不同，家族不仅仅是一种环境或社会文化因素，而且是影响创业活动始终的系统性因素，家族性因此成为影响新创企业成长的关键变量。“家族性”是一个特定企业的家庭及其个体成员和企业的系统作用，是家族的所有权、管

理参与以及代际传承意图的相互影响㈣的结果，本质上是家族企业所拥有的资源和能力束的差异性。这些差异包括家族企业在领导力、文化、社会关系网络、企业内部关系、资金、公司治理、决策行为与知识等方面的差异，这些差异构成家族性资源库。这种差异性会影响家族企业机会识别开发、资源获取利用过程，从而直接或间接地通过创业导向影响新创企业成长。而且，这种差异性并不是在任何情境下都是形成竞争优势，这取决于家族如何进行决策、如何确定其组织结构，㈣依赖于复杂的家族、社会、文化和经济环境等因素。

家族性因素是创业活动的基础，它既通过创业导向间接影响创业产出，也直接构成竞争优势或劣势的基础而影响创业产出。家族性对创业产出的影响同时在不同的市场竞争环境、产业结构、家庭生命周期、家族涉入状况下会表现出差异性。而家族性这种独特的资源在于家族――个体――企业互动中领导力、文化、网络、关系、资金、治理、决策和知识等方面的资源整合。正如Hahbershon所指出的，一方面，独特的家族资源组合产生的竞争优势是家族、家族成员和企业互动的结果；另一方面，这种结果进一步投入到创业过程中去，与外部的社会经济环境产生的创业要求相结合。经过再次互动，形成新的竞争优势。

四、现实意义：中国情境

中国的家族企业基本上是改革开放30年来成长起来的，其中大部分发展的时间不过10年，实际上还处于创业成长期。其典型特征是，在经济高速成长期，企业也获得了快速成长。市场机会驱动成为创业成长的主导性因素，因此，从以上理论分析出发不难看出，家族资源库中，国内家族企业主要的资源体现为家族创业者的领导力和社会关系网络资源，同时，由于企业规模小，产权基本上全部集中在家族控制，因此，决策上的快捷和灵活性使得企业具有快速反应市场需求变化的特征，在成本控制等方面同样具有优势。这是家族企业资源库具有的战略经营资源优势。不容忽视的是，在市场转型时期，家族创业的结构也是弥补市场不完备和降低外部高交易成本的一个有效治理机制，如关系网络可能带来一些市场上难以或不能购买的战略资源，家族的内部团结节省了监督控制以及激励成本。从这两个方面来看，家族资源库直接贡献了家族创业的成长。这也是家族企业研究目前主要强调的内容。

但战略资源库本身难以具备资源观所提出的独特性与难以模仿性，因此，不能作为企业长期的或可持续的竞争优势。现实中，不少家族企业在获得初期成长之后，面临着竞争压力和可持续发展问题。如何跳出这个成长陷阱?以上给出的基本假设是，持续创业或创业导向是企业创造长期优良绩效或产出的摘要路径。一方面，家族企业的独特资源库在一定程度上只有和创业过程结合起来，才可能产生竞争优势；另一方面，通过企业主动发起进攻、不断创新和承担风险，企业的可持续发展才能得到保证。这也意味着，家族企业在创业和守成之间并不存在明确的区别，在创业期过后的漫长成长期，企业将不断面临竞争和发展的危机和压力，企业真正的“守成”策略在于不断创业，这包括开发新的产品、完善工艺质量、发展新技术、产业和组织结构的转型调整、开拓新市场等等，而且要在这个过程中合理地防范风险，做到健康持续成长。有必要特别强调的是，家族企业与非家族企业在这过程中的主要差异还在于，必须克服家族在股权结构和公司治理结构包括继任方面可能的障碍。因此，可以说家族创业导向的制度基础是建立有效的“家族治理结构”，并在创业成长过程中加以调整变革。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创业精神或创业导向战略不受到家族与企业以及股东之间的“三环冲突”的负面影响，尤其是在家族企业传承与裂变过程中，治理结构对于传承和发扬创业精神意义重大。大量的现实案例给出了有力的例证，实际上，不少家族企业的失败也正是因为传承冲突以及创业精神丧失而致。中国目前的市场化改革仍在进行中，在体制变革和市场成长中释放出巨大的市场机会或潜能，这是30年产生大量创业以及刺激家族企业创业成长的环境特征因素。开放过程同时将中国与国际市场联接起来，从而产生了大量国际创业机会，出口拉动的投资创业成为沿海一代新创企业成长的主要领域。但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过去大多数家族企业坚持的机会导向型的创业成长战略将遇到成长瓶颈，其中不少将面临生存危机。再加上目前面临的要素价格上涨、国际出口需求收缩、对产品和管理要求越来越高等，由此产生的竞争压力要求我们的家族企业进行新的战略调整。本文的一个基本结论是，家族企业在注重捕捉市场机会并充分利用关系网络等资源库的同时，需要适时地向创新为主导的创业导向战略转型，这是家族企业超越机会导向而获取高阶竞争力，并形成可持续成长的必由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