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细胞移植中国之旅

罗斯住进中国医院

来自南非的罗斯将在广东省中医院大学城分院里接受为期一个月的干细胞移植治疗。

罗斯是个酷爱开摩托车的消防员,刚过18岁没多久,他骑着摩托车在家乡南非撞上一辆小货车,脊椎严重受损,一小块碎片飞进他的大脑,阻断了部分视神经。从此行动、说话不再协调,眼睛只能分辨黑白两色。2009年7月,他在英国的外祖母寄了一份报纸给他做生日礼物。报纸上说,有几个外国病人在中国用干细胞治疗脊髓损伤获得不错的效果,于是他就联系好广州的医院,乘飞机专程赶来。

整整2月,罗斯在广东省中医院大学城分院里接受为期一个月的干细胞移植治疗。流程是这样的:中国医生将一根针插入病人的脊髓,注入从脐带血中分离出的干细胞,而这一针(医院称之为干细胞移植)收费一万元人民币。

中国如今有超过200家医院提供类似的干细胞治疗,他们要实现没有任何发达国家医生眼下敢承诺的事情:给罗斯以希望,让他恢复视力,行动便利,重新骑上摩托车驰骋。

根据这些医院或医疗机构在网上的宣传,他们能治疗的疾病超过20种,其中以神经系统疾病为主,包括脑瘫、肌营养不良、脊椎损伤、运动神经元病、中风后遗症、视神经萎缩、自闭症等。

当中大部分目前都是不治之症,而现有获得国际公认的治疗方法只能延缓其恶化,并不能使其往良性方向发展。与传统疗法相比,这些机构提供的案例疗效堪称“奇迹”:脑瘫儿可以流畅说话、盲人恢复视力考到了驾照。

中国最大的干细胞疗法中心、深圳北科公司董事长胡祥说:“病人们等不及,处于绝望中的病人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丝希望。我们凭什么能获得国际市场?凭的是我们在临床上积累了大量病例,真正地为病人解决问题。”

干细胞旅游业

2010年1月,加拿大多伦多大学M cLaughlin-Rotm an全球卫生中心在英国《再生医学》发表研究报告提到了“干细胞旅游业”的概念。作者多米尼克・麦克马洪博士指出,干细胞旅游业在印度、巴西、俄罗斯、墨西哥、多米尼加、哥斯达黎加等国均有迹可循,但中国是最热门的选择。尽管这些疗法缺乏可行的临床试验证据和学术论文,干细胞旅游业依然被越来越多的外国患者所追捧。

深圳北科公司和超过20家内地医院合作开展“细胞康复门诊”,北京西山医院则特别辟出一层做涉外移植治疗。

2007 年9月,美国《乔布城环球报》发表了一篇名为《绝处逢生》的报道,文章开篇第一句就将干细胞治疗定性为“奇迹”。新闻讲述了一个叫 Rylea Barlett的六岁小女孩,先天失明,来到杭州,接受了深圳北科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干细胞治疗后,对光有了反应,能看到亲人的脸,甚至能看到视力表上的“E”字。

在“干细胞中国”网站里,各类病人都在博客里陈述自己到中国接受干细胞治疗后,获得了满意的效果。他们来自美国、英国、日本,甚至约旦、巴基斯坦。

另一家名气颇大的中国干细胞旅游医疗机构是北京西山医院的神经再生和功能重建研究所。该门诊以黄红云医生为首,主打以嗅鞘细胞(嗅神经外面的细胞,存在于人类的鼻黏膜、嗅球等处,有帮助损伤的断裂神经修复和再生的功能)移植治疗神经系统疾病,外国病人都是冲着黄红云的名声而来。

西山医院特别辟出一层给黄红云医生做涉外病房,和北科病房一样,单人病房内独立洗手间、自助洗衣房、厨房、休息室一应俱全,到处都有外国病人和医生护士的合影以及各国国旗。北科的休息室还在最显眼的地方挂了多面用英文写的中式大红锦旗,上面写着“感谢中国干细胞治疗”等类似话语。收费标准方面,以一个月的疗程为例,西山医院收费6万,而和北科合作的广东省中医院则收费十几万。

63岁的D ougM cG uiness曾经是一家室内空气质量检测公司的总裁,生活在佛罗里达州小城坦帕。他患有一种运动神经元病――肌萎缩性侧索硬化症。

对于该病,医学界目前并不能提供有效的治疗策略。2004年,他从美国哥伦比亚广播公司节目看到黄红云开展嗅鞘细胞移植治疗的报道,心动不已。

2005年 3月,M cG uiness飞赴北京进行首次细胞移植手术。此后每年他都来到中国接受细胞移植。 “我知道这不能彻底治好我的病,但是只要能让我握住高尔夫球杆不发抖,我就满足了,即使在冬天又变回老样子也没关系。”

对“中国干细胞”之旅充满期望

虽然一些批评家抨击中国的行为荒唐或危险,但干细胞临床治疗在中国的发展仍如飞驰的火车。

在1990年代中,“干细胞”一词还是对少数高级实验室进行的少量试验的新奇描述,到了21世纪,它已变成对全球性数十亿美元的工业称呼。

无论从基础理论研究、临床医学应用还是商业服务,干细胞当之无愧是最热门的关键词。但现今距离干细胞时代拉开帷幕,不过短短12年。

如何调控和维持干细胞的多能性,一直是科学界努力攻克的难题。

“药物分子,无论在体内体外都是不变的。但干细胞是活的,被注射到体内后,怎么控制它变成有用细胞修复人体损伤,怎么保证它不会病变成癌细胞?这个机理没搞清楚,我不知道现在的临床治疗是怎么开展的。”作为从事干细胞基础研究的科学家,中科院广州生物医药与健康研究院院长裴端卿不无忧虑。

来自美国的家长并不讳言,即使干细胞治疗昂贵且没有保障,他们还是对“中国干细胞”之旅充满期望。

黄红云的细胞门诊现在一次只能接待十几位病人,不追求数量,也没有主动在网上做宣传,主要靠病人口口相传。

从 2001年开始,他先后收治80多个国家1 000多名病人,根据有关材料,已治疗的600余例国内外晚期脊髓损伤患者,均有不同程度的神经功能改善,70%以上患者生存质量有了很大提高。

也有患者对黄红云的治疗大失所望。据《自然》杂志报道,一位德国艺术家接受治疗后称感觉可以移动他的手了,但不久后又称治疗并未起到多大作用。

学术界质疑的是,黄没有按照惯例开展对照试验。对此黄言称:“医学上有所谓实验性治疗,也就是创新治疗,我是在一边为病人做实验性治疗,一边收集病例,希望尽早写出可供医学界讨论的论文。”

对于许多外国患者的反馈,在中国接受干细胞治疗确有疗效,有关人士认为,不排除心理作用的可能。即使只有千分之一的概率,也有可能是病人自然恢复的。如果真得这么有效,那为什么北科或者黄红云不做临床试验、不?

胡祥说:“要我们把细胞所有的作用机理都弄清楚再上临床是不可能的,细胞治疗是一种“有生命”的个体化治疗。”

“无论如何,这是我们最后的希望”,来自美国的家长D am Lobby带着8岁的脑瘫女儿M able来到广州,他毫不讳言,即使干细胞治疗昂贵且没有保障,还是对“中国干细胞”之旅充满期望。

第三类医疗

2009年5月,卫生部实施《医疗技术临床应用管理办法》,第一次把干细胞治疗技术归为第三类医疗技术范围。所谓第三类医疗技术,指具有高风险、涉及重大伦理问题,安全性、有效性尚需规范的医疗技术,最出名的是克隆。

办法规定:已开展第三类医疗技术的机构,需在6个月内向卫生部指定审核组织申请,并报卫生部审批。

但到目前为止,众多为外国人提供干细胞移植的医疗机构还不知道该将申请递往卫生部哪个部门,而继续开展干细胞治疗又需要什么样的资质。

那么,究竟什么是干细胞,又为何引起如此大的争议呢?

我们看到,干细胞是一种未充分分化,尚不成熟的细胞,具有再生各种组织器官和人体的潜在功能,医学界称为“万用细胞”。根据干细胞所处的发育阶段分为胚胎干细胞和成体干细胞。根据干细胞的发育潜能分为三类:全能干细胞、多能干细胞和单能干细胞。

胚胎干细胞是全能的,从理论上讲,可分化为人体220种细胞中的任何一种,并发育为相应组织器官,从而用来治疗组织器官缺损或功能障碍等疾病。

目前,使用干细胞治疗可能产生的负面效果是:有可能致癌的危险,引入传染病的危险和人体免疫系统排斥。

另外,由于提取胚胎干细胞需要借助胚胎并会破坏胚胎,因此在美国、德国等国家,都引发了持续而广泛的政治和伦理争议。在很多人看来,哪怕只有数天的胚胎,也都已经具备了生命的内涵。

2001年,在上偏于保守的美国总统布什上任后,即公开反对胚胎干细胞研究,并禁止联邦政府经费资助人类胚胎干细胞研究。

2009 年3月9日,美国总统奥巴马签署行政命令,宣布解除对用联邦政府资金支持胚胎干细胞研究的限制,时隔8年后的政策松绑,使美国胚胎干细胞研究进入一个新阶段。

但大多数国家一直未允许干细胞进入临床治疗。

2009年12月22日,在天津举行中国医学科学院干细胞医学中心成立大会。大会组织者表示,这个中心的成立旨在联合国内干细胞研究的主要力量,组建一支具有国际竞争力的干细胞研究团队,指导干细胞临床应用,推动干细胞生物技术产业化,增加我国和国际干细胞学术与研发机构的合作和交流,在干细胞研究及应用领域发挥引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