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联盟下的恐惧

编者按：2012年是大选年，美国大选更是聚焦着海内外的目光，事关大选的种种因素都在媒体的观察下被无限放大。但“无能”的奥巴马与“无德”的罗姆尼之间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关于选民结构的较量，在较量中他们使尽浑身解数，从捐款方式到影响政治民调，无所不用其极。

奥巴马与罗姆尼争夺总统大位，最终奥巴马“马”到功成，奥巴马连任成功的背后是美国种族政治的变化。当前共和党选民越来越局限于白人群体，特别是没有大专学历和乡村的白人。而则在高学历、宗教虔诚度低的白人中不断获得支持，更遑论非白人选民一向对的高支持率。美国的人口结构越来越不白，这在结构上对共和党是极其不利的。

熔炉不再？

1993年夏季号的美国《外交》季刊发表了美国著名政治学者塞缪尔·亨廷顿的文章《文明的冲突》，中国著名的国际问题专家李慎之评论该文时说：“西方把现代化教给了世界，然而其人数在世界总人口中的比例却越来越萎缩，不但已远远被非西方的人口所超过，而且除非发生常情无法预料的激变，还有最后被淹没的危险。这样的一个前景不能不使西方文明最敏感的卫士，如亨廷顿这样的人从内心深处感到忧虑甚至恐惧。”

亨廷顿的文明冲突论起源不在于他对国际问题的观察，而在于他对国内问题的感受，正如世界上一切大理论都起源于其创立者实际生活中的某一点深切感受一样。正在那个时候，美国《时代》周刊发表了《美国还是一个熔炉吗？》的封面特写，列举事实说明，由WASP（信奉新教的欧裔美国人）主宰美国的时代正在过去，相反，不但它在美国已经成为少数，而且以它为中心的全体欧裔移民，也就是接受美国价值观的全体白人也即将成为少数。而几百年来一向受压迫、受歧视的黑人则已成为越来越活跃的少数民族。

在美国人口比例中，除了黑人上升比白人快以外，上升最快的是拉美裔人，美国人称之为Hispanics，如果再加上亚裔人，那再过五十年就可以超过全部欧裔白种人。黑人当年是以奴隶的身份来到美国因而并无自己固有的语言，但其他族系，尤其是西班牙语系的拉美系人还强烈要求不能以英语为唯一的法定语言。在许多地方，西班牙语已取得与英语并用的合法地位，许多大街上的招牌与告示已双语并用。

总而言之，美国这口坩锅虽然在过去二百多年里曾经熔化了欧洲的各个民族，但是现在却明显地表现出投料太多，老汁太少，火力不足，锅也太小，再也熔化不了越来越多的各种成分。

二十年过去了，这种状况正在逐步得到升华。2010年美国的人口统计显示，过去十年91.7%的人口增长来自于少数族裔，而白人（排除拉美西班牙裔）只贡献了8.3%的增长。现在，少数族裔的新出生婴儿也已超过新出生的白人婴儿。

被改变的政治版图

人口结构的改变对政治版图究竟有何影响？其实早在1960年代之后，美国的政治版图就由于种族原因而开始改变。

1960年代，民权运动废除了根植于南方的种族主义制度，但是这也标志着新的种族政治成形。1968年、1971年尼克松采取所谓的“南方策略”而当选总统，从此建立共和党的保守主义联盟。“南方策略”指的是共和党利用南方白人对民权运动进展的严重不满，而把他们从手中争取过来。

多年来共和党的“南方策略”，使其主要依靠白人就可以当选，例如在2000年的选举中，小布什只拿到了9%的黑人选票。但问题是，近年来，由于合法和非法的移民大量流入，加上白人出生率的下降，美国族裔构成发生了历史性的变化，选民的构成也将发生巨大的变化。

根据资料，2008年的总统大选投票人数比2004年大选增加了500万，全部来自少数族裔。其中，亚裔投票选民增加了60万。亚裔和西班牙裔的投票率共增加了4个百分点，而非西裔的白人选民则下降了大约1个百分点。

最重要的变化是西裔选民。数十年来，拉美裔尤其是墨西哥移民越来越多，成为美国增长最快的族裔。预计在2050年将占到美国人口总数的30%，而西裔选民传统上是支持对移民政策比较宽松的。

现今美国一岁以下的儿童中，拉美裔、黑人及亚裔人口数字已超白人这一裸的事实构成了一个具有重大意义的时刻。产生这一变化的核心问题是白种美国人和少数族裔同胞在生育率上越来越大的差距，直接导致白种人口的老化，而与此同时年轻美国人日趋多样化。这一转型在加利福尼亚、夏威夷、新墨西哥及得克萨斯这四个州最显而易见，这些州超过50%的人口来自少数族裔，已经可以称得上“少数族占多数”了。

其实该转变已涉及这个国家的各个角落。2000年至2010年，18岁以下非拉美裔白人儿童人口比例有所下降，除了北卡罗来纳州、南卡罗来纳州、爱达荷州及犹他州，拉美裔儿童人口比例在其他所有州都有增长。

奥巴马的“彩虹联盟”

就在共和党选票流失的危机越来越明显的历史时刻，2008年美国出现了历史上第一个黑人总统。对共和党来说，奥巴马不只触动了心中种族问题的神经，他在任期间推动财政刺激方案和推动全面健保，更侵犯了共和党的自由放任经济哲学，所以他们逐渐把小布什时代关于价值观的文化战争，转变成一场关于国家与市场的经济战争，并不断抹黑奥巴马是社会主义者。

这些对奥巴马的指控当然只是疯狂的笑话。事实上，这个战役看似是一场经济哲学的战争，但其实背后有严重的种族意涵。当罗姆尼说他不在乎47%依赖政府的选民时，实际上他真的不在乎吗？

当然主流政治人物不敢直接提到种族意义，而是批评福利政策造成的依赖性。深具影响力的右翼电台主持人Rush Limbaugh更是公开说：“奥巴马是要放弃白人工人阶级家庭，而去争取非裔黑人的支持，奥巴马要对白人工人家庭说再见：我们对你们的选票没兴趣，我们不在乎。”

促使Rush Limbaugh说这番话的背景是——在奥巴马总统身后聚集着像彩虹般多彩的政治联盟：年轻人、女性、少数族裔和中下层美国人他们都能自然认同和融入。

而在决定着总统大选结果的摇摆州，拉美裔人口占多数，从科罗拉多州到佛罗里达州，人口结构变化对大选的影响十分深远。

奥巴马获胜后的投票数据显示，93%的黑人、73%的亚裔、71%的拉丁裔、63%家庭收入在三万美元以下的选民和55%的女性把票投给了奥巴马。而59%的白人、52%的男性和55%家庭收入在25万美元的选民支持罗姆尼。很显然，近四成的更有世界主义理想的白人和美国政治权力中的少数（女性和少数民族族裔）结成的“彩虹联盟”是奥巴马总统连任的社会基础。

耶鲁大学教授陈志武就奥巴马获得连任说：“美国人口结构已经变化很大，拉美西班牙裔的人口比重越来越高，共和党要想今后胜选总统就必须在移民政策上让步，变得更开放，更加欢迎新移民。否则，共和党很难赢得西班牙裔选民的支持，美国南部的一些移民重州就不会选他们。对华裔选民而言，也希望共和党更加欢迎非白人移民群体。”

当然2008年的金融风暴和2012年的桑迪飓风其实都为奥巴马的连任成功助了一臂之力，但其真正胜利的原因恐怕是美国种族的多元化。

西方童话里说道，跟随着彩虹，我们可以找到满钵金子。奥巴马的彩虹联盟可能会让他的预言成真：“对美国来说，最好的日子还未到来！”但对于共和党来说也许并非如此。

Fiona 根据《国家利益》《外交政策》综合编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