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琴在中国的改良与发展

伽琴是朝鲜民族流传下来的古老的民族乐器，其音色柔和，琴声深沉，外形似筝。伽琴能表现出朝鲜民族特有的文化风格、韵味及朝鲜族人民丰富的内在感情，一直受到朝鲜族人民的广泛喜爱。据朝鲜史书《三国史记》记载：“伽琴，亦法中国乐部筝而为之……伽琴虽与筝制度小异，而大概似之，罗古记云，伽国嘉实王见唐之乐器而造之，王以谓诸国方言各异，声音岂可一哉，乃命乐师省热县人于勒造十二曲，后于勒以其国将乱，携乐器投新罗真兴王”。①这一记载表明，伽琴的产生至少可以追溯到伽国存在至灭亡之前于勒携琴投奔新罗真兴王的年代（公元42年―551年间）。据韩国《大世界百科事典》②记载：“弁辰（即后来的伽）时，有形状类似于中国筑的弦乐器。在这只伽嘉实王制造的伽琴和王山岳制造玄琴之前，韩国最古老的乐器叫琴，可能是伽琴的前身。”如果是这样，伽琴产生的年代可能更为提前。

伽琴有古型风流伽琴和改造型散调伽琴。风流伽琴使用于宫廷音乐即“正乐”，所以也叫“正乐伽琴”或“法琴”。风流伽琴用桐木刨槽而成，琴尾有“羊耳头”（即羊角状流苏钩），有梁尾盘于“羊耳头”，弦数为十二弦。原来的风流伽琴形状如同《乐学规范》③中记载的图示。现今的风流伽琴已加栗木底板，琴尾的“羊耳头”也被缩小。散调伽琴是为便于散调、民谣、民俗乐等的演奏，经改造而成。散调伽琴的琴身比风流伽琴小，“羊耳头”也基本失去原形。所以，梁尾不盘于“羊耳头”而自然盘在琴的尾部。散调伽琴与现今的风流伽琴一样，也加栗木底板，弦数为十二弦、十三弦不等。

伽琴于19世纪末由朝鲜传入中国的朝鲜族居住地区。1952年在中国东北边境的珲春县，一位原朝鲜艺妓使用过的伽琴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和重视。当时的延边歌舞团通过对这件伽琴的仿制，为歌舞团增添了一件有朝鲜族特色的民族乐器。此后，延边歌舞团派人寻找民间艺人，学习弹奏伽琴乐曲，将伽琴音乐搬上了舞台。第一次在延边上演的伽琴曲目是民谣弹唱《鸟打呤》。以后，伽琴弹唱这一节目作为朝鲜族特色的音乐表演形式保留至今。

长期以来，党和国家非常关心少数民族音乐的发展。于1955年派延边歌舞团的金震、崔山明等到朝鲜国立音乐大学留学。金震专修伽琴，直接师承伽琴散调创始人金昌祚的弟子安基玉等人。这期间，金震学到一套较完整的安基玉流派的伽琴散调音乐。

1957年，延边艺术学校成立。与此同时开设伽琴、大琴等朝鲜族民族乐器专业，并在1958年12月至1959年12月间，聘请朝鲜的民族器乐专家池万洙到学校给民族器乐专业老师和学生讲课，培养了一批朝鲜族民族器乐的教员及演奏员，其中包括长期担任延边艺术学校伽琴专业教员的赵顺姬、中央民族歌舞团的伽琴演奏员金丽子等。1959年8月，金震从朝鲜学成回国，接教伽琴专业学生与老师。从此，伽琴得以在延边推广，自治州各个艺术团体中几乎都有伽琴演奏员。

随着伽琴的推广，伽琴在艺术舞台上的使用越来越广泛。伽琴不仅能弹唱、独奏，而且更多地在乐队中发挥着自己的作用。伽琴演奏的曲目已不再只是散调、民谣或民俗乐，还有许多是符合新时代人民要求的，由各种调式构成的新曲目。演奏员们开始对流传下来的散调调弦法（即五声音阶的调弦法，宫音为bB，音域为G―d2，其中没有A、bE）感到不便。因为每次转调，伽琴都要移动弦下面的琴码，或用左手按弦。这种转调方法很难适应快速转调，也对演奏七声音阶构成的音乐带来困难。首先进行调弦法改革的是毕业于延边艺术学校、在延边歌舞团当演奏员的金永植。他尝试把伽琴五声音阶的调弦法改成七声音阶的调弦法，并增加弦数。可惜中这一工作被迫中断，金永植也移居朝鲜。直到1976年以后，这一改良工作才重新开始进行。

其实，在延边演奏家们进行尝试改良伽琴的同一时代（20世纪60年代初），北京中央民族歌舞团的金丽子也在改革伽琴。她把伽琴传统的散调调弦法改成七声音阶调弦法，弦数增加到二十一弦，音域为G―f2。她借鉴筝的调弦法，把传统的拉紧梁尾进行调弦改成在琴的头部安上螺旋钮，用它进行调弦，去掉梁尾。传统的用丝线编成的琴弦，也改成古筝使用的用尼龙丝外缠钢丝弦。由于琴弦数增加，琴身也随之加宽。这一改良的伽琴，其结果是：①便于演奏各种不同调式的乐曲和七声音阶构成的乐曲；②便于调音，调好的音不易松动；③音量增大。这些是好的方面。但与此同时，伽琴原有的表现风格也被部分减弱，这是由于：①伽琴特有的柔和音色被近似于筝的清亮音色所代替；②由于钢丝尼龙弦较硬，主要体现表现风格的左手压弦奏法较难进行；③钢丝尼龙弦的余音过长。1977年延边艺术学校在金丽子改良的伽琴基础上作了进一步的改良，琴的形状仍保留有传统的梁尾（其作用并不在于调音，只是一种装饰），琴的头部是可打开的盖，在里面安了钢琴用的螺旋钮，用钢琴调音棒进行调音。琴弦仍保留用传统丝线编成的弦。采用七声音阶调弦法，与金丽子改良的伽琴相同。此后，改良的伽琴在延边广泛使用，几乎完全代替了传统的散调伽琴。

1978年底，随着朝鲜平壤艺术团的到来，人们见到朝鲜改制的伽琴，听到改制伽琴在管弦乐队伴奏下奏出的不失民族风格的优美动听的独奏。这次访问震动了当时中国的伽琴界。

朝鲜改制的伽琴基本与延边改良的伽琴相同。如使用七声音阶调弦法、增加弦数、用钢琴调音棒进行调音、去掉梁尾（当时延边已去掉梁尾）等。所不同的是琴弦用类似于尼龙的材料制成。此后，延边艺术学校在国内仿朝鲜的伽琴弦生产出类似的合成尼龙弦。但这种弦在延边歌舞团与延边艺术学校使用后，效果不甚理想。原因是这种弦的音色虽然柔美，但由于余音比丝线编成的弦短，不适合演奏慢板乐曲和味道浓郁的散调音乐等。基于上述原因，不同质地的伽琴弦在延边被混用。一般在低音部、中音部用丝线编成的传统的弦，高音部用尼龙弦或钢丝尼龙弦（因丝线编成的弦较容易断），也有采用其它方式混用弦者和单纯用一种弦者。

20世纪80年代以来，随着我国与韩国的各种交往增多，伽琴音乐也得到交流。人们接触到古老的保留较完整的伽琴音乐，进一步了解伽琴历史及各种流派。延边伽琴界开始意识到继承传统的重要性，由金震先生亲自授课，专门培养伽琴传统演奏法的后继人才。

此后，中国使用的伽琴形制多样，真可谓百花齐放。伽琴形制大致可分为两类：一类是传统的散调伽琴（主要用于演奏散调、盘索里等传统音乐）。另一类是改良的、去掉梁尾的，这一类的主要形制有：①钢丝尼龙弦、七声音阶、二十一弦伽琴；②混用弦、七声音阶、二十一弦伽琴；③钢丝尼龙弦、五声音阶、二十一弦伽琴。改良伽琴除了演奏本民族音乐外，还可演奏其它民族、其它国家的音乐。如：《瑶族舞曲》《浏阳河》《樱》等。

从伽琴在中国的改良与发展过程中可以看出，伽琴在保持朝鲜族文化传统特色的基础上，不断受到中华文化及传统乐器（如筝）的影响，使其在半个世纪中逐步得到了改良与完善，为继承朝鲜族传统文化和表现新时代的社会生活做出了贡献。

①《三国史记》（原文篇），李炳焘校译，乙酉文化社，1982年第3版第317页。

②《大世界百科事典》，太极出版社（韩文版），1977年第2版第8卷第480页。

③《乐学规范》，成岘著，平壤市国立出版社，1956年版第24页。

参考书目

1.《东亚乐器考》[日]林谦三著，人民音乐出版社，1996年第2版。

2.《中国少数民族音乐史》，袁炳昌、冯光钰主编，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

3.《伽琴散调音乐》，金震、肖之著，《中国音乐》1989年第4期。

4.《南朝鲜音乐小史》，简巧珍著，《中国音乐》1989年第3期。

5.《伽琴音乐的历史研究》，南国洙、李莲福著，《艺术殿堂》1996年3―4期。

文红宣 中央民族大学音乐学院基础理论教研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