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一个偏方

时间:2022-08-26 11:59:29

爱情,一个偏方

前些日子跟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友相聚,发现这个老弟红光满面印堂发亮。一问之下,回说是:爱情的力量!笔者颇觉诧异:此人向来玩世不恭,何以竟也谈起爱情来了。一番深聊后,有些感悟,遂笔录下来,与一干人等切磋一二。

生活这东西谁也说不好会发生些什么,就拿我来说,中年离异,之后尝试了数个异性,居然没什么感觉,便径自害怕起来:我真的想再跟其他女人过到一起吗?真的那么急着想结束现在的单身生活吗?一个人也很好啊,起码没有女人在你耳朵边叨叨,清静得很,自在得很。有什么不好吗?

如果没有什么情人节,我大概这样一个人过下去了。有时候,一段感情的发生,一种生活的改变,是需要一些外力的。因为那个情人节,我的生命中就有了这样一个女人。

简儿

下班后懒得再动,实在无聊了就上网找女人聊天。之前的那几个都是在网上结识的,有未婚的,也有跟我一样离异的。双方预热得很快,实际操作两三次发现没有大热起来,很快也就冷却了。那段时间谈情说爱几乎形成套路了:加个QQ好友,看几张对方的照片,初步通过外形审核后进入深度聊天,生活基本面认识有了一定的共鸣后提出约会申请。这种程序的好处是前几个步骤通关方便快捷,大家明白自己需要什么,于是免去了夹缠不清耽误时间。然而快是快了,实地踏勘后发觉总能找出几处不如意之处,经冷静评估后便全身而退,成功率不高。当然,谈恋爱不是买大白菜,只看菜帮子菜叶子是不行的,还得知道菜心怎么样。结论是:谈恋爱,光纸上谈兵是不够的,网络上谈也只是个开端,动了真格见了真章方能给出鉴定。

那天一上QQ,才知道明天就是情人节。如今的各种节日不用自己掰手指去算,商家比你还着急,他们巴不得天天过节,好把库里的存货都出干净了。英皇、周大生、德芙和怡口莲这些品牌广告在网上乱蹦起来,你就知道该过什么节了。我想,该搞点活动了,近一个月里没有约会过,长此下去难免荒废,技艺生疏。于是我在小企鹅好友名录中翻找,没发现好的目标,不免有些沮丧,刚要下线,见一个叫简的小人头纹丝不动趴在那里。我点开了她,弄了张笑脸过去,抖了抖,Hi了一下。看了看记录,发现有日子没跟简聊过了。

她回了个笑脸,也嗨了一声。

我:发张照片看看嘛。

简:好的。

一看之下,对这张一脸严肃的证件照有印象。

我:嗯?看过的。

简:是啊,给你发过的。

我:太一本正经了。有生活照吗?

简:等等。

一堆写字间里拍的照片,板着的脸换上了一张张笑脸,还一边一个酒窝。

我:正点哎!这个可以有。明天有安排吗?

简:抱歉,已经跟朋友们约好,先去酒吧,后去K歌。

我:啊,朋友,还“们”?

简:呵,是一帮女生,高中同学。

我:那也不对劲儿啊,哪有这么过情人节的?

简:我们这帮同学关系胜过亲姐妹,节假日经常聚到一起的。

我松了口气,跟她约好后天一起在会城门吃个饭。虽说是节后了,但冲那对酒窝,补一顿饭也值了。

由此看来情人节不过是个由头,若是彼此看对了眼,芒种时节也可以谈情说爱。

拯救

跟之前的经历不一样,和简的关系经过预热后不断升温,发展势头良好。

每次亲热后,一个人时我就问自己:就是她了吗?她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吗?

简在建外SOHO一家台资公司管行政和财务,工作起来一丝不苟,除了跟那几个高中同学在一起时会疯一阵,一般场合很注重言谈举止。有时候我玩笑开过了头,她会对我板起脸。以前我是个随便惯了的人,跟异性热络过后就更不检点,也从没遇到过对方的不满和指责。但简就敢说我,敢给我脸色看。不可思议的是,我对她的这种情绪发泄居然会在意,并且还会有所收敛。我感觉自己有了些变化。

又过了几个月,简的一个大学同学来找她。这个同学数年前自己注册了一家房地产公司,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近年来房价一个劲地上涨,摊子不断扩张,人手奇缺,便想到了一直从事财务的简。他要简到他的公司来,当一家分公司的财务主管,近期主要负责跟天津一个项目的合作方商谈资金方面的细节。

简跟我说了这事,她倾向于接手这个工作:工资高,工作地点离家近;同时房地产行业眼下发展势头迅猛,前景看好。

我赞同她的分析:去呗,人往高处走嘛。

去了以后才知道,她的同学是个工作狂,对下属严苛得能把人逼疯。刚一上任,简就三天两头跑天津,合作方给她配了栋小楼,有时在天津一住就是好几天。我与她经常只能发短信互诉衷肠。这让我感觉很不爽,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总不能挡着她上进的通路吧。

一次,简在天津待了几天后回到北京,我跟她喝了通啤酒赶紧上床,端的是酣畅淋漓,正应了那句“小别胜似新婚”。缓过来后,她说,最近感觉人很累,一到晚上就有些低烧。我说,那倒要注意了,低烧说明哪儿有炎症。她说,还是累的缘故,早上起来感觉就好多了。

我轻轻抚摸着她,手到了她右处突然停住了:原先皮下一粒比芝麻略大的小点儿,竟然已有黄豆般大小了。以前她说过,体检时大夫说这是乳腺增生,问题不大。

她也感觉有点不对头,说等忙过这段时间就去检查一下。

我说,还是先去查查,这事情马虎不得。

她说那就先去检查一下。三七医院离得近,去那儿查吧。

接诊的医生目测过后说,估计问题不大,还是乳腺增生。不过得要验血,做B超,化验结果出来后再说。不一会儿,结果出来,大夫说还是增生,做个小手术就解决了。他还介绍了最近一项美国的先进手术,从腋下拉一口子,一点都伤不着。费用虽说大了一些,但完好无损。

我曾经戏言:你身上最引以为傲的地方是一对酒窝,两个。

简也一反往常的低调:能算是了吧。

门诊手术,确实是小手术,一个小时就做完了。

大夫最后说,按照常规,还得做个活检,三四天就行,到时电话通知她活检结果。

我们都很满意――保住了。

永不离弃

手术后第四天,简在上班,突然给我发来一条短信:看来我们还是不太合适,不如趁早分手的好。

我一下愣在那里,半天没反应过来。许久我才回了短信:什么意思啊?

她又回了短信来:没什么意思,就是该终结我们的关系了。

我急了,马上拨电话过去。那头响了两声,就关机了。

我很生气。这种玩笑也是开得的?

有一次,认识简大约两个月的一天,我们在一起聊天,她说起自己的舅妈得了乳腺癌,陆续治了将近10年,动了3次手术,为治病借了一屁股债,病情还在恶化。舅舅边上班边照看舅妈,还要抚养孩子,原本很结实的人看上去非常憔悴。

简说,她若是得了这种病,根本不去做手术,也不跟家人说,直接找个地方,度过余生。

我笑话她的想法很不现实:你这样做,让亲人情何以堪?

她说,我就是不想连累他们。

我朝着简所在公司的方位狂奔起来。我想看看,她倒底在抽什么疯。

跑到半路,电话响了。我一看,是简的一个好朋友的电话。她告诉我,简跟她在一起。

按电话里所说的地方找过去,那是家咖啡厅,简跟那个朋友两人眼睛都红红的。见我进来,那个朋友引我到了外面。

她说,简3个多小时前接到了电话,是三七医院的那个大夫打来的,他告诉简,活检报告出来了,是恶性肿瘤,也就是癌,乳腺癌。挂掉电话后,简一人在街上独自走着。后来她实在承受不住,跟朋友在电话里说了这件事。朋友赶过来,两人抱头痛哭。简又说,既然是这样了,就不能连累他了,还是及早分手的好。朋友说简:这样做对他不公平,总得把事情告诉他,分手不分手,由他自己决定。

我听后一阵茫然。不是说保住了吗?怎么又冒出个乳腺癌了呢!

她说,目前要做的是赶紧转院,协和医院在治疗乳腺癌方面是国内领先的,得托人找协和的大夫进一步会诊,决定下一步的治疗方案。你是去还是留,要自己定。不过我的意思是,就算你想分手,也要等她病情有所好转后再说,现在就提分手,对她的打击就更大了。

我说,这点你可以放心,我是不会走的。

进去后,我对简说:有病瞧病,别胡思乱想,事情总会好起来的。

简趴在我的怀里痛哭起来。

最后还是没保住。手术后紧接着是化疗,前两次用的都是国产药,医保报销了一大块,每次化疗个人只掏几百块钱。从第三次化疗开始改用进口药,一次下来个人得付近一万块。交完化疗药费后,简抽泣起来。她肯定想起舅妈家的窘境来了。我心中一阵难受,忙安慰她:没事的,总有办法的。后面排队的人出主意说,国产化疗药是江苏生产的,南京能买到,有人专门去南京,一次买够全部化疗的药。也有人骂医院黑心,放着便宜药不用偏要用贵的,穷人得了这病只好等死了。

做完第二次化疗,简的头发开始大把大把地掉,我陪着她到理发店理了个光头。看着自己光光的头皮,简的眼圈红了。我说,没事的,我也剃个光头,你就不孤单了。

乡下疗养

化疗完了后,整个治疗过程算是结束了,但身体要得到恢复,则是个漫长的过程。跟化疗给人带来的伤害相比,手术就算小的了。化疗药是些剧毒的东西,给病人做化疗的护士聊天时说,她们这样经常接触化疗药物,是要折寿的。可想而知,如此一个疗程下来,病人浑身布满了毒素,人极度虚弱,康复就需要很长时间。

朋友们都过来探望简。说起她们,简是满怀感激,手术后陪床,都是这帮朋友轮流值夜,基本没怎么让家里人操心;每次做化疗,她们开车接送。过来看简,她们经常带着水果和营养品,每个人或多或少送钱送物,送来满满的爱心友情。每每想及,简的眼圈就会红,会落泪。

一聊起来,朋友说简:你这地方一天到晚车水马龙的,环境极差,怎么能养好身体呢?不如在环境好点的郊区找个地方,住个三年五载的,慢慢养着,恢复起来就快一些。其中一个朋友说她认识一个昌平兴寿的,不如过去看一眼,能租到房子是再好不过了。

一帮人去看过后都说好,跟房东说好租金,于是我跟简就搬过去住下了。

那地方叫桃林,在昌平兴寿镇地界。我们去的时候是五月,正是苹果花香的时节,在大片果园里溜达,会感觉身心无比畅快。我发现,久违了的红润,在那一刻,回到了大病一场的简的脸上。

乡下的日子,过得既简单,又丰富。

每天天刚亮,我跟简洗漱后去村里的小饭铺吃早点。这样的铺子村里共有两家,其中一家安徽人开的,做的豆腐脑儿和烧饼比较地道。一人一个烧饼,一碗豆腐脑儿,再来一个茶叶蛋,或者摊个鸡蛋夹在烧饼里,早饭就齐了。

吃过早点就去买菜。早市在村东头,卖肉的,卖鱼的,卖菜的,卖点心日杂的,一早就开着蹦蹦车进村了。本村的也拿些自家种的菜蹲路边卖,他们的菜不起眼,不鲜亮,还净是虫眼儿,但炒完一吃,菜香瓜甜,满是记忆中的味道。

从村民买些什么,就可以看出他们过日子的艰难。鸡架这东西没什么肉,可每天卖鸡架的旁边围满了人,你要三斤,他来五斤,好几个纸板箱鸡架一个时辰就卖光了。那些鸡架都买不起的只好坐一旁的槐树下过眼瘾:

鸡架这东西,可真是个好东西。

可不!弄几斤搁大柴锅里炖,再扔几个土豆进去,嗬,满院子鸡肉香!

简看了心里很不好受,说:再苦,苦不过农民啊。

买完菜,绕村子走一大圈,回到住地后,简靠在沙发上,由我给她念书。书很杂,什么类型的都有,从阿伦特的《黑暗时代的人们》,现代主义文化论著《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到法国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克莱齐奥的获奖感言。这些东西她之前都没读过,但她听得很认真,边听还边琢磨,还不时跟我探讨。听到高兴处,她会说:写得真好啊!说出来不怕你见笑,读克莱齐奥的获奖词,我读一遍哭一遍。简摸着我的头,轻声地唤着:宝贝,宝贝。我擦干眼泪,不好意思地说:他说得多好啊!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大概是他回忆父亲的那种深情打动了我。自大学毕业后我走南闯北,没多少时间去陪父母,读书也是断断续续,书买了几大书柜,从没有完整地、系统地读一些书。现在,能跟自己的爱人一起读一些别人回忆父亲的东西,感觉这真是一种奢侈。我责问自己:为什么不早一些做这样的事情呢?听够一小时,简进里屋小睡片刻。我就坐院子里那架丝瓜藤下,边喝茶边看书,同时用煤球炉炖着一大柴锅的棒骨汤。乡下不通天然气,我又捡起小时候在家生炉子、插队时烧柴灶的那点本事,一毛钱一斤从果农那里买来他们修剪果树剪下来的枝条,再买了几百斤的蜂窝煤,蒲扇啪嗒啪嗒地扇着,火苗从铁皮做的烟筒里呼呼地往上蹿,一种简单生活的幸福感油然而生。屋檐下有个去年的旧燕窝,前段时间念旧的燕子夫妇飞了回来,在旧窝旁边盖起了第二套小产权房,不久旧窝里孵出了四只小燕子,不大工夫就会本能地张大了嘴唧唧唧地跟父母要吃的了。

睡醒后,简坐我身边喝茶,边喝,边打量着院子里撂荒了些时日的菜园子,头发刚长长了一些的小脑袋里不定在规划着什么种植方案呢。

农家乐趣

一到周末,简的那些朋友便开着车来看我们。这时候,整个农家院子里就充满了欢乐。

我们租的院子很大,分前后两个院。前院里种了两棵柿子树,一棵花椒树,还有一块菜地。后院略小,种了棵枣树。这群三十几岁的女子一来,又斗地主又聊天,叽叽喳喳,吓得小燕子都不敢回窝了。

平时就我跟简,炒菜一般用小号的铸铁锅;这帮大小姐们一聚齐,就得祭出我那口在村东头早市上买的大柴锅。草鱼得挑四斤以上的,切块后用蚝油腌制;茄子、土豆各炸一大碗,然后连鱼块一起都烩到这口柴锅里,葱姜蒜配齐,酱醋糖到位,加少量水,开锅后炉门半闭,小火咕嘟个两小时,一道改良版的德莫利鱼就算大功告成了。一个黄瓜蘸酱,一个凉拌花椒芽,一个柴鸡蛋炒香椿,再来那么一大锅的鱼,本以为足够吃一顿的,不料,配以飘着苹果花香的空气,丝瓜藤架下支起桌子,一坛子温过的绍兴花雕助兴,一桌菜肴告罄,连鱼骨头都嘬得干干净净。动作慢点的只得去舀锅里的鱼汤来拌饭,对付着下去第二碗饭。

饭后,简拿出自制的酸奶当饭后甜点,来犒劳一众好友。村子里有一户南方过来的农户,善饲养奶牛,在山脚下辟出一片地做奶牛场,每天挤的奶卖给大的牛奶公司,留一点自己喝,应村民的请求也卖大伙一些。简知道后每天下午过去买一升多奶,喝一半,另一半做酸奶。这奶又香又浓,简说,这么好的奶,市面上是见不到的。

朋友们不想让简太过张罗,生怕累着她,一个个早早地都回后院大炕上去挤着了。说挤着也许不确切,那张炕足可以睡下五六个人还有富裕。

天渐渐热了,简指着铁锹对我说:可以翻地了。

等翻完了地,浇透了水,我们从早市上买来樱桃萝卜籽和小叶茼蒿籽播下,静等着菜籽发芽了。萝卜出土快,蒿子秆儿刚零零星星冒点头,萝卜苗已经长成绿油油的一片了。我和简在已经长出丝瓜的藤架下喝茶,一边欣赏着我们的劳动成果。这时,一只白蝴蝶过来,在幼嫩的萝卜苗间翩翩起舞。简说:多富有诗意啊。我应和道:是啊,很美。欣赏过好一会儿蝴蝶的舞姿后,我突然感觉蝴蝶不光是在起舞,它好像还在干点别的事情。它还在干什么呢?我走过去,趴在蝴蝶待过的几株萝卜苗边仔细观察,发现绿叶上布满了一粒粒白点――产卵。我转头对简说,这家伙在萝卜苗上产卵!

为了保卫我们的劳动成果,我拿来雷达驱蚊喷雾剂,冲萝卜苗一通猛喷。我下乡时候在稻田里打过农药,知道用这样的东西杀虫,萝卜成本有多高了。不过以后蝴蝶不再来起舞,萝卜长势喜人。直到有一天,简拔出一根萝卜后一看:坏了,萝卜长疯了,光长叶子不长萝卜。我于是安慰她:没事的,萝卜缨子蘸酱,可是一道好菜啊。

跟萝卜的虚假丰收景象形成对照,丝瓜的长势是实实在在的,它们一天长一点,到后来顿顿吃丝瓜都吃不过来:清炒丝瓜,丝瓜炒油条,丝瓜炒肉片,丝瓜鸡蛋汤,丝瓜肉丝汤,吃得我发起牢骚来:我们能不能隔两天再吃?顿顿丝瓜吃得我浑身发绿了。简说,吃不动了就留着,丝瓜瓤子可以拿来洗碗,多原生态多环保啊。

掌灯后,山村格外宁静,除却偶尔的几声狗吠,蛐蛐儿的低吟浅唱,萤火虫飞舞划过的生命轨迹,周遭世界都陷入沉睡之中。这时候,我和简,用我们拉过来的雅马哈功放,以及一套英国的音箱,听德沃夏克的《自新大陆》,斯美塔那的《沃尔塔瓦河》,还有卡拉扬指挥的李斯特的《匈牙利狂想曲》(交响乐改编版)。少了都市嘈杂的背景噪声,听音乐成了一种享受。同时,音乐还是一种媒介,一个情感的传感器,我跟简,我们在另一个层面进行交流。没有言语,却充满喜悦。

秋天,枝头挂满果实,简在收获健康。

深秋的夜晚,与简在苹果园边散步,夜色温柔,月光皎洁。尽管满园的红富士采摘完后早已流入市场,沁人心脾的果香依然浓郁。突然,一股久违了的异香在我身边飘动,我四下里嗅着、找着,发现香味是从简的身上流出来的。我挨着简,闻着她的发髻,耳根,脖子:没错,是简的香味,女人的体香。

我欣喜道:宝宝,是你的香味。

简搂住了我:宝贝儿,我好了。

一个偏方

刚到乡下时,房东知道简的身体状况,就安慰她说:我们这里山清水秀,城里很多人来此养病。有个老太太,七十多了吧,肿瘤医院都不敢收她,医生对子女说,看开点,想吃什么喝什么都由着她;活不过三个月了,准备好后事吧。子女也试过各种偏方,什么蝎子泡酒蝙蝠熬粥,根本就不管用。老太太说,你们也甭给我瞎吃什么了,就想弄点乡下的小米粥喝喝,吃点乡里人自家种的菜。过来时,老太太是用担架抬着来的。没承想,三个月过去,老太太面色越来越好,竟然能拄着拐下地走路了。又过了一年,子女送老太太进城复诊,医生拿着一摞化验单,一脸的疑惑:老太太得什么病了吗?子女将医生拉到一旁,小声说,是癌,肺癌,还是晚期的。医生一瞪眼:开玩笑呢吧?好好的一点病都没有!赶紧走吧,我这儿忙得很,没工夫听你瞎掰。

我们的房东原先也住市里,夫妻都是厂里工人,一个下岗一个病退。后来拿到一笔拆迁费,两人投靠亲戚过来,住了已有十几年了。那时地便宜,他们没花多少钱就买了两块地,盖了两处院子,弄些空地种种菜,养养鸡鸭,日子过得很是舒坦。所以他说话还是有一些可信度的。当时,我跟简别过房东,议论起偏方治病,水土养人,感觉不可全信,但好的环境确实有益于大病后的康复。

这些话几个月后应验了。简说:好得这么快,有你一多半的功劳。谢谢你,宝贝儿。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没有离我而去,相反还日夜陪伴在我身边。我……

她眼圈又红了,泪水扑簌簌地往下掉。我曾开玩笑说,我的简泪腺发达,激动,感动,伤心,悲痛,眼泪必不可少,流量相当可观。

我摸着她的头说:最需要说声感谢的人应该是我。

她不解,眼泪汪汪地看着我。

我先学葛优的台词来了一句:这是爱情的力量。在知道你得乳腺癌之前,我不是很清楚爱情是否已经来到,唯一知道的是我已经很难离开你了。所以你要我选择离开你,我想了想,感觉若是那时离开你,我或许不至于吃苦受累,担惊受怕;但我肯定会失去一次机会,我苦苦寻觅了三十年的东西会不会再度跟我擦肩而过?我决定赌一把,我想我唯一的赌资就是肯吃苦不怕累,我会尽力把你照顾得好好的。接着,在我们一起渡过难关的时候,我们之间能不能摩擦出一些东西来;如果有的话,我想,那应该就是爱情了。

简调皮地一笑:我更是个赌徒了,我赌的也是爱情。说实话,刚从网上认识你的时候,我不是很喜欢你,感觉你这个人油腔滑调的,大概还是个花花公子。去会城门之前我还犹豫到底要不要见你。后来我想,你这个人的优点是诚实,这点很好,做人诚实是个大前提,即便毛病不少,至少还可改造。我想,好吧,我们接下来看看,你还有什么优点。结果,当我真心请求你离开我的时候,你没走,你留了下来。我后来暗自庆幸你那会儿没走。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得之,我所幸。

我非常纳闷儿。我比简大了一轮,怎么在爱情方面她倒成了我的老师呢?

简说,山清水秀固然对康复有利,但真正起决定作用的,是你我之间的爱,这个,比所有偏方都管用,而好山好水,不过是个药引子罢了。

哥们儿,这方子怎么样?可供有相同经历的人参考。不敢说包医百病,辅助治疗那是相当的好。当然还得看疗效。同时必须提醒各位:情场有风险,爱人需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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