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君散文的美学品格

时间:2022-08-22 10:53:04

琦君散文的美学品格

初识琦君是在教读《泪珠与珍珠》时,了解琦君是在捧读她的一些散文集后。琦君以散文的成就闻名,是当代散文女作家中最负盛名的作家之一,被誉为“台湾文坛上闪亮的恒星” 。“琦君散文的独特性,是无论写人、写事、写物,都在平常无奇中含蓄至理,在清淡朴素中见出秀美;她的散文,不是浓妆艳抹的豪华贵妇,也不是粗服乱头的村俚美女,而是秀外慧中的大家闺秀。”这是郑明对琦君散文的高度评价。琦君散文之所以获得如此高的评价,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她散文中透露出的美学品格

风物美与人情美的高度融合,是琦君散文美学品格的第一个层面。琦君的散文有如“冰心体”,是从心泉中流出的至真、至善、至美。琦君笔下的风物是真实的;琦君笔下的“解冬”“点喜灯”“迎佛”“吃春酒”“灰汤粽”“请辞嫁”“尝新”,是真实的生活,是我们熟悉的乡音;她笔下的人物是善良的,她以真和善达到了美。琦君写得最好最多的,是怀乡思亲的散文。正如《烟愁》后记中写的:“每回我写到我的父母家与师友,我都禁不住热泪盈眶。我忘不了他们对我的关爱,我也珍惜自己对他们的这一份情。像树木花草似的,谁能没有根呢?我常常想,我若能忘掉亲人师友,忘掉童年,忘掉故乡,我若能不再哭,我宁愿搁下笔,此生永不再写,然而,这怎么可能呢?”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她的根扎在故乡,扎在祖国。那剪不断的故乡之情,理还乱的亲友之思,以它的真挚和深沉、执著和热烈,构成了琦君散文美的基本特征。“我们从大陆移植来此,匆匆将三十年。生活上尽管早已能适应,而心灵上又何尝能一日忘怀于故土的一事一物。水果蔬菜是家乡的好,鸡鸭鱼肉是家乡的鲜。当然,风景是家乡的美,月是故乡明。” 在琦君心里,她执著地认为她是故乡的原产,只是移植而已。于是,琦君的心里,一切皆是故乡的好。故乡的月饼更香更甜(《月光饼》),故乡的水更清更甘(《水是故乡甜》),故乡的桂花就是香,就是迷人,“它不但可以闻,还可以吃。‘吃花’在诗人看来是多么俗气,但我宁愿俗,就是爱桂花。”(《桂花雨》)“荨茱鲈鱼长入梦,他乡虽好总添愁。” (《家乡味》)这种感情,是琦君所有怀乡思亲散文中的血液。在《乡思》里,作者写得更恳切:“来到台湾,此心如无根的浮萍,没有了着落,对家乡的苦念,也就与日俱增了。”日里想,梦里思,“昨夜梦魂又飞归故里,躺在双亲的墓园中,拥吻着绿茵覆盖的芬芳泥土,望着悠悠出岫的白云,多年抑郁的情怀得以舒松,可是短梦醒来,泪水又湿透枕边,美丽的家园啊!它依旧是海天一角,水阔山遥。”她多么盼望海天连成一片,山水连成一线,能回到故乡“享受壮阔的山水田园之美”。就因了这浓重的乡愁,琦君把对故园风光的描绘推进到一个崭新的审美境界。琦君忘不了故乡的山水,自然更忘不了故乡人,忘不了亲爱的父母、尊敬的老师、异姓姐妹,甚至长工和乞丐。她把她的满腔思念、一片至情,熔铸到每一篇作品里。她笔下有勤劳、刻苦、节俭、善良、容忍、慈悲的母亲;有显赫、威武、悲愁、慈爱的父亲;有既是私塾老师,又是义务郎中,对一切人都亲切和气,甚至连蚂蚁虫类都要“保护”的外祖父;有心地善良,人格高尚的老师。这些无不构成一幅幅情味深浓的美的图画。

哲思美与艺术美的水融,是琦君散文美学品格的第二个层面。她常在记事、描景、抒情的基础上,生发出精彩而又深刻的议论来,作品中常闪耀着智慧的亮点。如《倒账》,全家赖以生息补贴家用的一笔钱,被一位朋友倒掉了,怎么不难过呢?但“塞翁失马,安知非福”,由此“使我们懂得如何安贫守拙,更懂在贫与拙中,如何来享受无边的家庭乐趣”,“岂非得大于失”?又如《财富和爱情》说明夫妻生活中,爱情和友情才是永恒的财富,给读者多少启迪!此外如《恩与爱》《生与死》《有我与无我》《有甚闲愁可皱眉》等都是极富哲理与情趣的精品。琦君又是在人们司空见惯、不以为意的寻常事物中写出这些独特的见解和新意。这种艺术,常常表现日常生活、常见事物、人之常情等寻常题材,却善于从中发掘并表现出人所未见、所未道的内涵,在人们共同的思想感情中写出独特的感受和体验,写出人人心中所有,人人笔下所无。这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的艺术美,正如宋代黄庭坚所说:“文章的成就,更无斧凿痕,乃为佳作耳。”琦君的散文,正是这样的佳作。如《小玩意》写小女儿憨态可掬,兴高采烈玩玩具,却不知送玩具的姨娘给母亲带来多少痛苦。《课子记》中写她嫌她先生对儿子太苛,“谁知轮到自己教他,竟比他爸更容易动火”;写做爸爸的辅导儿子功课时一下子叫“乖儿子”,一下子骂“笨东西”,声态笑貌,跃然纸上,像一幅家庭生活画,一出富有诗趣的小喜剧。如此等等,都是用最朴素最自然的文字写出来的。难怪托尔斯泰说:“如果世界上有优点的话,那么朴质就是最重大最难达到的一种优点。”

含蓄而有古典味的语言美,是琦君散文美学品格的第三个层面。琦君善于引用古诗文名句,营造出浓烈的文化氛围,单读琦君那些诗意盎然的文章标题,就可以知道她的古典文学根基深厚。如“青灯有味似儿时”“千里怀人月在峰”“三更有梦书当枕”,在她的散文中仿佛随手拈来,读来清新典雅,不仅丰富了文章内容,深化了文章意旨,还充溢着古朴、雅致、淡远的书卷之气。琦君常常用炼铸诗句的精湛功夫,力求做到“语近情遥,含吐不露”。在《下雨天,真好》中,“……院子里风竹萧疏,雨丝纷纷,散落在琉璃瓦上,发出丁冬之音”,寥寥几笔勾勒出优美的雨夜风竹图。同样在此文中,她引用范仲淹的诗“片心高与月徘徊,岂为千钟下钓台。犹笑白云多自在,等闲因雨出山来”来赞美“妻梅子鹤”的隐士林和靖。古典诗词的引用,不仅有助于文字的精炼,更增添了文字的典雅优美,营造出一个柔美的抒情意境。琦君深知意境之味,她在《西湖忆旧》中写西湖、鹤亭、盛开的梅花、纷纷的雪花,红白辉映。在此美景中,她和老师围着火炉,品茶吟诗。陈爱丽女士评价琦君的散文:“用字含蓄蕴藉,余味无穷,技巧上是近诗的,从素材的运用到再现也是经历诗化和美化的过程的。” 在台湾女作家圈子里,琦君以古典文学根基深厚而闻名海内外,就是在平常叙事描写时也夹古诗词以醒目,不少散文和小说的题目,本身就是诗词名句。她喜欢诗,更欣赏词,她“对词的偏爱,是因为比诗更精美”。有些词作,作者把它放在散文的开头,如《我们的水晶宫》中开头的《鹊桥仙》,把这 词与散文共读,就更能体会它丰富的内涵。有些词作,糅进散文里,尤见清雅,如《天涯影里胭脂雪》等。她散文常用古诗词名句起画龙点睛的妙用,所以写得那么清秀、隽永、温厚。

总之,琦君以一支生花妙笔倾注满腔热情,给我们平添了一份文化灵气,开拓了一片诗性风景,营造了美的全新境界。品读她的文字,恍然间,仿佛领受了一场精神施洗,唤醒了第二次生命。且让这位一生端静、笔耕不辍、文气如兰的老人沟通所有以书为友、以文为镜的人们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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