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参选能否化解社会难题

编者按

各级人大代表换届选举在即，自江西刘萍参选江西新余渝水区人大代表选举以来，全国各地掀起了一股公民自荐参选人大代表的热潮。值得注意的是，此次参选人员多为公众人物，在网络（尤其是微博）上影响较大，如李承鹏、熊伟、吴法天、柳红等人。此次公民独立参选人大代表受到全社会的广泛关注，为沉寂多年的人大代表选举找回了活力。在社会矛盾不断激化的当下，执政者若能够切实保障公民参与人大代表选举的权利，毫无疑问将为社会稳定赢得更多的空间。本期《特别关注》由共识网编辑团队特别供稿，对此问题进行了深入探讨。

各级人大换届选举在即，各地适时掀起一股公民自荐参选人大代表潮，越来越多的公众人物宣布参选，为沉寂多年的人大选举增添了不少活力。

《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只要年满18周岁，并且没有被剥夺政治权利，就享有选举和被选举的权利。”关于取得人大代表候选资格的方式，《选举法》中明确提到，“各政党、各人民团体，可以联合或者单独推荐代表候选人。选民或者代表，十人以上联名，也可以推荐代表候选人。”这就为公民独立参选人大代表提供了法律依据，只要参选人员获得十位选民的联名推荐即可。

从现实情况来看，各级人大支持和保障公民独立参选人大代表更有其必要性和紧迫性。近年来，社会矛盾不断加剧，从自焚事件到杀童和炸弹袭击事件，再到愈演愈烈的，各种极端暴力事件频发，反响也越来越大。这些事件的诱因则具有同质性，大多是因当事人利益受到侵害，利害双方则为政府和公民，公民通过正常的申诉渠道已然无法解决问题。郭于华教授指出，“对于弱势者来说，行政与司法失当无异于雪上加霜。进而，以极端的方式应对不公正的待遇和巨大的伤害，有时是弱者仅有的选择。”“稳定问题”已经成为当今社会难以解开的一个“结”，为中国装上了一颗定时炸弹。

稳定压倒一切

社会矛盾和社会冲突的解决原本是一个博弈的过程，现在的情况却是，由于维稳成了压倒一切的政治任务，官员考核与“稳定”挂钩，各级政府“将维稳作为第一要务”，以“稳定压倒一切”为指导原则，片面追求刚性稳定，只“堵”不“疏”，一味压制，造成官民矛盾的进一步恶化。

化解当前社会矛盾，当务之急应当放在社会减压阀的设计上。执政者应走出“越维稳越乱的怪圈”，重建有效的利益表达渠道。在公民社会没有建立起来的今天，能够让利益诉求双方有可能在对等平台上博弈的唯一渠道就是落实人民代表大会制度。用选票拆除炸弹，是当前中国社会最明智的选择。

人大代表制度作为一种政治参与机制，是公民参与政治生活的一种合法渠道，也是公民利益得以表达的制度保障。但长久以来，人大代表制度并没有发挥作用。

无论哪个国家都存在着不同的阶层，而不同阶层有着不同的利益诉求，因此在政治参与、代表制度的设计上必须充分考虑各阶层在社会上所占比例。当前中国社会各阶层持续分化、固化，社会资源不断向少数人集中，致使底层民众占据着整个社会的主体。“橄榄型社会”渐成泡影，“金字塔”的底座愈来愈庞大。因此，在人大代表制度的设计上必须充分考虑到这个现实，保障各阶层在参选资格和竞选过程中的公平。

防参选甚于防川

但目前的各级人民代表大会已经失去了代表性，作为少数的官员兼职了大多数人大代表职位，处于社会主体存在的工薪阶层和农民阶层的代表数量却屈指可数。如果进一步追究现有人大代表的产生程序，则会发现绝大多数基层人大代表并非由选民投票产生，他们中很大比例是由各级政府“内定”的。人大与政府不分，违背了人民代表大会制度的初衷。

在当前官民矛盾不断激化，人大代表制度未能发挥有效作用的情况下，执政者鼓励和保障公民参选人大代表，是重启公民参与政治和利益表达的重要渠道，也是有效化解官民矛盾的必要之路。

但从目前来看，执政当局仍对选举政治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今年“两会”期间，全国人大委员长吴邦国明确提出“五不搞”，不搞三权分立，不搞两院制。

近日，《环球时报》针对公民独立参选人大代表现象发表社评表示，“他们（独立参选人）中如果有的人当选后公开与现有体制不合作，中国社会在多大程度上做好了准备。”甚至以阴谋论的口吻分析，“独立参选人中，最受互联网关注的，是那些一直在学习西方反对派的人。他们在试图把中国求同存异的包容性文化，推向对抗性文化。”

他们认为独立参选人会加速思想分化，伤及社会凝聚力，“也就会引来更多的不安。”实际上，这种“不安”仅仅反映了当前的保守派和既得利益集团的心理，他们担忧可能发生的“不安”，却不顾当前形势的恶化。

江西新余下岗女工刘萍的选举遭遇也反映出了官方的阻挠情绪。在参选过程中，刘萍遭到所在工厂选委会、居委会、公安局的层层阻挠。在预选过程中，刘萍因通过挂横幅和演讲等方式为自己拉选票，而遭到当地公安局的传唤，当地公安局局长说：“你举横幅已经违法了，这是共产党领导下的选举，不是在美国，你拉选票是违法行为。”

在全国人大工作的朱恒顺先生撰文指出，“法律没有禁止公民在选举工作启动前和推荐代表候选人过程中依法进行自我宣传，因此，公民可以以适当方式向选民推荐宣传自己，以争取获得联名推荐机会。”很显然，刘萍的行为，并未超出法律规定。而在其后不久宣布参选的李承鹏近日也遭到了不小的压力。

当然，这也并非执政当局第一次针对人大代表问题添堵。去年四川罗江县试点人大代表专职化期间，全国人大常委会不惜修改《代表法》，干扰其试点。

操练民主选举

公民独立参选人大代表，阻力在所难免，但仍具有极大的现实意义。长期以来，持反民主论调者不断放言称“国民素质太低，还不具备实行民主的条件”，等等，却不给公民参与政治生活的机会。若一个国国民只能纳税，而不能真正享有选举权，就称不上“公民”。因此，选举是一整套程序，公民参选不管能否走到最后，都是一次民主操练和普法活动。选举专家姚立法说：“现阶段，参选这一行动直接的意义是唤醒民众选举意识、法律意识。”

不管参选的过程中会遭遇什么，更不管结果如何，独立参选人们都应确保在法律框架下采用理性、和平、公平、公正方式参与竞争，与选民进行互动。即使不能通过一次选举取得成功，也要为将来的选举做准备。

而官方能够做的就是要创造条件支持并保障独立参选人的参选之路畅通，《人民日报》近日发表一系列文章关注社会心态，呼吁回应社会关切。如果能够保障此轮独立参选的正常进行，则是对社会关切最好的回应，也必然能够为社会稳定赢得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