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黑夜的漫漫旅程》的语用文体分析

摘要：试用语用学中grice的“合作原则”来解读奥尼尔《进入黑夜的漫漫旅程》部分片段人物对话的深层含义，从微观角度分析戏剧对话的潜台词，充分展现主人公多重的性格，以及饱受命运折磨的一家人之间既爱又恨的复杂情感，进一步深化本剧的主题，以期获得比宏观评论更直观、更具体的戏剧文体效果。

关键词：grice“合作原则”；会话含义；潜台词；深化主题；文体效果

一、griee会话合作原则在奥尼尔自传体悲剧中的体现

近年来，文学文体学运用现代语言学的成就进行文体分析，采取了更精密的语言分析的方法，使文体分析更趋于细致准确、更微观、更客观实在，也尽可能避免个人的主观印象，获得比宏观评论更直观、更具体的文体效果，并为宏观评论提供客观详细的依据。⑴本文尝试运用语言学中的重要分支——语用学中grice“合作原则”在戏剧文体对话的具体表现来详细解读奥尼尔《进入黑夜的漫漫旅程》部分片段人物对话的深层含义，从微观分析中进一步强化戏剧冲突、渲染家庭悲剧、深入挖掘本戏剧文体的悲剧主题：饱受命运折磨的一家人之间爱恨交织的错综复杂的关系，他们不得不向命运屈服，被动接受黑暗，永远见不到阳光。

美国哲学家paul griee认为，在所有的语言交际活动中为了达到特定的目标，说话人和听话人之间存在着一种默契，一种双方都应该遵守的原则，他称这种原则为会话的合作原则(cooperativeprinciple，简称cp)。合作原则这条根本原则可以具体体现为四条准则：

1．数量准则(quantity maxim)

(1)使自己所说的话达到(交谈的现时目的)所要求的详尽程度；(2)不能使自己所说的话比所要求的更详尽。

2．质量准则(quality maxim)

(1)不要说自己认为是不真实的话；(2)不要说自己缺乏足够证据的话。

3．关联准则(relation maxim)：说话要贴切

4．方式准则(manner maxim)

(1)避免晦涩的词语；(2)避免歧义；(3)说话要简要(表面赘述)；(4)说话要有条理。⑵遵守所有这些准则，人们就能以最直接的方式、最高的效

率进行交际。⑶但是，事实上，这些规约常常被违反，正是由于违反这些准则才产生了会话含义。⑷违背准则是人们的一种交际策略，目的是间接表达用意，使一句话不但有字面意思，还可以有其他含义。⑸隐含更深层内涵的对话在戏剧文体中的表现尤为突出。

美国现代剧作家尤金•奥尼尔自传体悲剧《进入黑夜的漫漫旅程》问世半个多世纪以来，许多文学评论家曾从多角度评论过这部伟大的著作：有运用象征主义、表现主义、存在主义、意象主义、精神分析批评、女权主义批评等文学批评理论进行分析；有引经据典，探究古希腊悲剧、叔本华和尼采等哲学、易卜生和斯特林堡作品对奥尼尔的影响；re有研究剧作家所生活时代的历史背景和作家本人的生活经历和遭遇等等，而对于戏剧中人物对话深层含义的细致分析较少。⑹但不管应用哪种评论方法，评论家们对本剧主题的阐释基本一致：泰伦一家夫妻、父子、母子、兄弟之间既爱又恨、既恨又爱，四个人就在内心充满无法释怀的痛苦和剪不断、理还乱的多重矛盾中，从生命的清晨逐渐迈向黑夜的终点，爱与恨的交织构成了一幕令人心酸的美国现代家庭悲剧。

本文以这部戏剧文本中部分片段作为话语资料并试用语用学中grice“合作原则”来阐释人物对话的深层含义，在微观结构上从表露人物内心情感、貌似平常的戏剧会话人手，分析隐藏在字里行间委婉含蓄、丰富细腻而令人深思的潜台词，于细微处详细解读会话的言外之意和弦外之音，来充分展示血肉丰满的“圆形”人物如泰伦、玛丽、艾得蒙的复杂性格，以及他们之间爱恨交织错综复杂的关系。通过对剧本对话的语用文体分析，更加深入了解悲剧产生的原因，进一步揭示悲剧的主题，产生比宏观评论更直观、更具体的文体效果，为宏观评论提供客观而详实的依据，更进一步增加宏观评论的可信度，加深人们对戏剧文体这一特殊艺术的认识。

二、运用grice“合作原则”解读人物对话的深层含义

在《进入黑夜的漫漫旅程》中，除了独白外，剧作家运用炉火纯青的语言有意识地驱使剧中人物从头到尾违反grice的“合作原则”，策略性地运用“不合作原则”，把说话人的用意和特定的语境相结合，在貌似平常的戏剧会话中蕴藏着非常丰富的内涵，深刻准确地刻画剧中人复杂的个性和畸形的关系，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戏剧效果。

全剧矛盾冲突的焦点在母亲玛丽重新吸毒和小儿子艾得蒙罹患当时被视为绝症的肺结核两件事上。围绕一家人从心里关注、谈话中却设法回避、但又不时进出的这两条主线，奥尼尔通过无与伦比的戏剧话语魅力详细地描述了一幕从清晨到黑夜短短的不到二十四小时内浓缩主人公一生的家庭悲剧。泰伦一家人相互间埋怨、责怪、撒谎、欺骗，过后又感到内疚、后悔，接着、又相互谅解安慰。这关怀、体贴往往又无意中触动对方久未痊愈的伤疤，于是又相互埋怨、责备，不断地恶性循环。层层相扣的对话隐含着多层的潜台词，揭开

了家庭的往事，过去的不幸又造成现

在的悲剧，甚至吞噬了未来。

下面分别选取该剧第一幕和第四幕的开场片段运用grice“合作原则”来分析剧中夫妻、父子对话中无意间迸出不遵守会话准则的现象并由此产生的弦外之音(划线部分和数字是笔者为方便分析而另加的)，从中可以看出几乎每个词素都包含着丰富的内涵。戏剧对话中爱恨交织，话中有话，语意多层，互为表里，展现立体的多层次的人物个性，性格层面也在不断丰富变化着，深刻体现爱与恨交织的主题。⑺

1．夫妻之间违反“合作原则”的对话

本剧开场时正是上午，刚从疗养院戒毒归来的玛丽同丈夫、两儿子在别墅消夏，全家团圆的气氛融洽。一家四口刚刚用过早餐，泰伦和玛丽正在闲聊。他们从各自的胃口扯到便宜的雪茄，由雪茄引出房地产买卖，在看似轻松的谈话中，隐约流露出玛丽对泰伦的责备。突然从餐厅传来的小儿子艾德蒙的咳嗽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他们马上转换话题，开始谈论艾德蒙的病情。在谈话中，他们表现出紧张和焦虑不安，极力掩饰对在当时被视为不治之症肺结核的惧怕，而同时玛丽反常的举止和谈话也表明她的病情并没有真正治愈，她又重新吸食吗啡。家庭气氛由轻松渐渐转为压抑和沉重。

mary--james，it’s edmund you ought toscold for not eating enough．he hardly touched any-thing except coffee． (1)i keep telling him that he says he sim-ply has no appetite．of course，there's nothing takesaway your appetite like—a bad sum-mer cold．(2)

turone-yes,it's only natural. (3)so don't let yourself get worried-(4)

mary一(quickly)oh，i’m not．i know he'll be all righet in a few days (5)ifhe takes care ofhimself．( as if she wanted to discuss the subject but can’t)but it does seem a shame he should have to besick fight now．(6)

tyrone--yes，it is bad luck．(he gives her aquick，worrying look．)but you mustn’t let it upsetyou，mary．remember，you've got to take care of yourself, too.(7)

mary一(quickly)i’m not upset．there’s nothing to be upset about. what makes you think i'm upset? (8)，turone—why，nothing，exceptyou’ye seemed a bit high-strung⑼ the past few days.

mary-(forcing a smile) i have? nonsense,dear.it's your imagination.(with sudden tenseness) you really must not watch me all the time, james. i mean,it makes me self-conscious.⑽

tyrone--(putting a hand ogler one ofher nel'lloaslyplaying ones)now，now，mary．that’s your i—magination．if i’ve watched you it was to admire how fat and how beautiful you looked.(11)(his voice is suddenly moved by deep feeling．) i can't tell you the deep happiness it gives me, darling,to see you as you've been since you came back to us,your dear old self again.(12)(he leans over and kisses hercheek impulsivef-then turning back adds with a con—strained air)so keep up the good work,(13)mary．

mary一(has turned herhead away)i will，(14)dear．(she gets up restlessly and goes to thewindows at right．)thank heavens，the fog is gone.(15)(she turns back．)i do feel out of sorts this morning.⒃ i wasn't able to get much sleep with that awful foghorn going all night long.⒄

tyrone-yes, it's like having a sick whale in the back yard.(18)it kept me awake，too．

mary一(affectionately amused) did it? you had a strange way of showing your restlessness一．(19)you were snoring so hard i couldn't tell which was the foghorn !⒇(she comes to hem, laughing,and pats his cheek playfully.) ten foghorns couldn't disturb you. (21)you haven’t a nerve in you .you've never had.(22)⑻

在这夫妻五、六轮对话回合中，违反合作原则的地方共有二十三次，其中违反量、质、关联、方式准则分别是四、八、十、一次。主人公玛丽一听到艾德蒙的咳嗽声，就迫不及待地向丈夫诉说心里的担忧。她具有多重性格，神经质、敏感而又孤僻。当她神经正常时，她爱丈夫、儿子；一旦毒瘾发作，她就厌恶周围任何人，包括她最爱的亲人。在这片段中，她表现比较正常。从表面看，“吃饱才能长劲”(1)(违反量的准则)是多余的，因为这是任何正常人都知道的常识。以量的准则来衡量，玛丽的话超出了对话所需要的信息。但正是这句话暴露出她内心的焦虑和不安。(2)(违反质的准则)本句话体现了玛丽不敢面对残酷现实的心理，她更愿意生活在自己编织的谎言和白13梦中、喜欢沉溺于幻想中，只有在梦幻中她的心灵才会得到片刻的安宁。为了减轻不幸的婚姻和苦难的现实对她的折磨，她不得不经常撒谎。合作原则中质的准则所要求的说话“真实”在此就失去了运作的基础。她心里明知艾德蒙得了肺痨，却极力掩饰，拿“破伤风是再叫人倒胃口不过的了”来自欺欺人，更糟糕的是她最敬重的父亲也死于此症，这更加剧了她内心的担忧。

(3)(违反质的准则)泰伦言不由衷地附和玛丽，其实心里绝对不相信小儿子只是轻微的所谓“破伤风”而已，他之所以不戳穿谎言，是不想伤害妻子。(4)(违反关联准则)接着泰伦把话题转到似乎与疾病无关的事情上，关心玛丽的身体，安慰她，其真正的含义是担忧妻子因无法承受巨大的压力而重新选择吸毒。

(5)(违反质的准则)敏感的玛丽读懂了丈夫的潜台词，当即否认又吸毒，迸出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言“不出几天他就会好的”以此掩盖自己内心的慌乱和焦虑不安。(6)(违反量的准则)玛丽表面上用谎言来欺骗自己，但作为疼爱孩子的母亲，心里着实放不下儿子的病情，说出了超过需要的信息“偏偏这时候生起病来”。“这时候”指的是她刚刚从疗养院回家才两个月，正需要无忧无虑静养时，偏偏赶上艾德蒙患绝症，她整天忧心忡忡，暗示她有可能重新服用吗啡来麻醉自己的心灵，忘掉现世的痛苦。

(7)(违反关联准则)泰伦先是不置可否，是运气不好才导致艾德蒙偏偏在节骨眼上患病。然后转换话题，再一次安慰妻子，不要太在乎a,jl子的病，养好自己的身体才是最关键的。但在这关心爱护的背后仍是他深深的担忧。

(8)(违反质的准则)玛丽顿时领悟丈夫话中有话，立即否认自己一直在发愁。而事实上，前一天夜里她为艾德蒙的疾病紧张得一夜未眠，恐惧像一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来，她只有靠吗啡来逃避现实，暂时忘却种种不幸。但她最忌讳家人知道这件丑事，又最恨别人旁敲侧击地提醒她别再重蹈覆辙。为了保护自己，她反诘：“你怎么会以为我在犯愁的呀?”(9)(违反方式准则)泰伦不愿激化矛盾，先模棱两可地回答玛丽的问话，然后用“激动”两字来代替“犯愁”，违反了grice的方式准则：即说话人简明扼要，不要用语义含糊的词汇。

(10)(违反关联准则)玛丽不承认自己“有点容易激动”，认为那是丈夫胡思乱想。一提到“瞎想”，她倏地机警起来，‘他是不是已经知道我又吸毒了?’她转而埋怨丈夫，“你真不该没早没晚总盯住我”。这段台词有两层深沉的含义：a玛丽爱丈夫、爱儿子，却得不到他们的理解和帮助。她心里明白，他们瞧不起她、讨厌她，恨她吸毒成瘾。b玛丽戒毒回家，家人担心她重蹈覆辙，不约而同地时刻提防着她，她对此非常反感，她最厌恶像贼一样处于自家人的监视下，被家人怀疑和轻视，家无形中却成了禁锢她的樊笼。她极力维护自己的尊严，但又禁不住吗啡的诱惑，本身就是个矛盾体，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

(11)(违反质和关联准则)泰伦爱怜地回答那是玛丽多心。接着同时违反两准则。刚开始说这句话是明显的言不由衷，只在敷衍妻子的责怪，同时也在掩饰自己一直在监视妻子一举一动的行为。说着说着，突然动了感情，转而赞美起妻子的健康和面貌。其实，泰伦是出于爱她才监视她的行为，希望能阻止她偷吸吗啡，危害身体，尽管这引起了玛丽的反感和痛恨。(12)(违反量的准则)对玛丽戒毒寄予厚望的泰伦在心里忘情地憧憬着美好的家庭生活：玛丽不再是瘾君子，又像从前一样做个贤妻良母，全家人的生活又回到正常的轨道，那该多好啊!(13)(违反关联准则)带着强烈的愿望，同时又顾及玛丽的面子，泰伦顾左右而言它，请求妻子用坚强的意志来克服毒瘾，永远摆脱这个恶魔。

(14)(违反质的准则)在丈夫的恳求下，玛丽嘴上勉强同意，但实际上，她早就把家人的规劝置之脑后，她不可能“坚持下去”，因为她已经暗地里开了头。对于瘾君子来说，一旦重新依赖吗啡，短暂的超然物外又会带来更难以忍受的痛苦，只好加大剂量，陷入恶性循环的怪圈中，谁也无法把她拉回正轨，最终便是滑向深渊。(15)(违反关联准则)为了不让对方看穿心中的秘密，也为了掩饰内心的不安和愧疚，玛丽看到窗外的雾，就转换了话题。“雾”和后面的“雾号”在剧中反复出现，具有强烈的象征意义。雾的有无和浓淡与人物心情的好坏相一致。“雾总算散了”象征全家人以为玛丽戒毒成功，长期笼罩在每个人心中的阴霾终于消散，家里充满久违的欢声笑语。(16)(违反关联和质的准则)玛丽从窗户转过身来，又回到现实中来，感到“有点不舒服”。其实她不是身体不舒服，而是心理上对吗啡产生了强烈的依赖。从昨天夜里到清晨大半天时间过去了，吗啡的作用已减弱，是该重新注射一支了。(17)(违反关联准则)玛丽听到雾号，借机把“不舒服”归因与雾号，吵得她一夜睡不好。雾号的声音听起来悲悲切切的，让人回想起不堪回首的往事：不幸的婚姻、被迫吸毒等，而这些又是全家人尽量避免触及的，“那倒霉的雾号”正是不愿回首痛苦往事心态的象

征。同时，它又象征着残酷的现实，暗示她心里的慌乱、恐惧、无奈、绝望等，她脆弱的神经忍受不了巨大的精神压力，只好求助于吗啡来换取片刻的安宁。

(18)(违反质的准则)泰伦表面上用“害了病的鲸鱼”来比喻吵个不停的“雾号”，他也是一夜无眠，会话看起来是在轻松幽默的气氛下展开。其实，他是在影射玛丽毒瘾发作时的丑态，而他没睡着是因为他一直在暗中监视妻子的行为。

(19)(20)(违反关联准则)玛丽根本不相信丈夫会因雾号而失眠，随后扯到他怪异的失眠的样子和打呼噜的声音。丈夫的失眠肯定另有隐情，他故意发出像雾号似的大呼噜声，假装睡得香甜，其实他随时都在暗地里观察她、提防她。玛丽在暗暗指责丈夫对她的不信任。(21)(违反量的准则)做了多年的夫妻，玛丽对丈夫的生活习惯了如指掌，泰伦从来都是倒头便睡，绝对不可能被雾号吵醒。失眠的原因彼此心照不宣。(22)(违反关联准则)玛丽又切换话题，埋怨泰伦“连知觉都没有，从来没有”，引申含义有二：一是责备丈夫，感情迟钝，从来都不理解妻子。婚后玛丽陪同丈夫到处巡回演出，居无定所，泰伦总是把她一个人扔在冷清肮脏的旅馆里，而自己却在外面酗酒寻欢作乐，让她长期忍受孤独寂寞的煎熬。二是鄙视丈夫，吝啬成性，舍不得花钱为妻子和儿子建造安乐窝，却大把大把地倾其所有投资毫无价值的地皮；舍不得破费为分娩的妻子请良医，收费低廉的庸医用吗啡止痛，迫使玛丽染上毒瘾，无法自拔。失去自我的玛丽不仅身心受到摧残、精神极为痛苦，而且全家也因此背上了沉重的十字架。玛丽指责泰伦：正是他造成了家庭的悲剧。⑼

第一幕的这一片段为全剧奠定了基调：在貌似轻松的闲聊中，夫妻已经开始暗地里相互埋怨、责怪，其中也夹杂着相互体贴和关怀的温情。在本剧中，两人因相爱而走到一起，却因为对生活的不同追求而产生怨恨，他们既亲密有疏远，始终无法做到真正相互理解。

2．父子之间违反“合作原则”的对话

第二和第三幕仍是一家人互相扯皮。对于玛丽无休止的变本加厉的责备，泰伦不甘示弱。第四幕开场时已是午夜时分，夫妻、父子之间的隔阂暴露无遗，难以挽回。先是泰伦和艾德蒙联合起来反击玛丽，接着父子间推诿责任、相互指责，既折磨对方又折腾自己，同时又力争对方谅解自己。这则片段中的会话主要违反关联准则，在这里限于篇幅只做简要分析。随着话题不断变化、不断深入，家庭的秘密逐个被揭开，最终真相被抖露出来。在貌似不相干的字眼里却包含着环环相扣的因果关系。

edmund—yes．it’s pretty horrible to see herthe way she must be now．(with bitter misery)thehardest thing to take is the blankwallshe builds aroundher．or it’s more like a bank of fog in whichshe hides and loses herself．deliberately，that’s the

hell of it!you know something in her does it deliberatelytoget beyond our reach，to be rid of us，to forgetwe’re alive!it’s as if，in spite of loving us，shehated us!

tyrone--(remonstrates gently)now，now，lad．it’s not her．it’s the damned poison．

edmund一(bitterly)she takes it to get thateffect．at least，i know she did this time!(abrupt-ly)my play，isn’t it? here．(he plays a card．)

tyrone一(plays mechanically -gently re-proachful)she's been terribly frightened about yourillness，for all her pretending．don't be too hard onher，lad．remember she’s not responsible．oncethat cursed poison gets a hold on anyone—

edmund--(his face grows hard and he staresat his father with bitter accusation．)it never shouldhave gotten a hold on her!i know damned well she’s not to blame!and i know who is!you are!yourdamned stinginess!if you’d spent money for a de-cent doctor when she was 80 sick after 1 was born，she’d never have knownexisted!insteadyou put her in the hands of a hotel quack whowouldn’t admit his ignorance and took the easiestway out，not giving a damn what happened to her afterwards!all because his fee was cheap!anotherone of your bargains!

tyrone一(stung一angrily)be quiet!—howdare you talk of something you know nothing about!

(trying to control his temper)you must try tosee my side ofit too。lad．how was i to know he wasthat kind of a doctor?he had a good reputation

edmund--among the souses in the hotel bar，

i suppose!⑽

一系列违反关联准则使父子的对话从一个话题迅速跳到另一个话题：(玛丽)吸毒后可怕的样子_+墙、浓雾一倒霉毒药叶弄出这副模样一叫你的病给吓坏了_这东西根本就不该缠住她_你小气简直到了极点_你自己什么都不懂。⑾泰伦把一切责任都推到玛丽的身上，正是她的吸毒才把全家人带人不幸的深渊，使所有爱她的男人都陷入绝境：丈夫无前途、儿子不成器。艾德蒙厌恶母亲毒瘾发作时的丑态，更让他痛苦的是母亲存心吸毒，“让咱们没法接近她，甩开咱们，让她自己忘掉咱们还活在世上!虽说她爱咱们，可这么看上去却像是恨我们恨得不得了!”⑿心里仍爱着妻子的泰伦觉得艾德蒙太偏激、太过分，毕竟他是玛丽最宠爱的儿子，直言相告：她是过度担忧艾德蒙的疾病才又患的毒瘾。虽然父子俩都在责怪玛

丽，但泰伦不允许艾德蒙走极端，毕竟夫妻之间尚存温情。一听到毒药，艾德蒙严厉地谴责父亲，正是他的吝啬成性才导致母亲的不幸，而玛丽的个人悲剧又使全家人堕人深渊。恋母的艾德蒙畅快淋漓地发泄对父亲强烈的不满，父子间既有本能的亲近又互怀敌意。

本剧到处都是夫妻、父子、母子之间不经意违反grice“合作原则”的对话，通过人物对话分析，本剧的主题得到了深化：他们都是生活的失败者，却把自己的失败归咎于他人，相互责难，又因为是深爱对方的亲人，彼此间最了解，相互间的伤害也最深。深厚的爱维系着一家，也就是这份爱，使每个人都无法从苦恼的现实生活中挣脱出来，不幸的种种往事一直像幽灵似地困恼着他们，残酷的生活现实无法满足每个人对爱的渴望，这种爱在相互责骂中被扭曲，爱与恨交织的情感折磨着每个家庭成员，他们既爱对方又恨对方，爱与恨夹杂在一起，既相向又背离，一直贯穿全剧。

三、用grice“合作原则”来分析戏剧文体的意义

文体研究侧重于科学细致的分析，越来越精细的语言分析方法得益于语用学，使文体研究更加科学、更加准确，而运用grice“合作原则”和违反会话准则来详细解读戏剧文本，正迎合了现代文学文体学的需求，给戏剧文体分析带来了长足的进展，而运用语用文体分析方法来阐释《进人黑夜的漫漫旅程》这部现代家庭悲剧中人物对话的深层含义并作为深化主题的手段就是一种有益的尝试，从朴实自然、细致人微的戏剧会话中真正解读说话人丰富的、多层次的言外之意和潜台词，充分展现说话人复杂的性格，并从中挖掘出本剧深刻的主题：“在爱的最深处包含着最深层的永恒的绝望”，以达到进一步渲染家庭悲剧的效果，更加突出本戏剧文体的悲剧主题，加深人们对这部戏剧文本的理解和欣赏，获得比宏观评论更直观、更具体的戏剧文体效果，并为宏观评论提供客观而详实的依据，是宏观评论有益的补充，更增加宏观评论的可信度，而这正是宏观评论所不可替代的。

注释：

王佐良、丁往道主编：<英语文体学引论》，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1987年，第503页。

何兆熊主编：<新编语用学概要》，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102年，第154，155，156页。

[5]王虹：<戏剧文体分析一话语分析的方法》，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6年，第108页。

[6]廖可兑主编：<尤金-奥尼尔戏剧研究论文集》，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1998年；龙文佩编：<尤金•奥尼尔评论集》，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88年；汪义群：(奥尼尔研究》，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6年；michael manheim，thecambridge companion to eugene o’neill,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0年。

[7]刘海平、王守仁主编，杨金才主撰：《新编美国文学史》第三卷，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4年，第436页。

[8][10]eugene o’neill，completeplays 1932—1943，the library of america，pp．720—721，pp．801—802．

[9]{11}[12]双引号里的中文翻译源于(美)尤金•奥尼尔著，龙文佩选编：<外国当代剧作选1》，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88年，第242—243，357，358页。

陈平原：<中国叙事叙事模式的转变》，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年；(中国现代小说的起点》，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年；杨联芬：<晚清至五四：中国文学现代性的发生》，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年。

见郭延礼：<中国近代翻译文学概论》，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1998年；王克非：《翻译文化史论》，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97年；王秉钦：《中国翻译思想史》，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2004年。

[5]陈福康：<中国译学理论史稿》，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92年，第31页。

[6][21]薛绥之、张俊才编，<林纾研究资料》，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161，162页。

[7]项星耀译：<英雄艾文荷》，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6年，第19页。

[8][9][10][11][12][13][14]scott，walter．luranhoe，new york：bantam books，bantam classic edition，1988，pp．14，9，9—10，16，16，232—23，65．

[15]林纾：<<孝女耐儿传>序》，转引自陈平原、夏晓红，(--十世纪中国小说理论资料》，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7年，第293页。

[16]林纾：<洪罕女郎传•跋语》，转引自陈平原、夏晓红，(--十世纪中国小说理论资料》，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7年，第181页。

[17]乐黛云：<比较文学语比较文化十讲》，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4年，第185页。

[18儿23][24]司各特(scott，w)：<撒克逊劫后英雄略》，林纾、魏易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1年，第1，41，64页。

[19]施蛰存：<中国近代文学大系•翻译文学集》，上海：上海书店，1990年，第3页。

[20]陈平原：<中国叙事叙事模式的转变》，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年，第168页。

[21]钱钟书：<旧文四篇》，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年，第81页。

[25]郭沫若：<少年时代》，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7年，第11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