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经典、艺术、商业同途的动漫之旅

周凤英

北京辉煌动画公司法人、总经理。从事电视动画工作20余年，组织策划、制作国内第一部由企业家投资拍摄的52集电视动画片《太阳之子》，第一部百首少儿动画卡拉OK电视片《辉煌童年》，第一部52集大型电视动画系列片《西游记》，第一部将中国民族音乐拍摄完成的动画艺术片《龙乐》、104集动画系列片《三毛》和52集动画系列片《秦汉英雄传》。组织、策划、指导完成了首播中日合拍的大型高清动画电视连续剧《三国演义》。

当初没想过要靠三毛赚钱

李南：大型《三毛》电视动画在策划时，版权上主要有什么样的考虑？

周凤英：当时通过张颂民认识张乐平大公子张溶溶，谈版权前后用了一年时间。那时张溶溶是上海三毛学院总经理。由中央电视台来做这个大型动画。经历了《流浪记》《重生记》《历险记》《奇遇记》和《旅行记》五记，我当时觉得要想用时代精神做故事动画，不能只是上世纪30、40、50年代人知道三毛，希望70年代以后的人也认识、了解、记住三毛。

李南：解放前的画家画四格漫画很流行，但到了1958年之后四格漫画形式就开始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政治性的单格漫画，近年在国家提倡文化产业，四格漫画又回归了。

周凤英：张乐平特别爱国，他把《流浪记》《重生记》手稿，一部捐给上海美术馆，一部捐给中国美术馆。我想把三毛形象做强、做大，也是为张乐平老先生在九泉之下，后人还能想起他。当时网上舆论（说）“三毛是上海三毛学院的形象，辉煌动画花钱做动画，是给他人做广告”，有人怀疑我跟张家有亲戚关系，我说：“张乐平是人民艺术家，他一生奉献给祖国与人民，作为后人，这是对民族文化的彰显。”做完《流浪记》后，澳大利亚一家公司跟我们签了三千万做衍生品的合同，要求五年内呈现百集，因资金没有兑现，五年只有26集，造成合同流产，其26集的资金还是台北投的，合同是1999年12月28日签的，2012年的12月28日才完成，共计12年， DVD、小礼物现在也在做。2013年3月召开三毛作品研讨会，《旅行记》正式播出，111集动画画上了句号。作为央视的一个品牌，国家大台有责任给后人留下传承的东西。三毛是一个热爱生活、帮助别人、克服困难、有信心、有勇气的形象，但我们没想靠他挣钱。

李南：国外的动画制作团队水平很高，他们拿捏的绘制水准也是高要求，在其他动画公司上很少看得到，这需要很大的投资，一般中外合拍的动画，水准如何与导演有很大关系吧。

周凤英：因为是中日合拍，日本投50%，我们投50%。从投资角度国内有两家，一家是自己，另一家公司主要来制作，也有境外的一部分。制作分包团队全国有好几家，我们自己是主力。动画首先是艺术，而不是产业片，其中《三国》《秦汉英雄传》的人物造型、色彩、动作都不是三四五稿就可以完成的，经过多次提炼，有的时候样片做完不合适就重来，对艺术的要求是有门槛的，我们的成本和《美猴王》差不多。做到这个分儿上是我们的导演水平高，以前我们学的是美式动画，后来改了风格，把美式和日式捏一块了，因为知道做纯美式的需要更高的功底，做纯日式的中国人也不接受，必须两者结合，剧本到导演手里需要镜头二度创作。

播出渠道有奥秘

李南：在播出渠道上，网络平台与电视平台有哪些不同？播出费是网络公司一次性买断吗？

周凤英：是一次性买断的。《喜羊羊》靠电影挣钱后，其他团队模仿《喜羊羊》做FLASH动画，觉得又省钱又拿政府扶持资金。FLASH动画算什么呢？《秦汉英雄传》在地方台播出给我一千，一千你能做什么动画呢？所以我宁愿选择网络平台，最起码在资金上很干脆明了。

李南：反过来说，若选择电视平台，如果动画质量达不到电视台的要求，是不是就很难播出？

周凤英：没有合适的动画，电视台可以选择不播出动画片。但是，电视台要有这笔开支，要有立项。有一次开会，金鹰频道就呼吁：“广电总局能不能把动画扶持资金给电视台，我们买好动画。”所以我们一定在动画专业体系里，探索出一个合适模式，可现在太业余了，道路还没有开掘出来。

李南：生产的动画卖给国外才赚钱，在国内赚不到钱对吗？

周凤英：哪些动画能卖到国外去，拿出收入凭单呀？直白点讲，有些动画公司，对外宣称是卖了几百万美金创汇了，然后就可以获得国家扶持资金。相比之下，并不是国内赚不到钱，只要有好片子。除中央电视台以外，安徽卫视是收购电视剧价格最高的，好剧都被收购了。因为电视台通过广告收入赚钱，比如说一年广告费用20个亿，拿10个亿来收购电视。

环环相扣才是链

李南：实际上是产业链在现有条件下没有形成，我们思想里却超前指了一条产业链的路，而不顾中国还没有形成日本动漫那样有序的良性市场环境。

周凤英：动画产业化思想应该是上下一致的，中央政策是好，落实到具体环节时，本位主义下就变味了。动画没有重播率做产业是瞎掰的，作为主流媒体的电视、网络、院线平台，怎样能吸引更多的人来捧场呢，这个事儿是某一个动画公司的责任吗？

李南：国家有责任把这个链条形成，市场理顺，实事求是，不求数量。地方上的求量，多是为地方上脸上贴金，是光彩工程，促使动画的整体品质降低。

周凤英：如有二到三个电视台捆绑式买电视剧，要求首播，谁给的钱多，就上谁那儿去，电视剧的产业化就形成了。动画因制定了奖励政策为央视一千，地方台五百，所以，都挤到央视，这是政策上给动画公司误导。在制定政策时，应是在专业轨迹上认知市场行为、技术标准与游戏规则。由谁来制定，文化部、广电总局、工信部、商务部、财政部还是工商管理部门？

李南：面对当前中国动画的主要缺失，以及盈利模式上的模糊，有哪些好的建议？

周凤英：国内动画盈利模式有成功的，如《喜羊羊》在面临倒闭时，由于做电影发行获得了盈利。动画应百花齐放，我做动画侧重弘扬民族文化，但社会效益、经济效益能兼顾就更好了。不能完全靠钱来衡量动画，这对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的动画不公平，动画有文化的属性。比如做《三国演义》肯定是想挣钱，电视播出后，拿到了一千多万的收入。国内没有任何一部电视动画能超过《三国演义》在电视播出版权交易上的费用，这是个突破。《三国演义》动画达到电视剧的播出效应，是靠社会融资方式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