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有什么道理

时间:2022-08-01 10:53:02

爱情有什么道理

林烈的名字不太像个真名,但这确是她父母起的,她绝对是人如其名――轰轰烈烈,风风火火。

她高中毕业赶上取消高考,顶她母亲的班去教小学。学校先让她去农场干了半年,又叫她在食堂干了半年,然后才回来教书。说起来是教了十年书,只是她一路“升级”换单位地教――小学、普通中学、省重点中学。就这,还是圈不住她。她报考某名牌大学研究生,高中第一,令那些一路顺风的本科毕业生惭愧不已:人家并没有正儿八经念过大学,只不过在个蹩脚学校进修了几个月呀。不过那一年她没去读成,因为中学这边不放人。第二年她又考了,还是第一名。读完研究生她留了校,又升一级在大学继续教书。就在这时,她和仍滞留在小城教中学的武军结了婚。

武军这名字普通得十分真实,却是他自己改的。

他本来叫武永胜,在师大进修时他老考最后一名,人家笑他是“武永败”。他也嫌自己名字太乡土,思忖着要改。他和林烈拿回结婚证那天,喜不自禁,话多起来,告诉林烈他改名的时候想了两个名字:一是武军,一是武彪。林烈哈哈大笑说:“幸亏你最后决定叫武军,你要是叫武彪的话,我绝对不嫁给你。”

他俩谈了八年。结婚时林烈三十三,武军三十五。他俩的关系确定令所有人大跌眼镜。因为林烈绝顶出色――她这样一个人,说她会往上走到什么程度,都是可能的。什么样的男人能圈住她?

八年前,他俩在小城的师大进修。林烈的出众不光因为考第一,还因为漂亮。她的脸形和五官的线条不知怎么忒工整,上帝在画这张脸模子的时候,绝对没老眼昏花,手绝对没打颤,线条圆润、流畅、绝无瑕疵,一张完美的脸!且不空洞,充满灵魂。上帝这老头子宠她,又给这个又给那个,至于让她蹉跎几年吃点苦,其实也是保护她,否则一个人聪明漂亮都到极点是很危险的。

武军是山里人,能到城里读点书,觉得相当好了。读好读坏关系不大,他心思倒是全放到林烈身上了。后来人家给他作总结:武军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把林烈追到手了。

他们班组织去春游,林烈本来不想去,借口说病了。班上男生嘻嘻笑,他们自以为对女性生理十分了解。为证明他们错了,林烈只好去。武军早早到了火车站,抢先占了一个双人座,左等不来,右等不来,躁动不安。等林烈终于拎着包出现,他把头伸出窗外高喊:“林烈,你要是现在说不去,我就从火车上跳下来哟!”

林烈上车,只剩了这个位子,只能坐在他旁边。火车开动,武军就开始打盹,头转来转去没个支撑,越歪越厉害,终于落到林烈肩头上。后来他坦白,是装的,“我怎么睡得着?我心里乱蹦乱跳的,好不容易才有这个机会!”

周末的舞会,武军抓到林烈的空隙时,音乐正放快三。他其实不能跳快三,一跳就晕,但也顾不得了。他穿件军大衣,和林烈跳到舞池中央,他晕了。他捂住脸,在乱蹦乱跳的人堆里蹲了下来。这姿态够绝,谁都不知道他是幸福还是受罪。林烈把他牵了出来。同学都来打趣:“怎么武军,一和林烈跳舞你就晕啊!”

虽然他和林烈走得很近,林烈可没跟他确定什么。追林烈的人不少,别人介绍的,毛遂自荐的,她身边总有人。有些人条件不错,一谈,他们的想法却都很实际。找个林烈这样的老婆,生个孩子,过安稳的日子,此生足矣。虽然林烈可能是翱翔万里的鹰,他们只想要会筑巢抱窝的鸟。把鹰作鸟,太浪费了。惟有武军,一直把林烈视为他终其一生也难破解的一个谜,一个神奇。他们结婚后两地分居,他在信里还写:“今天翻看你上中学时的日记,我又看了一遍。希望能够多了解你一些……”

林烈说:“其实他们都不了解我,只有武军,虽然不了解但是尊重,并且照着我的意思去做。”

她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也同时发现了武军的“高”。他高而瘦,城市的生活去掉了他的大部分土气,剩下的那一小部分适当的粗硬,恰好赶上了当时合乎潮流的高仓健式的硬朗。

人家问她为什么选中武军,她只轻描淡写:“看他还有点高。”在她口头上武军的价值永远被抹煞得只剩这一点。

她去读研究生的那几年,武军在小城简直坐立不安。一到周末他就搭火车,把工资都甩给铁道部。林烈说:“我三十多了,不跟你还能跟谁?难道还重新再找?”

无论如何,武军不能放心。他下狠心,也考研。第一年,没考上;第二年,又没考上。到第三年他就三十五,按当时的规定,不能考了。他攥着成绩单痛苦地蹲在地上。

他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林烈之所以选了他,也是因为当年她周围确实没什么“人物”,他以匹夫之勇不顾一切,侥幸打赢了。现在她水涨船高,今非昔比,他每来看她一次所碰到的所有男人,都是他的假想敌,让他备受折磨。第二回又没考上,对他是巨大打击。难道永远要在铁路上跑来跑去?林烈把他拉起来,送他去回乡的火车。

他神情恍惚了几天,收到她的信:“我们,还是算了。”他如遭雷击,也顿时被注射了强心针,跳起身就跑。什么都没拿,空攥着两个拳头,跑。往火车站跑,赶上最早那班车;下了火车往汽车站跑,追汽车;跳下汽车往大学校门跑,一路跑进去。校园是山,他一路跑上坡。恰好林烈从山坡上往下走。远远地,俩人都看见了对方。武军一边狂奔一边挥手大喊:“林――烈――!”

林烈说:“我远远地看着他从坡下一直跑上来。那天他把白衬衣扎在牛仔裤里,束条皮带,还戴了顶太阳帽,看上去非常帅,八年来他从没这么帅过。他还在喊,喊得非常感人。我就在那一刻改了主意。”

他跑到她面前,喘得像头牛,抓住她的手说不出话。林烈也没了主意,只好带他去吃饭。吃了饭回宿舍,武军灰头土脸地说:“我把书桌拼起来睡。”他把两张书桌拼起来,睡了,盖条毯子,灭了灯。“过一会,就好啦!”林烈这样讲当时的情景,哈哈大笑。

林烈毕业,他俩拿了结婚证。

后来,她设法把武军借调过来,开始过日子。

林烈的上升势头仍未止住,获得康奈尔大学全额奖学金出了国。武军说:“我知道你会把我也弄出去的,我有人质在手!”――他指他们两岁的女儿。他这句话被传为名言――看嘛,男人没本事也可以,只要家里有个太有本事的女人,他爱她,够了。

林烈把他办了出去。一家三口在美国,开始了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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