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绍基著作著录情况辨正

摘 要：何绍基是清代杰出的书法家、著名诗人和学者，著述颇丰，然其著作迄无精确的统计，在研究何绍基和清代书法的不少重要论著中，都有不同程度的误收情况。本文不揣谫陋，对此加以匡正，以求去伪存真。

关键词：何绍基 著作 著录 辨正

何绍基（1799年—1873年），字子贞，号东洲居士，晚号猿叟，湖南道州（今道县）人，清代杰出的书法家、著名诗人和学者，“于六经、子、史皆有著述，尤精小学，旁及碑版文字，历朝掌故，无不了然于心”[1]。在研究何绍基和清代书法的不少重要论著中，对何氏著作都有不同程度的误收情况，兹订正如下。

梅墨生主编的《中国书法全集·何绍基卷》对何绍基著作介绍如下：“据载，何氏目前传世或存目的著述，至少有《惜道味斋经说》、《说文段注驳正》、《水经注刊误》、《东洲草堂诗钞》、《东洲草堂文钞》、《惜道味斋诗钞》、《金陵杂咏》、《史汉地理合证》、《玄女室杂记》、《舂陵倦忆录》、《说文声读表》、《说文声订》、《东洲草堂金石跋》、《使闽草》、《使黔草》、《使粤草》、《峨眉瓦屋游草》、《颐素斋印景》、《何蝯叟乙未归湘日记》、《何文安公年谱》（存目）、《完白山人传》（存目）等多种单行本著述。”[2]

梅著统计比较详尽，但其中有误，多出《说文声订》《说文声读表》《完白山人传》《颐素斋印景》四书，现分别辨正如下。

何绍基对经学、小学，皆用力甚深，尤其是对说文所下功夫尤多，据其子何庆涵所撰《先府君墓表》云：“生平于诸经、《说文》考订之学用功最深”。[3]《清史稿》亦称其“于说文考订尤深”[4]，不仅撰有《说文段注驳正》，还曾手批王筠《说文释例》，然而其并未撰写《说文声订》《说文声读表》。事实上，二书正是其好友、张舜徽先生上文提到的著名学者苗夔所撰。张之洞《书目答问》著录如下：

《说文声订》二卷。（苗夔。自刻本。钱大昭说文统释六十卷，未刊。）【补】：苗书许学丛书本。光绪间鄞县郭传璞金峨山馆单刻钱氏说文统释自叙三万言为一卷，全书未刊。[5]

检对《说文声订》原书，光绪年间苏城郡庙前西谢文翰斋刻印忍庵校本《许学丛书》第十四《说文声订》，凡二十八卷，卷端均镌“河间苗夔仙簏”六字，首卷祁寯藻序曰：“河间苗君仙麓笃守亭林十部之学，而于十部疏踳丩葛者析疑解滞，首首入贯。盖亭林当棰轮之始，尤旁资众说，不无杂越，苗君则一以洨长为宗，惟专故精也。……寯藻前视学江苏，假得景钞系传宋本于元和顾氏，念汪马本至为潦草，更事剞劂，而苗君适在幕中，乃属其于校勘异同外别纂声订若干条，缀诸小徐书后。夫谐声者，六书之一事也，汉以前学者盖皆无疑于此，亭林于二千载下，独寻坠绪，实有兴灭继绝之功，后学补苴其罅漏可也，变乱其条理不可也。若苗君者，庶乎亭林之功臣欤？寯藻乐得小徐之书，稍复许君之旧，更乐得苗君之说以会顾学之通，爰为醵金，叙而行之。”[6]可知《说文声订》一书，乃苗夔事祁寯藻幕中，为祁所嘱校勘景钞系传宋本而另撰之书。

又《续修四库全书提要·经部·小学类》云：“《说文声订》一卷，汉专亭刻本。国朝苗夔撰。夔字先路，肃宁人，道光辛卯优贡生。嗜六书形声之学，苦思专一，为祁文端校勘景钞系传宋本，别纂声订二卷，订正后人妄删或附益者800余事。”[7]并称其“析疑解滞，精审之处甚多，大指以六朝五代以来传刊说文者多非其人，人每以周沈音韵改许君声读古籀，倒乱及省声，亦声之类，言之綦详，期复许君之旧，虽褒讥亭决间有过当，其专精固并世无两也”[8]。也指出苗夔作此书的背景，并高度评价此书之精审。

由上可见，《说文声订》作者当为苗夔无疑。

《说文声读表》在张之洞《书目答问》中亦有著录曰：“苗夔。自刻本。别有《说文声读考》，未刊。【补】王氏天壤阁重刻本，读经解本。”[9]可知苗夔除了《说文声订》《说文声读表》外，还有《说文声读考》一书未刊。《续修四库全书提要·经部·小学类》又云：“《说文声读表》七卷，道光壬寅刊本。国朝苗夔撰。……以七部檃栝群经之韵，成一家之学焉，祁文端寯藻为刻说文声订及是书，字以声从，韵以部分。……自序谓以声定韵，韵准之以三百篇经，约之九千字文，非许不录，见陈颂南齐陈氏韶武乐罍铭考释週桼呁即调七韵，知周人七韵即唐虞三代之遗，于经证外得此确证。王文敏懿荣尝云古器文字不可强识，附会近人释齐侯罍，得週桼呁三字，韵学家附会为周七呁甚于说古无歌麻者，及得齐侯中罍，则又为逆桼始三字七韵不能成为定论矣，盖为夔此书而发也。”[10]另考皇清经解续编本《说文声读表》，各卷卷端均镌“河间苗夔仙麓著”七字，卷一有苗夔自叙：“……时道光任寅新正朔二日，六旬病叟河间苗夔自识于京师之宣武坊南。”明确说明自己作此书的具体时间地点，据此《说文声读表》亦为苗夔所撰。

《完白山人传》亦非何绍基之作。何绍基推崇邓石如不假，在许多金石碑帖题跋中都高度评价了邓石如的书法成就，也撰有《记邓完白先生逸事》和《书邓完伯先生印册后为守之作》二文，并且曾用何体颜楷书写《邓君墓志铭》，该铭文由武进李兆洛撰写，曾国藩篆首：“有清邓完白，先生暨德妃。潘沈两孺人，合葬墓志铭”。但确无《完白山人传》。比何绍基略早的同时代学者、书法家包世臣倒是有《完白山人传》，包世臣同何绍基一样也对邓石如推尊备至，《完白山人传》全文一千九百余字，备述大书法家邓石如一生的书学经历及其遇合。正因为何绍基平生自视极高，不轻许可于人，同代书家皆难入其法眼，唯于前辈书家邓石如大加垂青，故而梅著可能是将包世臣的《完白山人传》误为何氏之作。

《颐素斋印景》六卷乃何绍基长孙何维朴所辑，颐素斋乃何维朴之斋号，王献唐《五镫精舍印话》一书中收《何伯源颐素斋印景》，何伯源即何维朴之别名。今湖南省图书馆藏印学著作《吟莲馆印存》，著录为何绍基所辑，然而经钱松考订，此印书实乃曾从何绍基游的浙江石门人李嘉福所作。[11]

由龙震球、何书置点校的《何绍基诗文集》介绍何绍基的著作情况如下：“何绍基的著作，刊行的有《东洲草堂诗钞》、《东洲草堂文钞》。《使闽草》、《使粤草》、《使黔草》、《峨眉瓦屋游草》曾单独付梓，后均收入《东洲草堂诗钞》。后人提到的何绍基的著作还有：《东洲草堂金石跋》，这是后人从《东洲草堂文钞》中辑出，别行于世，后又收入‘湖南丛书’，今能见到刻本。《眠琴阁遗文》，今所见铅印本为《眠琴阁遗文诗》，皆其子何庆涵、媳李月裳诗文。《东洲草堂文钞》手订底稿本，台湾文海出版社有限公司印行，全三册，称十六卷，实存十三卷，附古近体赋一厚册。至于《惜道味斋诗钞》、《金陵杂咏》、《史汉地理合证》、《玄女室杂记》、《舂陵倦忆录》、《说文段注驳正》、《说文声读表》、《说文声订》、《惜道味斋经说》等，我们均未能见到刻本。”[12]其中，《说文声读表》《说文声订》收录错误，前文已作考订，兹不赘述。

刘恒《中国书法史·清代卷》云“何绍基于经学、小学用功最深，据记载，曾手批王筠《说文释例》，撰有《说文段注驳正》《说文声订》等著作。”[13]仅列何三部著作，而其中《说文声订》亦误收，考订如前，亦不赘。

崔伟《中国书法家全集·何绍基卷》亦称“据文献记载，何绍基在《说文》方面的著述有《说文段注驳正》、《说文声读表》、《说文声订》等。可惜这些资料未见流传”[14]。同样误收苗夔所著《说文声读表》《说文声订》二书。又该书《年表》中云其咸丰元年“辑所用印及自刻印成《颐素斋印谱》二册”[15]。《颐素斋印谱》亦非何绍基所著。

综上，可见各家相关研究著作相沿踵袭，讹以传讹，致使何绍基著作真实情况蒙雾多年，因此对其误收著作进行勘误实属必要。

注释：

[1]林昌彝：《何绍基小传》，见龙震球，何书置校点：《何绍基诗文集·附录》，长沙：岳麓书社，1992年版，第1074页。

[2]梅墨生：《中国书法全集·何绍基卷》，北京：荣宝斋出版社，1994年版，第1页。

[3]何庆涵：《眠琴阁遗文》，《近代中国史料丛刊》第九十五辑，台北：文海出版社，1966年版，第9页。

[4]赵尔巽等：《清史稿》，北京：中华书局，1977年版，第13436页。

[5][9]张之洞撰，范希曾补正：《书目答问补正》，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版，第56-53页。

[6]祁寯藻：《说文声订》叙，见苗夔：《说文声订》，日本早稻田大学图书馆藏忍庵校本，第1-3页。

[7][8][10]中国科学院图书馆整理：《续修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第四册，济南：齐鲁书社1993年版，第344-346页。

[11]钱松：《关於湖南省藏若干种著录为何绍基作品的辨正》，《书法丛刊》2010年，第6期。

[12]龙震球，何书置校点：《何绍基诗文集》，长沙：岳麓书社，1992年版，第13页。

[13]刘恒：《中国书法史·清代卷》，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1999年版，第203页。

[14][15]崔伟：《中国书法家全集·何绍基卷》，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第22页，第233页。

参考文献：

[1]龙震球，何书置.何绍基诗文集[M].长沙：岳麓书社，1992.

[2]梅墨生.中国书法全集·何绍基卷[M].北京：荣宝斋出版社，1994.

[3]近代中国史料丛刊第九十五辑[M].台北：文海出版社，1966.

[4][清]赵尔巽等.清史稿[M].北京：中华书局，1977.

[5][清]张之洞撰，范希曾补正.书目答问补正[M].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

[6]中国科学院图书馆整理.续修四库全书总目提要[M].济南：齐鲁书社，1993.

[7]龙震球，何书置校点.何绍基诗文集[M].长沙：岳麓书社，1992.

[8]刘恒.中国书法史·清代卷[M].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1999.

[9]崔伟.中国书法家全集·何绍基[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

[10][清]苗夔.说文声订[M].日本早稻田大学图书馆藏忍庵校本.

[11]钱松.关於湖南省藏若干种著录为何绍基作品的辨正[J].书法丛刊，2010，（6）.

（璩龙林 辽宁大连 东北财经大学国际汉语文化学院 116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