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胜斯大林格勒(十二)

“指环”为保卢斯敲响丧钟

1942年12月底，在苏军猛烈反击下，曼施坦因的顿河集团军群救援保卢斯第6集团军的作战行动归于失败，被迫全线退至距斯大林格勒200～250千米的防线上，而被围在斯大林格勒城下的保卢斯第6集团军成为瓮中之鳖。苏军将保卢斯集团围在东西长53千米、南北宽35千米、周边长170千米、面积只有1400平方千米的区域内。在铁壁合围的，沿斯大林格勒市内伏尔加河河区由崔可夫的第62集团军防守；以南相隔8千米长的走廊由第64集团军一部兵力防守；包围圈以北由第66和第24集团军防守；包围圈的整个西部地段由第65和防守；以南地段由第57和第64集团军另一部兵力防守。鉴于围歼保卢斯集团的时机已经成熟，苏最高统帅部于是决定立即重启因曼施坦因“冬季风暴”而中断的“指环”战役计划。

实际上，早在12月27日，小土星战役及梅什科瓦河畔的反攻还没结束之际，以苏军顿河方面军司令部主要成员为主，在苏军最高统帅部代表、苏军炮兵司令员沃罗诺夫上将的参与下，在原“指环”作战计划基础上，就重新制定了新的“指环”作战计划，并于当天送到了莫斯科。第二天早上，该计划被大本营批准，斯大林作了许多重要指示和修改。

修改后的“指环”战役计划确定从西向东实施突击，分步肢解被围保卢斯集团。整个战役将由三个阶段构成：第一阶段，以巴托夫将军的第65集团军从西向东实施主要突击，其他集团军协同作战，分割、包围并歼灭克拉夫措夫、扎帕德诺夫卡、一号农场、德米特里耶夫卡和马里诺夫卡地区的敌军西部集团。第二阶段的主要突击应转到地带内实施，以围歼包围圈内以西、以南的德军。与此同时，应组织第66集团军与第62集团军的相向突击――第66集团军经奥尔洛夫卡向‘红十月’村方向实施突击，第62集团军从市区反击，以便切断工厂区之敌与敌主要集团的联系。最后阶段，则是对残存在斯大林格勒市郊之敌发起全线总攻。紧接着，苏军最高统帅部代表沃罗诺夫、顿河方面军司令员罗科索夫斯基和参谋长马利宁着手拟制了每个战役阶段的详尽计划。

为了统一行动，统一指挥，苏军最高统帅部决定，把围歼保卢斯的任务交给顿河方面军完成。为此，顿河方面军除了编成内原有的第66、第24、第65和第21四个集团军外，原属于斯大林格勒方面军的第62、第64和第57集团军，自1943年1月1日起也转隶于其麾下。此后，斯大林格勒方面军改称为南方方面军。大本营为增强顿河方面军的攻坚力量，又调来了部分兵团，其中多数是炮兵兵团。并给主要突击部队第65集团军较多的加强。第65集团军在原有8个步兵师的基础上，又加强了从总预备队中抽调的27个炮兵团、2个火箭炮团、国土防空军的5个高射炮团和3个独立炮兵营、6个坦克团、1个坦克旅。战役发起日期最初定在1月6日，由于“指环”战役补充的兵力兵器还没有到位，顿河方面军司令员决定将进攻发起时间向后推迟4天。

截止到1943年1月10日，顿河方面军地带内苏军兵力是212000人，德军兵力是250000人，而火炮和迫击炮的苏、德军对比是6860门对4130门，坦克257辆对300辆，战斗机300架对100架。由此可见，苏军除火炮和和战斗机方面占有优势外，其他方面均不占优势。但苏军在主要突击方向上占有绝对的优势：在第65集团军的地带内，苏军有62000人，而德军是31300人，大炮和迫击炮是2428门对638门，坦克是127辆对102辆。更重要的是，苏军弹药充足、士气高昂，而德军疲惫不堪、缺粮少弹，士气极为低落，苏军战斗力要远远高于保卢斯被围部队的战斗力。

为避免不必要的流血事件，苏军最高统帅部代表沃罗诺夫上将和顿河方面军司令罗科素夫斯基中将以苏军统帅部的名义，于1月8日向保卢斯的部队进行劝降，并发出最后通谍：德军第6集团军已陷入完全包围之中，任何突围和解围的企图都是徒劳的，你们的处境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继续抵抗是毫无意义的，鉴于你们处于艰难的境地，为避免不必要的伤亡，希望你们接受投降。通谍警告道，倘若你们拒不投降，我们的红军部队将被迫采取武力手段――全歼顽抗之敌，一切后果均由你们承担。通谍最后还列出了投降的保证优待条件。

此时，包围圈内的保卢斯集团利用了苏军的旧防御围廓，建立了坚固的环形防御。其防御地带内多为丘陵地，有许多断崖陡岸的小山谷，居民点星罗棋布，这些都利于防御。但保卢斯已陷入四面楚歌、内交外困的绝境。当曼施坦因授命拯救保卢斯时，给被包围的德军士气以极大的振奋；但当曼施坦因的进攻被击溃，残部退往罗斯托夫时，包围圈内的德军士气则跌入了低谷。保卢斯清楚地知道，突围的最佳时机已经错过，在没有外援、部队几乎弹尽粮绝、极度虚弱的情况下，想在苏军铁壁合围上打开缺口突围简直比登天还难。

德军虽然在皮托姆尼科、巴萨尔基诺会让站、大罗索什卡、古姆拉克、沃罗波诺沃站及其他地区修建了大型机场进行空中补给，但由于苏军组织了严密的空中封锁，德国航空兵根本无法完成它所担负的任务。苏航空兵第17、第8和第16集团军以及国土防空军的航空兵和高射炮兵不断消灭德军运输航空兵，阻止了德军向包围圈内运送物资，德军空中补给几乎中断。德国空军总司令戈林担保的空中补给自第一天起，就没有一次能满足被围部队的最低需求。按陆军总参谋部的计算，要满足被围部队的最低需要，每天至少要向包围圈内空运总数为300吨的各种补给品。若再考虑到还得除去那些不宜飞行的坏天气，那么在每一个空运日，必须至少再增加200吨补给物资。但实际情况是，德军每昼夜只能运送50吨(11月)到105吨(12月)的物资。只有12月中、下旬的几天达到了近300吨，但这是个例外。以后，随着包围圈外的德军被逼向西撤退，离包围圈最近的两处机场――塔钦斯卡亚和莫罗佐夫机场落入苏军之手，空运航程增大(由200千米增加到450千米)，因而，从1月12日到2月2日，空中补给从没超过60～80吨。这根本无法满足被围部队的最基本的需求。

至12月底，随着保卢斯集团与外界的完全隔绝，被围部队的弹药、燃料和粮食补给几乎完全停止。德军缺衣少弹，最基本的口粮都不能满足。1942年圣诞节前，部队每人每天发1百克面包，圣诞节后，连这份口粮也减少到50克了。又过了一些时候，连这50克口粮也只发给直接进行战斗的部队，团以上机关基本上不发面包了。其余的人只能喝稀汤。为了充饥，德军只得杀马、杀狗、捉猫、抓乌鸦，但这只能顾得了一时。除此之外，在斯大林格勒严冬(1月份气温达

到零下25摄氏度到零下30摄氏度)下，一直没能领到冬装的德军遭到了“寒将军”的袭击，德军非战斗减员严重，因饥饿、寒冷和疾病，每天减员约1500人。

尽管保卢斯已陷入绝境，但希特勒还是老一套做法：严令其坚守和禁止突围，并许愿不久将派出更强大的部队救援。希特勒在12月28日的第2号作战命令中写到：“第6集团军必须坚守在他们的要塞里，为救援部队拯救他们创造先决条件。”“决不允许投降，第6集团军每坚守一天，对整个前线都是一个支援，可牵制苏军几个师的兵力。”希特勒许诺，只要保卢斯继续抵抗到1943年2月下半月，德军将会集结更强大的救援部队来拯救他们。尽管这只是空头许诺，但此时的保卢斯仍心存幻想――依仗其建立的严密、坚固的支撑点和抵抗枢纽，在苏军突破包围圈之前，也许能等来希特勒的救援部队。加之，保卢斯性格软弱，对元首的命令绝对服从。于是，他向部队下达了“在严寒和饥饿中打尽最后一颗子弹，战斗到最后一息”的命令，并于1月9日，正式拒绝了苏军指挥部的投降建议。也就在第二天，苏军顿河方面军便对其发起了大规模的围攻战役。

围歼保卢斯

1月10日8时5分，苏军“指环”战役打响，近7000门大炮同时发出冲天的怒吼，炮火所到之处一片火海，德军炮兵阵地、通信枢纽、前沿阵地被炸得一片狼藉。德军火力点和掩蔽部皆不同程度被摧毁和压制。9时整，苏军顿河方面军以第65集团军为主力，在第21和第24两个集团军相邻两翼部队的配合下，向包围圈西部马利诺夫斯基突出部发起攻击；位于第65集团军对面的第64和第57集团军从齐迈科以南地区向巴萨尔基诺、新罗加哥克会让站方向发动进攻；第66和第62集团军从叶尔佐夫卡西市地区向戈罗季谢发动进攻。

刚开始，德军企图负隅顽抗，但在苏军猛烈进攻下，其包围圈西部大部防线被突破。战至日终前，第65集团军在主要突击方向上楔入德军防御纵深1.5～4.5千米。其他集团军也突破了德军主要地带的防御。为了歼灭马里诺夫斯基突出部之敌，苏军共进行了三昼夜的血战。他们不畏严寒，顶风冒雪，冒死冲向敌坚固的抵抗枢纽，在敌人密集火力打击下顽强冲杀。11日、12日两天，苏军继续扩大战果，第65和已前出到罗素什卡河西岸和卡尔波夫卡一带。在环形包围圈的南部扇形区(第57和第64集团军突击地区)，德军在第一天以疯狂的反扑虽然保住了卡拉瓦特卡山谷东北岸和切尔夫连纳亚河的西南岸，但到10日夜，德军在这里的抵抗完全被粉碎，不得不退守新的防线。在第57集团军的进攻地带内，萨菲乌林上校指挥的第38步兵师于黎明前占领了沃罗波诺沃附近的德军机场，缴获了18架完整无损的飞机，并擒获了大量躲藏在掩蔽部内的德军机场人员。

12日，苏军第65集团军决定攻取皮托姆尼克机场，先用侦察部队进行试探性的进攻。当皮托姆尼克机场附近出现几辆苏军坦克时，引起了德军一片惊慌，纷纷争相逃命。一名经历过此战的德军军官回忆道：“不知谁喊了声：‘俄国人来啦!’贬眼间，健康的、有病的和受伤的一齐从帐蓬里、掩蔽部冲了出来，混乱中有的被绊倒，有的被踩死。伤员们抓着自己的同伴，拄着棍棒和步枪，在寒风中一瘸一拐地向斯大林格勒跛行。有的伤员软弱无力，精疲力尽，随即倒在地下，没谁搀扶他们。机场的地面工作人员、医务人员和轻病号向停放在皮托姆尼克机场边的汽车跑去，他们常常为争座位相互打斗。汽车上人满为患，常常因严重超载而半路歇菜。在逃往斯大林格勒的公路上，随处可见停歇的汽车和行色匆匆而又惊慌失措的人们。”德军的混乱惨状可见一斑。

13日，顿河方面军司令员罗科素夫斯基调整了，将主要突击方向从第65集团军作战地带转移到作战地带。得到加强后，向沃罗波诺沃车站发起主要突击。第65集团军以右翼部队朝诺沃――阿列克谢耶夫斯基方向进攻。第24集团军在第65集团军左翼发起进攻，第57和第64集团军从南面支援主要突击集团的进攻。

苏军主力从西、北、南三面冲破德军防线，矛头指向卡尔波夫卡和皮托姆尼克。防守在这一地区的德军步兵第44和第76师遭到严重损伤，其机械化第29师部分被歼，被迫放弃德米特里耶夫卡、齐迈科和拉科季诺。由于攻占皮托姆尼克的是苏军的一支侦察部队，后续大部队还没有赶来，德军组织力量发起反攻，皮托姆尼克又被德军攻占。

尽管德军在罗索什卡河地区进行了顽强抵抗，但无法阻挡住苏军进攻的步伐。苏军第65和的坦克和步兵后面紧跟着炮兵，边战斗边强渡罗索什卡河，继续发展进攻。德军丢掉了大量重型武器和军用物资沿雪地仓皇撤退。苏军第65集团军比留科夫将军指挥的步兵第214师占领了一号国营农场后，顺利地向前推移，在小罗索什卡将德军赶进了冲沟。德军地势不利，又陷入包围之中，但仍拒绝投降。苏军就用炮兵直接轰击其驻守的地窖门。德军再也坚持不住了，最后只好投降。第214师俘获了大批俘虏，并一举切断了敌军的退路。

同日，第57集团军近卫步兵第15师第44团向切尔夫连纳亚河东岸的德军阵地发动进攻。德军依托三个伪装得非常巧妙的火力点疯狂射击，一时阻止了苏军对罗加奇克居民点的推进。苏军勇士抱着誓死的决心决定打掉这些火力点。步兵第2营2位排长奥西波夫中尉和别雷赫少尉携带一捆手榴弹，利用河岸边的大石块作掩护迅速向火力点爬去，一个侧身滚分别来到德军火力点前，举起手榴弹扔了过去，敌火力点顿时成了“哑巴”。但两位壮士却在第三个火力点前倒下了。机谢尔久科夫下士则勇敢地向敌第三个火力点爬去，他投出两捆手榴弹都没能将敌碉堡炸毁。敌机枪架在两块巨石凹瘪处，仍肆无忌惮地扫射着。英勇的谢尔久科夫没有犹豫，起身扑向敌机枪，用身负重伤的身体堵住了正吞噬战友生命的机枪眼，掩护部队向前推进(谢尔久科夫战后被授予“苏联英雄”称号)。他所在的第44团官兵利用敌人火力“哑巴”的间隙，一举占领了罗加奇克居民点。近卫步兵第15师的其他团也攻克了切尔夫连纳亚河沿岸地区，并前出到卡尔波夫斯卡亚车站前。

14日，大雪飞扬，气温骤降到零下22摄氏度，苏军仍进行着非常艰苦的战斗。战至傍晚，德米特里耶夫卡、阿塔曼斯卡亚和卡尔波夫卡终于被攻克了。苏军在包围圈的西部从罗索什卡小河谷北面一直延伸到卡尔波夫卡的突击像一巨大的楔子一样，将德军拦腰切断。德军惊慌失措地向斯大林格勒市区败逃，在逃跑的路线上，丢下的弹药、武器及作战物资堆积如山。当日日终，第64和第57集团军肃清了切尔夫连纳亚河东岸的德军并占领了卡尔波夫斯卡亚车站和巴萨尔基

诺会让站。

同日，第65集团军步兵第214师向南推进到皮托姆尼克机场附近。因任务紧急，该师是在没有后勤的情况下向该机场发起攻击。德军企图依托皮托姆尼克机场负隅顽抗，一时阻止了苏军的前进。当日夜，步兵第214师调整部署后再次发起进攻，很快就占领了该机场。15日晨，第65和第24集团军在该机场会师。与此同时，崔可夫的第62集团军也在斯大林格勒城内发动了积极的进攻。之前，第62集团军的西半部仍被德军第6集团军包围着，被切成两半，但第62集团军遂行方面军司令员赋予的任务，派出强击群四处出击，每天德军都有数个支撑点和土木质发射点先后被摧毁，并落入苏军之手，苏军阵地态势大大改善。第62集团军牵制了大量的德军兵力，德军22个师当中的6个师，另有5个工兵营一直被牵制在这一地区，使其不能调动用于其他重要地区的防御。与此同时，扎多夫的第66集团军与舒米洛夫的第64集团军分别从包围圈南北两侧对德军进行夹攻，压缩了德军的空间，有力地支援了西部地区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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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受到严重威胁，保卢斯被迫将第6集团军司令部从古姆拉克匆匆迁到斯大林格勒城附近的掩蔽部内(构筑在深沟的陡峭斜坡上，由驻守的步兵第71师守护)。由于迁往新指挥所只能带些急需的东西，保卢斯的司令部人员急匆匆销毁一些文件和军用物资。第6集团军参谋长在其回忆录中写道：“我们乘坐少数几辆幸存的车辆，分小组沿公路行驶。路上，看见一排排饿得面黄饥瘦的人和伤病员，他们像幽灵一样往斯大林格勒城里跛行。由于缺乏运输工具，疏散病号和伤员是不可能的，只能把他们留在古姆拉克车站内‘交给’苏军。”

战至17日日终前，苏军进行的“指环”战役第一、第二阶段基本结束。第65、第57、第21、第64和第24集团军分别前推到斯大林格勒的接近地，占领了大罗索什卡、冈恰拉村和沃罗波诺沃一线。环形包围战线的总长由170千米缩短为110千米，而它的纵深从西到东缩短了33千米，为20千米(到红十月村)，从北到南是30千米。包围区的总面积减少了800平方千米，为600平方千米左右。又有五个简易机场，包括唯一拥有夜间飞行设施的皮托姆尼克大型机场失守，德军的补给更是雪上加霜。此时的德军受损严重，士气低落到了极点，挨饿受冻，奄奄一息，但仍守在内围廓里，企图顽抗到底。然而，苏军并没有给其喘息的机会，在重新调整兵力之后，对其发起了最后的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