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来语在电影中的应用研究

一、引 言

《功夫熊猫》是部美国动画片，而其片名却更容易令人联想到中国元素：“功夫”是中国的传统文化，“熊猫”则贵为中国国宝。虽然本片台词均用英语进行(当然在放映的过程词会被译为各国语言，但本文讨论的是最初的台词版本，因此以英文版本为分析对象)，但该片从飞檐屋顶的背景到乌龟、熊猫等人物，从满口Shifu(师傅)、Oogway(乌龟)的对白到对襟盘扣的服装，却更像是部中国片。影片对中国元素的运用可谓成功，除了以上提及的背景、人物之外，对白中的语言，特别是外来语的娴熟运用，可谓功不可没。正是由于对几个从汉语借入英语的关键词汇的恰当拿捏，使得全片无论从情节铺陈，或是人物凸现等各方面都颇为增色。本文拟从这些来自汉语的外来语为切口，分析《功夫熊猫》的亮点。

二、影片中的外来语

承载语义是语言的一项重要功能，具体指的是语言能够表达人们需要表达的内容。由于人类具有社会性，在不同的社会环境下生活的人会产生不同的表达需求，而不同的语言正好契合了人们这样的需求。因此我们就能够解释为何爱斯基摩人的语言当中描述“雪”的词汇要比其他语言更为丰富，为何在英语当中uncle(叔叔，舅舅)、 father－-in law(岳父，公公)这些亲属是被排除在family(家人)范畴之外的，为何汉语有关烹调的概念“炒”、“烩”、“炖”、“烹”、“炸”、“烤”、“拌”、“蒸”、“涮”很难在其他语言中找到合适的对译词。这是由于特定的语言对于特定文化的表达功能是经历过历史选择的结果，所以汉语最能够表达汉民族文化，俄罗斯文化的最佳表达载体是俄语。但我们也不能因此而否认语言的全民性，我们只能说某种语言最能表达某种文化，但任何语言都具备表达任何一种文化的潜质。这就从理论上回答了“英语能否表达中国文化”这一重要问题。

当然，能说不代表能说得好。理论上用英语台词表达中国元素所具备的可能性如何很好地转化成为电影当中的亮点，影片当中采用了包括强调突出表达中国特色事物的词语、音译汉语词汇、将汉语文化语义负载在英语词汇之上的种种手法。

1　突出使用表达典犁华人毕活的词犷

随着华人社会与英语民族社会的日益融合，中国的武术和美食也在全世界范围内日益流行。正是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之下，片中安排熊猫阿波出生在一户以卖面条为生的家庭之中便是出于这样的考虑。阿波和他爸爸的对话仿佛总也离不开noodle(面条)这个词。面条是我国人民的主食之一，经营面店也是华人社区中十分普遍的营生。片中阿波的父亲为儿子做梦梦到面条而感动落泪；当得知大伙儿都要去看龙武士的选拔大赛时第一反应就是让儿子带上做面条的手推车出去好多卖点面条；儿子习武遭遇挫折，父亲用“秘制面汤的秘方就是没有秘方”这样看似极富哲理，实际仍脱不开面条的方式帮助阿波走过低谷，迎来人生的辉煌。更有趣的是在真正成为龙武士之前最后一次内心起伏之时，睿智的乌龟师傅还说出了“Quit，dOn’t quit，Noodles，don’t noodles，”(是留下练功?还是回去卖面条?)这样的向大师莎翁致敬的话语。整个叙事过程的核心词语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noodle(面条)，它在银幕下是中国饮食的关键词，十分契合片中人物的华裔身份；在荧幕上它是父亲为阿波所设计的人生轨迹，当阿波终于鼓起勇气扔下买面摊子时，它放弃的是轻车熟路确却平庸的生活，迎来的是满地荆棘但梦寐以求的功夫人生。除noodle(面条)之外，片中还幽默地提到了bean bun(馒头)作为陪衬，这样的匠心的确令人莞尔。

2　直接音译汉语词汇。

在我国长期以来技艺的传授多在师徒之间进行，由于这样的传授经常长达数十年甚至更久，而在这过程之中师徒朝夕相处，年长的师傅与年轻的徒弟之间很容易形成亦师徒亦父子的亲密关系，因此汉语中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说法。可见在传统的汉民族习俗之中，师傅传授的不仅是技艺，同时也担负着育人的作用。“师傅”一词所传递出的，应该是一种对其不吝赐教的感激，与其长时间相处的亲切，以及尊敬、敬畏等等种种复杂的感情。师傅虽不是自家的长辈，但其地位是不逊于有着血缘关系的长辈亲属的。英文的master源自拉丁文magister，其词根magls(亦做magnus)有“多”、“大”之意，后来在法语(maistre)的影响之下渐渐定型成为master一词。究其含义，多侧重对一个人技艺程度的评价，所以常常译作“大师”。因此“师傅”一词在技艺上与master相当，但情感上比master亲切。

有趣的是影片当中的浣熊被大家称作Mater Shifu，既然master表示“师傅”，shifu也表示“师傅”，翻译后岂不成了“师傅师傅”!浣熊师傅是片中熊猫阿波的师傅，在阿波之前，浣熊师父曾精心训练过泰郎，后来又收了猴子、螳螂、鹤、老虎和蛇这五个高徒。所以大家都称浣熊为“师傅”，片中的Master Shifu，或者干脆就叫Shifu。整部片子之中Shifu一词出现了60次之多。影片运用这样的词汇手段很好地解决了“师傅”和master两个词之间的细微差异：当中国观众听到shifu时，脑海中有关“自己的老师”、“向自己传授武功的人”这些概念就能够被激活；而对于西方观众，他更有可能将shifu与浣熊的形象相联系，认为shifu就是浣熊的名字。这样的理解虽失之偏颇，但也无妨，且其妙处在于由于shifu一词不属于英语单词，而是纯粹的汉语词汇，亦可达到在西方观众心中构建中国文化的目的。

我们注意到直接音译汉语词汇的手法多在处理人名时使用，除浣熊叫Master Shifu外，乌龟师傅也叫MasterOogway。Oogway是除Shifu之外片中出现频率最高的汉语词汇。说话人之所以不说tortoi’se，是由于“乌龟”一词在汉语中有“长寿”、“吉祥”、“智慧”的附加义，这是英文的tortoise所没有的。因此若把“乌龟师傅”称作MasterTortoise，则即无法顺应汉语观众心中对“乌龟”附加含义的理解，也难以说服非汉语观众这一形象的独特之处。毕竟在英文中tortmse除了行动缓慢之外，少有其他的附加含义。

3　加强能够传递附加义的词汇。

除了以上所提的用音译汉语词汇的手段来传递文化附加义之外，片中还有不少看似信手拈来，实则别具匠心的词汇，承担着整个剧情起承转合的关键作用。例如在龙武士选拔前夕，信心满满的浣熊师傅来见乌龟师傅，这时候两个角色对选拔的结果是存在分歧的：浣熊师傅看好老虎，但乌龟师傅则将指派另外的人选。为了给浣熊师傅一些心理准备，乌龟师傅说“Now know this，old frond；whomever I choose willnot only bring peace t。the valley，but also to you，”(我 有句话要对你说，老朋友；无论我选的是谁，他既能给整个山谷带来平静，也能给你带来平静。)整个故事发生的地点恰恰就叫做Peace Valley(平静谷)，而由于泰郎的逼近，平静谷将因这场不可避免的恶战也难复平静。对于浣熊师傅而言，虽然他在练功的时候不停地念叨“inner peace，inner peace”(心如止水，心如止水)，但眼睁睁地看着泰郎从一个乖巧可爱的小豹，逐渐受到野心的驱使，坠入歧途，以至于成为师门的敌人的整个过程却令他难以平静。特别是龙武士这样一个外人看起来无比风光的称号，勾起的却是浣熊师傅痛苦的回忆：同泰郎决裂之时正是当他得知自己无法成为龙武士的时刻。因此“平静”二字对于浣熊师傅而言，却是一个难以到达的心境。Peace一词在这个句子中只提到了一次，但由于有了前面信息的铺垫，这个看似简单的句子成为全片转折的重要信息。

当熊猫阿波最终战胜了泰郎，回到浣熊师傅身边时，师傅说“I’m simply at peace，finally” (我只不过是终于找到了内心的平静罢了。)，这中前后呼应的手法浓缩地传递出了全片情节由波澜不惊到狂风骤雨之后再回复平静的节奏。

此外，幽默的附加义也通过人物语言进行了完整的传递。浣熊师傅得知乌龟师傅预感到泰郎将会为了复仇而越狱，他对此感到难以置信，这时乌龟师傅回答说：“Nothing isimpossible，”这不禁会让人马上联想起某国际运动品牌的广告语，带来莞尔一笑。还有当熊猫阿波对自己失去信心，犹豫是否应该继续习武时，乌龟师傅安慰他说：“There’s asayin’g，yesterday is history，tomorrow is a mystery，but today iS a gift，That’s why it is called present，”(有句话说得好，昨天属于历史，明天属于谜团，今天才是我们的礼物。这就是人们为何把今天称为今天的道理。)这段话的设计也堪称巧妙，乌龟师傅巧妙地运用英语gift和present这对同义词，对present做“现在，今天”解进行了极具智慧的诠释，令人赞叹。

三、外来语对本片的贡献

本片的主人公熊猫阿波无疑具有十分典型的汉民族文化背景，但与此同时在他的性格特点之中也有不少西方文化熏陶下的年轻人的影子。这样的形象很容易引起全球年轻观众的心理共鸣，从阿波的身上寻找到自己的影子。但为了凸现本片的汉民族文化特色，外来语可谓起到了标志性的作用。

文化可以总结为一个社会内人们总的生活方式，它对人们有着巨大的影响力，这个影响力不但会左右我们日常的生活和行为，也决定着我们的某些思维习惯及方式。因此，各个民族的人对自己本族的文化最容易产生认同感。电影《功夫熊猫》在内容上表现的是中国的事物，包括功夫、面条等等，在形式上采用的却是英文。形式和内容不可避免地会产生一定的冲突，如何化解这样的冲突，不但决定了影片的可看性，还将直接影响到该片能否在全球范围内得到观众的认可。我们看到，本片通过强调突出表达中国特色事物的词语、音译汉语词汇、将文化语义负载在英语词汇之上这些方式，巧妙地在你一言我一语的人物对话之中就化解了语言形式与表达内容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