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小说中不受惩罚的暴力之主题

时间:2022-07-25 08:02:46

论小说中不受惩罚的暴力之主题

摘要:通俗小说中的主角往往具有自由杀人的权力;这种权力不受世俗法律和道德的惩罚。我们读者向往这种权力,希望在生活中能自由的释放暴力

关键词:基督山 卡夫卡 爱伦・坡 谋杀 不受惩罚 暴力

中图分类号:1207.6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026X(2013)11-0000-01

一直以来,当我回忆卡夫卡的《在流放地》时,我开始慢慢的对那架史上最有名的自动杀人机器变得无动于衷。在我的视野中,这架机器在消失,而指挥杀人的那位军官反而越来越清晰,他为什么能超脱那架机器,固执的留在我的记忆里,并且每一次对他的回忆都夹杂着颤栗、漠然、喜悦和羡慕?就是这些情绪,我似乎对他本能的不排斥,我竟然是向往他的,嫉妒他的,那么我向往他的什么?

某一天当我思索基督山伯爵痛快的复仇过程时,我情不自禁的想,这个伯爵就是那位自由的开动杀人机器自由的杀人的军官!基督山在杀人,他在谋杀,但他有杀人的理由,读者也觉得他理所当然,可能没有人会说他是一个杀手。在他准备复仇时他说:“复仇之神授于我以它的权力,命我去惩罚恶人”(30章);而当复仇告一段落,他内心自言自语:“只有他(上帝)知道:他所付托给我的那种力量,并没有用来遂我的私欲或作任何无意义的举动。噢,伟大的城市呀!……我深深地掘入你的内脏,铲除了其中的祸害。”……“我只是一个使者,指使我的是一位不可见的恼怒的上帝,他不愿意阻拦我那已经开始发出来的致命的打击。”(112章)

我们再来看看被基督山逼疯的维尔福的一番话,然后和伯爵做一个对比。他说道:“我是什么?是法律。……我始终在揭发他们,我可以进一步说,――当我发现那些人类的弱点或邪恶的证据时,我感到高兴,感到胜利……”(99章)

在这里,复仇者和被复仇者共同认定,他们具有权力――基督山的来自上帝,他以上帝自居;而维尔福的则来自法律,他以法律自居――这种权力让他们以为,他们能自由的杀人。

同样的感觉在爱伦・坡的《泄密的心》中得到同样的回应。最毛骨悚然的不是杀人犯的病态,而是他在杀戮时是如此的自由!他用一个晚上来谋杀,从容不迫,不急不忙,仿佛不是去杀人而只是在去杀一只斑鸠。类同的情节在《陷坑与钟摆》中重复出现,这自然让我们想到旅行者对杀人机器的评价,那是“精致的杀人”,原文如下:“耙便落到他的身体上……它颤动着把针尖刺入身体……这当然不是简单的文字;它不是马上处死犯人,而是平均持续十二个钟头……头六个钟头,被判决者活得恍若先前,只是得忍受疼痛。两个钟头以后……犯人再也叫不动了……大约到第六个钟头时,他才没有了食欲……犯人靠他的伤口来辨认(刺字)的,他需要六个钟头才能完成。接着,耙将他刺穿……”(《在流放地》)

此时此刻,这些刽子手多像在所多玛和蛾摩拉自由屠杀平民的上帝。他们事实上就是小说中别的角色的上帝,他们具有一种力量,这个力量让他们可以无比坦然、毫无罪恶感的去杀人,这个力量就是由作者创造出来的、由读者的想象来完善的、小说中某些角色施行的对别的角色的不受惩罚的暴力。

不受惩罚的暴力,即当小说中某个人物,在他们杀人或犯罪之时,由于作者的某些预谋或特定的巧合条件,这件罪行没有被暴露或者不会被判为有罪。具有这个审判权的一是实际的法律,二是我们读者自己。法律在实际事件上可以公诉他有罪,但我们读者却普遍认为他毫无罪行。一旦暴力满足这些条件,那么我们就说这个人获得了不受惩罚的暴力的释放权,他可以对小说中的每一个角色施加暴力而不用受惩罚,他不用为之付出代价,不用被追究,虽然他已经在侵犯别人的生存权。尤其是当我们读者本人觉得这种谋杀是理所当然时,那么他就是一个最典型的不受惩罚的暴力施加者,就比如基督山伯爵。显然,如果这个定义成立,那么我们需要一个施暴者,一个受暴者,一个中间过程(即暴力释放过程),还有,一名必须作为审判员的读者。这个定义就蕴含在四者的互动中。

事实上,不受惩罚的暴力本身仍然是暴力,既然是暴力,那么它就是被人的超我所抗拒和批判的,如果想让它不受惩罚,就要给暴力加上伪装,加上让暴力生存下来的逻辑它才能合法化。那么有什么方法呢?首先,必须有一个东西去承受这个暴力。这个东西必须是犯过错误的需要惩罚的,至少它必须是邪恶的受人讨厌的,比如一头抢走了公主的龙,杀死这条龙就是合理的。因为其行为的反人类,所以它们就不具备了获得生存权的资格,这个时候,它们需要暴力对它的迎头一击以除去它们,这种暴力是受到鼓励和不应当受审判的,于是就出现了不受惩罚的施加暴力者――我们的书中主人公。另外,施加暴力者本人则要具有被惩罚豁免的条件,他至少要有足够的力量和智慧使自己能在这个过程中做出合适的反应,避免被对象反噬。毫无疑问,《在流放地》《陷坑与钟摆》等中的杀人者就有豁免惩罚的条件,他们是军官、宗教异端审判官,具有世俗权力从而能以国家机器之名义镇压个人,并以国家和政府之名义而不受惩罚;又如基督山,他则因为有钱和见识过人而容易隐藏在面具之下,使他在可能的惩罚到来之前迅速逃脱。

不受惩罚的暴力最容易引起两类效果:

一:倘若施暴力者的身份或性格不被我们接受,那么就会在本文中造成恐怖感,上述所引坡的两例即是。

二:倘若施暴力者被我们接受,那么就会给读者造成巨大的代入感,最容易诱导读者把本文读下去,因为他们和作者本人的幻想达到重合,他们都希望自己是那位不受惩罚的暴力使用者。

中国的武侠小说最完美的保留了暴力释放的过程和过程中作者与读者的互动。武侠小说的模式使人容易得到这样的暗示,即刚开始时孱弱的正义者虽然弱小,但他必然在最后得到最强的武力,击败所有人,并对任何一个角色都具有杀伤权,这一由弱到强的过程就是作、读双方的暴力欲望逐渐释放的过程。这个过程从同情开始,比如一场毁灭了主角家庭的谋杀,主角流离失所,处处碰壁,但又坚强不屈,具备了完美的人格,因为同情,因为他的秩序守护者身份,更因为他代表在作者逻辑那个方面的正义,我们在心理上认同他。随着正义者的个人武力的慢慢升级,他在逐渐变强,暴力所能给物质以改变的也在慢慢变大,他对邪恶者的反击慢慢的愈加厉害,由于他面对的是一个邪恶者,被道德判为死刑,主角对他采取的任何暴力措施可以得到别的角色和我们的赞同以及自我道德体系的认同。在章回体的渐次发展中,男性主角的暴力越来越强横,越来越不受到惩罚,最终把所有对他抗拒的人消灭。以正义为外衣的暴力、以铲除邪恶为目的的不受限制的暴力便得到了弘扬,我们在这个过程中幻想着在一同自由的释放暴力,所以对他不反感、畏惧和恶心,并忘记这个人就是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者。我们向往这种权力,希望在生活中能自由的释放暴力而不受惩罚,所以我们总会沉浸于小说之中。

显然,不受惩罚的暴力,它最终要披上正义和法律的外衣,否则,我们读者就会认为它是应受到惩罚的。

参考文献:

[1]大仲马 《基督山伯爵》,蒋学模 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78

[2]爱伦・坡 《爱伦・坡集》 曹明伦 译 三联书店 1995

[3]卡夫卡 《卡夫卡小说全集III》 韩瑞祥 等译 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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