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海明威作品中生态意识的悖论性

时间:2022-07-08 04:03:02

浅析海明威作品中生态意识的悖论性

摘要:伴随着人类社会的诞生以及经济上的高速发展,生态环境问题日益突出,人类自身的发展与自然界的发展如何共存共荣成为了人们普遍关心的问题。因此,探究海明威的生态思想具有深远的现实意义。本文旨在运用生态伦理批评理论对海明威非洲题材作品中所体现出来的一些有关人类与自然关系的问题进行分析。浅析海明威作品中所体现出的深邃的生态思想,从生态文学批评的角度探讨海明威在生态伦理问题上内心的困惑与矛盾。

关键词:海明威;生态伦理批评;生态意识

中图分类号:I106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10)23-0074-02

一、海明威是一位具有生态意识的作家

欧内斯特・米勒尔・海明威(1899―1961),美国著名小说家。他的童年时代生活在乡村小镇橡树园,乡村的自然美景与小镇生活使海明威对大自然流连忘返。大自然中莽莽苍苍的森林,静谧葱郁的青山,波涛汹涌的大海,为海明威提供了取之不尽的创作源泉。加之他对战争的厌恶,人类文明的失望,更激发了他对大自然的热爱与追求。他一再声称自己热爱自然、热爱一切生命形式,一生都在追寻未被人类文明践踏的原生态,并希求从中得到心灵上的慰藉,洗涤自己的灵魂。因此,人与自然的关系问题一直是海明威作品中的重要主题之一。然而,从他的作品中,我们并没有看到他已经远离了现代化的工业文明的社会,走向了一个敬畏大自然中的一切美好生命形式的生态主义者,而是一个以主体自我为中心的享受猎杀的典型代表。

二、海明威是一位以猎杀为自我荣耀的作家

美国的海明威研究学者安・普特南指出,“在海明威的作品中,总是呈现出一种自我分裂的倾向。与大自然融合为一体的田园冲动总是与征服自然的悲剧性冲动相冲突”。海明威生平喜欢打猎,并以自己先后两次到非洲游猎的经历为素材,写作了《非洲的青山》、《一个非洲的故事》等作品。在这些以非洲文化为写作背景的作品中,他以惊人的记忆力、娴熟的笔法,描绘了在非洲原始森林里的猎杀过程,让读者身临其境般地感受到海明威与非洲独有的雄狮巨捻斗智斗勇的惊险场面;但同时,从海明威的猎杀行为中,我们也可以看到他以自我主体快乐为中心的道德的伦理残酷性,感受到人类的残忍与暴虐。海明威在非洲狩猎的过程中,沉迷于屠杀带来的生命,并且将打猎作为一种竞争,通过捕杀“很棒”的猎物实现自我的荣誉和优越感,表现出了一种渴望征服自然的,以自我为中心的伦理价值取向。从中,我们了解到海明威并不是一个真正敬畏大自然中的一切生命形式的生态主义者,而恰恰是一个以猎杀为自我生命和洋溢着浓厚的文化优越感的白人。从中不难看出海明威对待生态问题的矛盾与冲突。

三、海明威的双重自然观的逻辑悖论

海明威一方面热爱、赞美自然,并且渴望与自然融为一体,对遭到破坏的大自然予以深刻的同情和关注,质疑和反思工业革命的生态破坏性与文化扩张性,表现出一种非人类中心主义的自然观。这是值得肯定的。海明威自幼生活在乡村的自然美景中,对大自然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切感,在他的作品中,我们经常可以看到大段的对自然景物的刻画,可见他细致入微的观察能力,以及对大自然的情不自禁的喜爱之情。如在短篇小说《大双心河》中主人公尼克在遭受战争的重创之后,选择了回归大自然的怀抱,希求从大自然的原生态中得到心灵的慰藉。然而他看到的是被烧毁的山坡、因为生活在被烧遍的土地上都变成黑色的蚱蜢、已烧成炭的树桩,从中我们可以感受到尼克在战后受到心灵创伤与大自然遭到破坏的情感共鸣,饱含了对大自然原生态遭到破坏的怜悯之情。海明威正是通过主人公尼克在遭受战争重创以后回归自然、重建精神家园的经历,巧妙而深刻地揭示了自然环境对于人类心灵的疗伤作用。以及人们在经历战争伤痛后与大自然之间的情感共鸣。可见海明威崇尚回归自然、回归人类的本性。

海明威具有细腻的观察大自然的本领,在他的作品中有许多对自然景色的描写,体现了大自然高度的审美价值,并通过探讨其作品中的人物角色是如何对待大自然的,来说明他的主题思想,具有一定的生态坏境意识。如《大双心河》中有一细节描写,主人公尼克放生了一条鱼,在放生之前,他先把手弄湿,就是为了避免破坏鱼身上的保护层。可见海明威在与大自然的接触中,积累了丰富的生活经验,具有一定的维护自然生态和谐的生态意识。

另一方面,他又通过书写自己在非洲的游猎生活,表达自己追猎野生动物的主体欲望以及由此带来的生命体验,表现出一种渴望征服自然的人类中心主义的观念。《非洲的青山》便是其游猎作品的典型代表。在卷首语中,他开宗明义地宣布,“作者试图写出一本绝对真实的书,为的是看看一个地区的形态和一个月中的活动的格局,如果得到真实再现的话,能不能与一部虚构的作品媲美。”事实的确如此,根据迈耶斯所著《海明威传》的记载,本书所述多为真人真事。在这部作品中,我们看到了他在接近处于自然状态的野生动物时的那种兴奋心情以及通过残忍猎杀野生动物所感受到的无尚荣耀。在这部小说中,海明威正是通过猎杀野生动物来张扬自己的男子汉气概和英雄品格。会因为朋友卡尔猎杀到的一头犀牛的小角比自己打到的那头犀牛的大角还要长而浑身不自在,希望自己能捕到更棒的猎物,以显示自己高超的打猎技术。从中我们看到的是一个爱慕虚荣、嫉妒心极强的海明威。

书中多处书写了自己在接近处于自然状态中的野生动物的兴奋心情。面对动物的死亡与无助的悲鸣之声,海明威感到的是前所未有的愉悦与兴奋心情。这种心理状态不禁让我们对他所宣称的热爱自然、尊重生命个体的论调感到怀疑。文中有许多描写猎杀野生动物的情节,我们试举其中一例:

只见它从外表上看来完全死了,心脏却还在有力地跳着。垂眼皮没有剥皮刀,我只有一把袖珍折刀可以用来处置它。我用手指摸到它前腿后面的心脏,感觉到它隔着一层皮在跳动,就把刀子戳进去,但是刀子太短,把心脏推到了一边。我摸得到它,手指上觉得热呼呼的,富有弹性,感觉到刀子把它推开了,但是我把手摸了一圈,就割断大动脉,热烘烘的血喷到了我的手指上。一旦放掉了血,我就用小刀开始开膛,依然想在垂眼皮面前卖弄一番,便干净利落地将它的内脏出清,掏出肝脏,割掉苦胆,将肝脏放在一个长着草的小土包上,将肾脏放在它的旁边。

这段对公苇羚解剖的文字,细腻异常,并具有明显的表演性质,我们不得不怀疑它的书写者海明威的伦理价值取向。此类凶残血腥的猎杀场面在书中不胜枚举。小说中,海明威多次表示“我想杀一头够大的”、“除非他很棒,否则我不愿杀它”、“只有当捕杀到那头猎物才足以使自己成为同行中第一名的时候才捕杀”。当康迪斯基问道,“专门追猎一种动物是荒谬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海明威的回答是“我喜欢这么做”。可见海明威将打猎作为一种竞争,实现自我荣耀的一种手段。他也正是通过在非洲的“杀场”上猎杀雄狮、巨捻和犀牛来实现主体的自豪感,以此来张扬所谓的英雄品格。显然,他的伦理态度与强调敬畏生命的生态伦理是相悖的。虽然他又一再强调自己热爱自然,渴望与自然融为一体,并两度去非洲寻找原始、自然的生活。但是他的这种以猎杀为乐为荣的价值观念,以自己的生命意志为出发点的价值取向,不惜践踏其它的生命形式的残忍行为,恰恰是对大自然最大的亵渎与破坏。通过上述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到海明威在处理人与自然关系问题上的悖论性,体会到他对待生态问题上自我意识的冲突与矛盾。

四、海明威内在的反思精神与困惑

《非洲的青山》这部书不仅反映出了海明威渴望征服自然的人类中心主义的观念,同时也体现出了一定的反思精神。书中写道“我因右臂在胳膊肘和肩膀之间断裂而住院,一只手的手背贴着后背下垂,犀利的断骨刺破了裹着二头肌的皮肤,终于肌肉腐烂,肿胀,迸裂,进而化脓……在疼痛中突然想到,如果你打伤了一头公麋鹿的肩膀而让它逃走,它一定会有什么样的感觉,那天我躺着,思绪万千,从子弹的冲击直到生命的终结的整个过程都感受到了,给弄得有点冲晕头脑了,心想也许我正在经历的正是对所有猎手的一种惩罚。接着,脑子清醒了,认定如果真是惩罚的话,我也没有白受,至少我知道了我在做些什么。我做的一切都报应到了我自己的身上。我中过子弹,被打瘸过,也逃走过。我随时准备着被这种或那种东西杀死。

可见海明威对自己的罪恶行径是有清醒认识的,思考与行为的冲突与矛盾中,不难看出他在对待生态问题上的内心的困惑与复杂性。海明威是有意识的走出人类中心论的藩篱的,并且试图与自然相依存,这是值得肯定的地方。然而社会毕竟是以人类为主体,人们虽然萌发了保护生态平衡的意识,但从根本上仍无法走出以人类为主体的思维意识,因此总是在不自觉中进行着违反自然规律的活动。

五、生态伦理批评在当今社会的现实意义

通过对海明威作品的探析,我们了解到人类现代工业文明的蓬勃发展正在潜移默化的改变人们的生态伦理价值取向,发现了这种变迁往往是无意识的和不自觉的。海明威便是这种变迁的典型的例子。因此,探究海明威的生态伦理意识具有深远的现实意义。文学的生态伦理学批评主要研究文学作品中的人与自然、人与动物的关系问题。这一理论所追求的是人与大自然万事万物的和谐相处。然而,人与自然互为主体只能是一种理想梦境,海明威虽然是在这个进程中有所觉悟的个体,但无论有怎样的意识,毕竟仍隶属于人类这个群体。因此其行为很难走出人类中心论的藩篱。然而我们是否应以人类中心主义的自然观作为行事准则,以追求自我的主体欲望为宗旨,不惜践踏一切其他的生命形式以追求自身的最高利益?这是我们必须冷静思索的问题,也是生态伦理批评所要担负的艰难任务。

参考文献:

[1]海明威.非洲的青山[M].张建平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9.

[2]于冬云.欲望、书写与生态伦理困惑:解读海明威的非洲狩猎作品[M].外国文学研究,20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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