茨维塔耶娃散文创作研究

时间:2022-07-03 09:16:02

茨维塔耶娃散文创作研究

20世纪50年代,茨维塔耶娃的散文开始受到俄罗斯学者的关注。1973年,菲力波娃(Филлипова.Б.)就曾直接指出,“对于我来说,作为散文家的茨维塔耶娃甚至比作为诗人的茨维塔耶娃更伟大…….茨维塔耶娃的散文比她的诗歌更加丰富多彩、见解独特”。[1]

茨维塔耶娃的第一篇散文《勃留索夫诗歌中的魔法》发表于1910年,最后一篇为发表于1937年的《索涅奇卡》,这期间,她所创作的自传性散文、关于诗人的随笔、关于创作的抒情哲理性文章、文学批评文论等共 50余篇。

20世纪30年代是茨维塔耶娃散文创作的高峰期,而促使诗人从诗歌转向散文的既有内在原因,也有外在因素。从20年代中期开始茨维塔耶娃写的抒情诗就越来越少,转而创作长诗和悲剧。国外的生活使她十分孤独,越来越脱离周围的人群。尽管有不少朋友竭力帮助女诗人,但这份孤独感始终没有消失。最重要的是,国外没有真正理解诗人的听众,茨维塔耶娃深知她的读者远在祖国。而且,比起诗歌人们更愿意去听散文,因为散文更好理解。茨维塔耶娃很早就懂得这一道理,同样散文也意味着更多的收入。因此,1927年夏,诗人得出了“诗歌不能养活我,散文才能” 这个不可争辩的结论。1932年,当《俄罗斯意志》无法继续营业时,茨维塔耶娃的就诗无处发表了。

除此之外,茨维塔耶娃的散文转向还有很深的心理元素。随着时间的流逝,诗人留给内心的平静、和他人进行灵魂交流的时间越来越少。她认为一切越来越“枯燥”,总是有没完没了的凡尘杂物、贫困和工作。很显然,对于诗人来说,抒写抒情诗的冲动渐渐消失。在这一特殊时期,散文成为了她重要的表达方式。茨维塔耶娃的随笔在生活中呼吁创作中的道德感与历史必然性,而她的自传性散文产生于回忆童年的内在要求。这炙热的愿望使茨维塔耶娃摆脱了遗忘的痛苦,回忆起昔日的父母以及她从小成长和“翱翔”的世界。无疑,这重新唤起了诗人的创作灵感,优秀作品接踵而至。另一方面,由于茨维塔耶娃想要极力保护其他诗人免于诋毁与污蔑,便写下了关于同时代诗人的回忆录:《一首献诗的经过》、《活生生的人活生生的事》、《被俘的灵魂》、《劳动英雄》、《诗人与时代》等。

茨维塔耶娃在自己的草稿中曾写过这样一段话:“我不是语言学家,从未学过语文,我靠的是语感上的天赋。”但在这位不是“语言学家”的茨维塔耶娃身上,我们发现这种对语言的直觉震惊了广大读者和学者。无论是对词语的关注、对单词词源的推敲以及她所掌握的语言内部之间的特殊联系都证明了这位独特的“语言学家”所具有的非凡的诗人直觉。

茨维塔耶娃的散文如同她的诗歌一样,充满了个性化的语言与表达方式。

首先,茨维塔耶娃散文的语言特征是以作者独特的语言个性为前提的。这种语言个性包含着一种独特的语言革新,它与人类的思维与感觉、事物的意义以及语言表现的新手法(含蓄性的深化、主观性和表现力的加强以及作者作为第一视角的叙述)等密切相连。含蓄性的深化在茨维塔耶娃的散文中则进一步的表现为形式与内容的概括性和不完善性、缺乏详细的细节描写与细致的肖像刻画。而这些都是由作者与读者来共同完成的。

其次,茨维塔耶娃的大多数散文作品:日记、随笔、书信,可以说是为其一生的诗歌创作所做的准备。这些散文往往充斥着大量“旁白”(这证明茨维塔耶娃常常试图使读者理解)和不同语言层面上的意义转换(它们创造了对于表达诗人世界观十分必要的个人意义)。在语言阐释学从语言学中分离出来之前茨维塔耶娃散文的篇章语言研究就引起了学者的关注。这一课题研究的是篇章中作者语言创造思维特征所约定的个人意义是否取决于建立在读者充分理解篇章和交际者先验基础上的交际设置。从这一角度出发,茨维塔耶娃的散文成为了研究诗人笔下的散文中语言特点的温床。

茨维塔耶娃的散文不过是她的诗歌以另一种方式的继续,因为典型的诗歌思维方法被移入了散文文体。茨维塔耶娃认为,对于开始创作散文的诗人来说,进行绝对的诗歌创作仍然可行,然而,对于开始进行诗歌创作的散文家却不一定行得通。诗人的思维和话语总是同时产生的。她总是追求话语的紧凑性、压缩性……这是在最大程度上创造表现力的方法之一,正如她在私人信件与诗歌中抒写的那样。

再次,茨维塔耶娃散文的情节在结构上常常缺乏规范性(在传统理解的情节方面),而真实性则往往通过作者本人以第一人称叙述者所叙述的事件来呈现给读者,即人与书的交汇(诗人主要的生活方式)。散文在内容层面上,则往往融入了诗人对艰辛和复杂生活的理解过程。她在表达自己思想时认识到词语的多义性使其不能表现她视野中世界的全部色彩,于是便出现了大量的解释结构、导语、说明(借助括号和破折号、注解、注释)。

迫切渴望得到理解的冲动与紧张跳跃的思维决定了诗人散文的语言结构:不受拘束的风格、充满即兴发挥的随意性以及跳跃性的思维都使读者感觉像在阅读草稿一样。这其中其实蕴含着诗人独特的用意――他在此时将意义诞生这一最神圣的时刻转交给了读者,而阅读则成为了猜测、解释、提取字里行间秘密的过程,阅读首先是共同创造。

最后,茨维塔耶娃散文文本中的单词与其他词汇之间的联系是牢不可破的,无论是连接在一起还是与之分离,它们都是以一个意义整体的方式而存在的。由它们所构成的关联领域包括:词汇意义中所承载的作者情态性、新型隐喻――二次称名的结果、上下文中代名词词列的冲突、符合作者意图的文本联想与准确表达方式。存在于这种斑驳陆离的句法和语义环境下的单词,因此而获得了崭新的含义,它们是以作者的诗学宇宙观为前提的。这种变化不仅展现在上下文的语句中,还存在于整个作品的宏观框架之下,甚至可以说它存在于茨维塔耶娃整体创作中。因此,可以认为建立在上下文和内在形式表现基础上的单词,在语义含义上的增加扩大了语言的词汇构造界限与语法的规范。我们可以认为这是茨维塔耶娃散文中主要的语义转换手段14。宽泛的上下文使藏匿于隐喻中的个人思想崭露头角,使喻体从好似被随意涂鸦的画布中显现出来,与其他客体一同构成统一的词汇图景――篇章。

茨维塔耶娃的散文创作是其整体创作体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具有重要的文学价值与思想内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茨维塔耶娃的散文就是诗歌。她的散文写诗人、写艺术、谈自己对于诗歌创作的理解、对世界的认识、对文学的接受、对苦难以及死亡的独到见解,还有生活与存在的对立与无奈。

从本质上来说,茨维塔耶娃散文世界中的浪漫主义观点和她的诗歌是紧密相连的。除此之外,像她的诗歌一样,在散文中对于茨维塔耶娃来说最重要的是发音、韵律以及各部分的和谐。在谈到弗拉基米尔・马雅可夫斯基的时候,茨维塔耶娃认为,在他的外貌中,她看到了某种诗人所服务的战斗性的东西,“马雅可夫斯基不仅没有考虑革命,而且在监狱里花了16年的时间来思考”。每次,无论茨维塔耶娃想不想,她在自己的散文中所讲的不仅仅是自己(尽管首先讲的是自己)。与自己主观上的抒情诗人相反,她准确地描绘出了她的那个年代。在这一点上,茨氏的散文今天具有宝贵的价值和现代性。

茨维塔耶娃优秀的散文总是给人以规模巨大,具有重要意义的印象(这一印象并没有消除它的正义性和荒诞性)。人物与情节在茨维塔耶娃的散文中总是十分丰富的,它们总是十分夸张(鲜明)。在茨维塔耶娃散文创作的高峰期,普希金、童年、诗人与诗歌的主题占有重要的位置。它的内部被诗人“隐秘的热情”照亮,对于诗人来说,没有这一点,就没有生活,没有创作。然而,并不是所有的散文都能在诗人有生之年得到出版。没有出版的有《我给奥西普・曼德尔施塔姆的答复》,随笔《一首献诗的经过》;报告《我和勃洛克的会见》甚至没有被保存下来、《忆巴尔蒙特》、《有历史感的诗人和没有历史感的诗人》等。

让我们用茨维塔耶娃天才的语言来对她的散一个总结:“我越是让你们生动活泼,我自己就越接近死亡,我离开生活去接近你们,在你们身上消耗自己的生命。你们在这里的时间越长,我在彼岸的时间就越久。仿佛生者与死者之间的屏障已经拆除,在不同的时间和空间里可以自由穿行,随意往来。我的死亡――就是你们重获生命的代价。为了让阴间的幽灵死而复生,必须让他们饮用活人的鲜血。我比俄底修斯走得更远,我愿意付出鲜血,让那些人重复人世”。[2]

注释:

[1]Филлипова Б. Марина Цветаева в критике современников:В 2-х ч.Ч.П1942-1947годы.Обречённость на время[M]. -М.:Аграф., 2003. стр.478.

[2]Cаакянц А. Марина Цветаева: жизнь и творчество[M]. M.:Эллис Лак,1997. стр.657.

参考文献:

[1] Бродский И.А.Бродский о Цветаевой: интервью,эссе[N]. Независимая газета,1997.

[2] Зубова Л. В.Язык поэзии Марины Цветаевой (фонетика,словообразование,фразеология)[M]. СПб,1999.

[3] Кудрова И.В. Лирическая проза М. Цветаевой[J]. Звезда,1982,(10).

[4] Саакянц А.А. Спасибо Вам!: Воспоминания. Письма. Эссе[M]. М.: Эллис Лак,1998.

[5] Саакянц A.A. Марина Цветаева. Жизнь и творчество[M]. М.: Эллис,1997.

[6] Цветаева М.И. Избранная проза,19171937: В 2 т[M]. New York: Russica Publishers,1979.

[7] Цветаева М. Неизданное. Записные книжки: В 2 т[M]. М.: Эллис Лак, 20002001.

[8] Цветаева М.И. Собрание сочинений: В 7 т[M]. М.: ТЕРРА; ?Книжная лавка РТР ?,19971998.

[9] Швейцер В.А. Автобиографическая проза М.И. Цветаевой[N]. Лит. Грузия,196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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