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验,作为音乐的本体存在

时间:2022-06-16 02:50:04

体验,作为音乐的本体存在

摘要:在对音乐的理性认知中,体验是我们常会提及的话语。与一般看法有所不同的是,本文将体验视为音乐的审美本质,并以其表现出的:实现了生命中自我的存在、表达出生命中自由的愿望和感受到生命过程中的意义三方面加以说明和论证。希望通过这个角度对音乐本质有进一步的挖掘和认识,从而展现出作为它所具备的艺术精神和生命价值。

关键词:体验;自我存在;自由愿望;生命过程

中图分类号:J60-02文献标识码:A

在所有的艺术种类中,音乐艺术以其多样和丰富的表现展示着她独有的艺术生命和魅力。我们常常看到,一曲器乐作品可以有不同的含义理解,一首声乐作品可以有多种演唱方式。什么原因使音乐有如此多样和丰富的产生?我们有必要去做一番探究,以便对音乐艺术能有更多的审美把握和意义发现。

认识一个事物,我们通常是去寻找其内在本质来对它加以理解。像许多事物一样,对音乐的内在本质,人们的看法和认知也是不同的。笔者认为:音乐是以体验作为其本体存在的,因此说体验就成为音乐的本质。对体验最简单的解释是:实行。然而人在有意识的实行中,会对生命意义的有所发现、有所感悟,因此体验与生命具有一种同构共生性。因为体验的内涵和表现与音乐是完全相同的,它可以对音乐做一个根本的、终极性的展现和描述而成为其本质。

我们知道任何事物的内在本质都会以特征来显现。作为音乐本体存在的体验,必然要借助于它的主要特征展现出来,应该说通过音乐的三大特征:构成材料的物质声响、表现形态的时间过程、产生效果的非语义性,使音乐的体验充分实现了生命中自我的存在、表达出生命中自由的愿望和感受到生命过程中的意义,从而具体而明确地表现出其本质属性。

一、实现生命中自我的存在

生命是以个体存在为基础的,实现自我是生命真实的和真正的意义。每个人都在为此而探索和奋斗着,以期获得我们的人生价值。如何来实现自我,是人们极为关注的。从长期的人类实践中我们发现,艺术的行为是实现自我最积极、最充分的方式,不管这个方式表现为是对艺术的创造还是对艺术的欣赏。因为只有艺术是完全摆脱了物质束缚,让人的精神呈现为彻底解放的状态,自我就是在这样的保证下得以充分、纯粹的实现。在其中,音乐艺术可以说是最完整地展示了这种自我,呈现出这种存在。因为音乐以特殊的体验表达了王岳川先生所说“只有体验才能照亮存在,才能唤醒沉睡的自我意识,达到精神内海的感悟。”(注:参见王岳川著《艺术本体论》,上海三联书店,1994年版,第159页。)在所有艺术给我们的感受中,音乐是最强烈的一种。所以说它强烈,是因为音乐艺术借用了一种特殊的物质材料――声响。它可能是人声的或乐器的声音,可能是单一的或聚合的声音,可能是和谐的或嘈杂的声音等等,可以说音乐的音响是极其丰富和极具表现力的物质形态。但不管何种音乐响起,都会以它的声响引发我们内心的波动:或是感觉、或是感悟,或是感知,并以此开始了体验的历程,构造出体验的世界。所以曾田力女士说“正因为我们所体验到的音乐的‘言说’内在于进行方式的音响现象中,所以在我们凝神注意这些进行方式的音响现象时,他们所蕴含的作品的本质在共同的呈现中一起被我们感受到了。” (注:参见曾田力著《音乐,生命的沉醉》,北京大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73页。)然而任何音响都是短暂的,它快速呈现又快速消逝。即使组合成乐句,表现为音乐的旋律,也有稍纵即逝的、难以把握的感觉。然而正是这种不稳定且给人飘忽一般的感觉,造成我们内心特有的一种体验追求,那就是对未知的捕捉,对疑惑的确认。正是在这种捕捉和确认中,生命自身被充分表达出来。因为在音乐音响呈现、消逝,消逝又呈现的过程中,我们可以用我们的生命不断去体会、去发现,从而使自我显现出来。可以说音乐把我们生命中的每一个瞬息飘逝和变动不居的刹那揭示出来、确认下来,来让我们积极地去发现和体会。所以说任何诗意因为与人生情怀的刹那联通才有意义。贝多芬《第五交响曲》作品开始的一连串的敲击音响,总让我们想与不可知的命运去对话。乐曲的声响并没有明确表白什么,却以与我们生命的直接呼应这样的审美体验,给我们的生命一种确认和表达。所以说艺术家创造的音乐,虽然它最终只作用于我们的听觉器官――耳朵,却以这种物质体现显现着自我存在。“人类身体并非只是一具承载生命的物质躯体,他同时即使体现生命的精神形态,身体即是自然物质的一部分,也是自由精神的根据地。”(注:参见徐岱著《基础诗学》,浙江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170页。)

音乐以声响作用于我们的感官,是有着它特有的方式。我们常说音乐依赖着非常与众不同的存在形态――时间,音乐的一个个声响是在时间过程中呈现,音乐以时间的不间断过程来发挥着它的艺术能量。音乐声响在时间的有序性的强大作用下,规范着、甚至强迫我们在体验中保持着持续的、不间断的反应。虽然由于创作者和欣赏者的不同,体验的侧重存在差异,但这种在时间中一直保持和延续的体验感受不断被强化。因此说在历时性的艺术体验中,以及在这种体验中不断产生和需要保持的内心感受,反复地显现着和强调着人的自我存在。因为人往往需要通过对外在事物的体验和获取的感觉来形成对自我的确认,而音乐就是用最特殊的方式把我们的自我存在最充分地彰显出来。哲学家说:我思故我在。应该说“我听”也能显现“我在”。

音乐的时间特性在实现了人的自我存在时,因其体验方式的多样,让时间形成一个多层次的构成。通常我们将这些层次分为:创作者表现的时间、表演者展示的时间和欣赏者体味的时间。创作者的时间表现为隐性的特点,虽然时间没有明确地表述,但它也展现了时间最主要的方面――过程。因为过程承载了体验,让体验表现了自我;表演者的时间展现是最为充分的,它以对人全方位的调动,让体验全面而整体的实现,自我获得一种完整而全新的生命体验;欣赏者的时间对音乐的时间赋予了更深一层含义:自由的时间意义。不仅在聆听中呈现着音乐的时间,还在想象中扩展和延续着音乐的时间,显现出极为丰富的时间存在和与之相伴随的自我存在。没有聆听《二泉映月》和聆听之后的感动与振颤,我们可能并不知晓自己具有的那种悲天悯人的情怀和直面苍穹的精神。由于音乐中呈现的每一种时间含义有所不同,使我们体验是多样的、自我是多样的。它共同构建出我们内心的世界,更让自我充分地成长和实现。

我们都知道在音乐的表现中,音乐的音符以及发出的声响,是没有明确含义的。这种非语义性的特征是音乐艺术生命魅力的特质所在,也为欣赏者的阐释提供了最大的可能。在这种可能中,同样蕴含着实现自我的生机。因为体验是一种指向意义的活动,而意义是对人的主体性活动的印证。在音乐的体验中,意义的生成是从内心感受开始,经过大脑的想象,最终用阐释来完成。可以说在对音乐作品完整的体验过程中,阐释是必然的和必须的终结。这个终结不仅是欣赏对作品的深入,更是对自我的一次重现,因为非语义的音乐空间,给每一个人最充分、最完满表达和表现的可能。在倾听莫扎特的作品时,每一个人都把自己放置在其中的,或是感情的呼应、或是人生的感怀、或是理想的升华。也正是因为音乐给了每一个个体自我展现的世界,它也才显现着丰富多彩和不断延续的生命力量。

二、表达生命中自由的愿望

在我们生命汇集的多种要素中,自由是十分可贵的。我们只有体味到生命的自由、表达出生命的自由,才能让人生的体味是充分的、表达是畅快的、生命的意义是完整的。然而生命的自由状态在现实生活中往往不够充分,甚至是存有相当的缺憾的,以至于实现她成为我们生命中一个强烈的愿望。为了达到这个愿望,人们一直积极去寻找、去发现直至去创造一种能感受和实现这种自由生命的方式。应该说艺术就是这种发现和创造的最佳方式和最好成果。按照狄尔泰的理解,艺术“是扩大了对人的解放效果,以及人的生活体验的视野,因为它满足了人的内在渴求……”在我们已知的各种艺术门类中,音乐艺术可以说是人类创造出的实现我们自由愿望的最好方式。因为它以体验作为本体存在和本质意义,可以把生命最深层的力量挖掘出来,从而最大可能地实现自由。

音乐的音响是艺术家创造出的丰富和有序的音响,是符合美的规律和要求的,因此它作用于我们时,是可以从我们的听觉感官直接进入到我们的内心世界,达到声音和心灵的完全融合。这样就使音乐的体验是一种自由的状态,因为体验者与其对象不可分割地融合在一起,主体全身心地进入客体之中,客体也以全新的意义与主体构成新的关系。这种融合不仅让艺术与我们产生了呼应,甚至可以进行两者的对话,使自我得到真正的、深层次的实现。应该说就在这样的对应和对话中,艺术家由于进入到一种“凝神”的境界,不但忘记审美对象以外的世界,甚至忘记了自身的存在,正如王国维描述的“意境两忘,物我一体”,最充分地实现了内心的自由。我们经常说起的沉浸、陶醉,就是对它最简单的说明。胡经之先生曾这样阐述我们熟悉的“庖丁解牛”的故事:“解牛过程是人与牛对立的消解,心与胸对立的消除。加之人‘以神思而不以目视,官知止而神欲行’,手与心的距离消解了,于是解牛成为一个自由的无拘无束的精神关照和游戏。”(注:参见胡经之著《文艺美学》,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105页。)可以说这种忘却主体又消失了客体的自由状态可以创造出更广阔的世界,因为通过个人的审美体验反映了人类的精神。从而让自由的心灵、自由的生命得以最大意义的呈现。真所谓:在物我一体的境界,主客体之间所有对立面都化为动态的统一,达到主体和客体完全融合一致的境界。

音乐与我们内心世界的融合来实现自由生命的理想,还可以从音乐发展中不断寻求自律的历程中得到佐证。虽然纯器乐音乐最早是伴随歌曲的需要而产生的,但它一直在找寻自身的发展规律。这种找寻是以人的独立精神为灵魂和根基的,并以此来表达人类对自由的渴望。从18世纪拉莫发现“旋律来自和声”开始,音乐就努力摆脱外在的束缚和限制,找寻真正的自我。之后经过不断的探索,最终以交响乐的形式来表现音乐纯粹化的完成,终于达到了布洛赫认为的:“在所有艺术门类中,只有音乐是‘超限’的,即超时空的,最自由的。”(注:参见蒋一民著《音乐美学》,东方出版社, 1997年版,第31页。)因为十分形式化的音乐,不必附丽与有形的世俗物体而直接呈现着我们的精神世界,所以它是自由的。尽管在音乐的发展中“自律”与“他律”一直是焦点,甚至出现此长彼伏的局面,但音乐对自我的探求和确立从未停止,并不断显现着扩展和深入的生命存在。应该说这一切都来源于音乐本身具有的自由精神的灵魂特质。

音乐能承载我们自由的愿望,还需要提及它特有的符号化表达方式。音乐最初始的、最基本的呈现,是一种符号体系。我们知道符号是人类创造的重要成果,它表达了人作为主体的各种需要。作为典型的符号形态的音乐艺术,它以它的符号方式最大限度、极其充分的表达着我们的内心世界,我们内心的认识、情感、思绪等等一切需要表现的。因为音乐的符号有极为特殊的延伸功能,并以此来表明音乐的真正完成。音乐符号的延伸首先表现为声响,声响作为音乐的物质形式,同时又承载着创造者的精神世界,于是它让我们对音乐的体验既是外在的,又是内心的。柴可夫斯基《如歌的行板》一次次的演奏,成为回荡在我们心中的旋律。在这旋律中,它是人类情感永远的寄托;瓦格纳音乐作品的宏大壮阔,是包容了艺术家的深度思考。在这思考中,人类理性精神在提升。其次是音乐的声响是可以随时奏响,又可以反复表现的,于是它让我们对音乐的体验既可能是瞬间的,又可能是长久的;一首音乐作品一定是在有限的时间中表现完成,但也会在不同的时代和表演者的作用下,保持永久的生命。因此说,多重和多样的体验方式,让音乐最充分地显现出生命自由的意义。

人类创造的符号有的是实体表现,语义明确,也有的是虚像表达,语义含糊的。然而这两种符号形态都有其存在需要和意义。说到音乐符号再一次强调的是音乐的符号不表达明确语义的,即所谓非语义的艺术。然而非语义不是无语义,而是具有十分丰富的语义。康德说:“模糊观念要比明晰观念更富有表现力,……美应当是不可言传的东西。我们并不总是能够用语言表达我们所想的东西。”(注:参见阿尔森・古留加著《康德传》,商务印书馆,1981年版,第113页。)而这个丰富语义可以通过艺术想象的方式来显现,为此,音乐的才会有着最大可能展现的空间和挖掘的内涵。实用主义美学家杜威认为在审美体验中,想象具有是主体心灵超越时空,澄怀专一的力量。这种力量让我们在音乐的体验中,放飞心灵、歌唱生活,来表达我们生命中自由的愿望。作曲家可以在没有语义限定的音符中尽可能表达他想表达的一切;演奏家同样可以不受限制的展现出他向展现的一切;欣赏者也会因为没有明确的语义标明而实现自己想要实现的一切。在这个共建的艺术世界中,人们尽情地、畅快地抒写心灵,感悟人生。于是生命中最为可贵的自由,在此得到了充分认可和完全实现。因此说自由的生命世界,展现了人在艺术中最高的体验层次。“主体获得高度的精神自由解放,超越现实时空,达到一种由原无限的“游”的境界,于是见人之所未见之大象,听希声杳冥之“大音”,以一瞬凝终古,以一花存大千。”(注:参见王岳川著《艺术本体论》,上海三联书店,1994年版,第169页。)

三、感受生命中过程的意义

在我们人类生存的方式中,时间的这一维度是极其重要的,它与空间共同构建出我们唯一可依赖的世界。我们对时间最基本的理解是:物质运动过程的有序性和指向性。从时间的含义中,充分体现出了生命是在过程中延续这一基本状态。音乐选择时间作为它的存在方式,是为了揭示生命的内在意义,也让音乐体验的本质最充分地得以展开。

对于时间,我们首先应该注意到它是由一个个时间点,即瞬间构建成的,因此说体味生命过程的落脚点,应该是对瞬间的把握。然而瞬间是快速的呈现又快速消逝的,常常为我们忽略,也不易被我们所把握。所幸的是音乐以它特有的物质呈现:声响,最明确最直接地表达并展示了瞬间,从而使音乐的体验能让我们凝定生命的瞬间,去发现瞬间的意义。这种凝定和发现首先表现出对生命瞬间的确认。任何音乐作品都有开始和终止,以此来表示它的完整过程。而音乐以声响表明开始和终止这两个时间点,就是对瞬间的明确标识。它让我们清楚地看到时间过程中瞬间点的存在,从而可以产生对瞬间的感悟。除此以外,在音乐作品中我们感受最强、体验最多的是它不断表现出的高低和快慢。作为这个音乐最基本的形式要素,也是对时间瞬间的反复提示。因为在事物的平常状态中我们常常会忘却构建它的基础,而变化会是一个很好的提醒。音乐的瞬间就常常以一个高音的奏响来加以强调;以一个快节奏的表现来充分显示。这些都让我们对短暂的瞬间有了关注和发现。然而体会到瞬间的存在并不是我们的目的,音乐对瞬间的凝定更重要的意义,是帮助人类完成一种超越。因为在宇宙世界的无边与无限中,人类是十分渺小的,生命的存在也是短暂的。这种困境和痛楚一直伴随着我们人类,成为李白诗歌《将进酒》中点明的:万古愁。然而人类的伟大在于我们不仅敢于面对这种悲苦,我们还要去战胜它。在现实世界中我们获胜的最积极的方式就是在精神上的超越――追求在有限生命中的无限、短暂的生命中的永恒。而艺术正是以它的独具的力量,来担当并完成了这项使命。可以说音乐以对音响的体验方式让我们发现了瞬间,又把对瞬间的发现化为永恒,并以人类对这种永恒的获得和拥有完成了伟大的超越。贝多芬命运之神的敲击,唤起人们面对命运的坚定意志和永远的抗争决心。斯梅塔纳的沃尔塔瓦河,唤起了我们对家乡不尽的眷念和深深的情义。可以说音乐的瞬间真切地表明了音乐的过程,并在这个过程中体现着生命的永恒存在而展示了超越的力量,就如同我们常听说的“观古今于须臾,抚四海于一瞬”。

应该说时间的过程性最明显、最重要的体现是一种持续,这在时间概念中就有明确的表述。这种持续在音乐主要的表征就是一直呈现出的运动状态,其中就有我们十分熟悉的节奏、旋律等等来表明这种运动。节奏,作为音乐最基本的要素,他以力量充分展现着运动过程。曾田力女士对节奏这样评述“节奏在音乐中的真正价值,在于长短音变化运动的整体时间过程所体现的生命形态。”)参见曾田力著《音乐,生命的沉醉》,北京大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54页。)《黄河大合唱》最后一曲《保卫黄河》中那反复演唱的“向着全世界劳动的人民发出战斗的警号”,就以节奏完全重复的运动方式,充分表现了被压迫者最勇敢、最彻底的反抗。它包含着中国人民反抗的决心、历程和结果的整个过程。而在音乐中最好地体现它运动中变化的莫过于旋律了。旋律作为音乐形象、音乐语言、音乐审美最突出的代表,它以级进式、跳进式、环绕式及波浪式等等起伏变化的状态,描画着人和自然生存中的规律和展开规律的过程。让我们体味着生命过程中那些变化,那种丰富。让生命在过程的持续中得到最诗意的展开和描述。

应该说对音乐过程的体验,是以它的实际音响为基本依据的。但外在音响并不是唯一的对过程的引导和描画。应该看到在音乐声响的作用下,我们人的内心也呈现着一个过程。庄子曾有这样的描绘:“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庄子人世间》)李泽厚先生将其发展为“悦耳悦目、悦心悦意、悦志悦神”三个层次。这个过程一方面与音乐相伴随,另一方面又独立延伸和展开,形成一个更为广阔的内心世界。特别要提到的是,在我们内心体验的过程与对实际音响过程同步之外,还存在这之前和之后隐性的内心过程:期待与回味。音乐体验之前的期待,是十分重要的,它奠定了我们心理体验的基础。在接受主义美学中,“期待”是它非常重要的概念之一。在他们看来无论是艺术活动还是艺术历史,接受者都成其为主体。分析原因有很多,其中之一是接受者在进入艺术阅读之前,就具有一种“审美期待视野”。具体地说就是:“作为接受主体的读者,基于个人和社会的复杂原因,心理上往往会有一个既成的结构图式。读者的这种局以阅读本文的继承心里图式,叫做阅读经验期待视野。”)参见童庆炳著《文学理论教程》,高等教育出版社,1998年版,第289页。)尽管这个美学派别只是从接受者的角度来阐发期待的意义,却对音乐体验的心理过程有很大的启发。对音乐活动来说,期待应该是全方位的。从创作到表演再到欣赏,都伴随着这种心理期待。因为音乐是音响在时间过程中的呈现,这种呈现使得人们的期待尤为饱满和强烈。作曲家对旋律展开的期待,表演者对作品完满实现的期待,欣赏者对未知音响的期待等等,都在让期待获得不断的、一次次的满足。我们对音乐的内心体验的完整过程,除了期待应该还有一种主体过程结束后的回味。文学理论上称之为“延留”,即艺术接受“进入高潮阶段后的一种心理延续和留存状况,使文学作品在造成读者的共鸣、净化和领悟之后,继续留存于其脑际并使其不断的回味的状况”)参见童庆炳著《文学理论教程》,高等教育出版社,1998年版,第307页。)从对文学的认识中我们联想到音乐,可以感知音乐的回味过程。这种回味既是对过去体验的确证,又是对将来体验的奠定。可以说我们对未来的思虑产生“期待”,对过去的怀念产生“回忆”。而期待和回忆交织、渗透于现在的感受中,音乐的体验呈现了这种感受,展现出生命的过程。这样不被外在音响完全限定的过程,更自由、更充分、更丰富。它让我们的内心更接近音乐的精神。

应该说体验作为音乐的本体,是在于它最直接、最全面地呈现了生命的存在、生命的意义而成为音乐的本质。我们以此为着眼点去探究、认识和理解音乐,构筑起音乐具有的纯粹精神形态和审美价值。也只有这样才能让我们更深刻地感受到音乐殿堂那无比和无限的神圣与崇高。

上一篇:中国民族民间微分音音乐现象与西方微分音音乐... 下一篇:论民国时期美术史学研究中的 “日本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