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改革:剑已出鞘

“这次改革对于我们来讲，叫做背水一战。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我们采取这样有力的措施，确实是一场输不起的实践。我们必须下大的决心来保证这次改革的成功。”

――总理在两会记者会上答记者问

十六届三中全会通过的《决定》特别指明方向――“选择有条件的国有商业银行实行股份制改造，加快处置不良资产，充实资本金，创造条件上市。”

2003年12月9日，在美国访问的总理明确表示，半年内就会开始对国有银行进行大力度的改革。

热议多年的国有银行改革随着2004年1月6日，央行将450亿美元的外汇储备注入建行和中行，开始进入全面实施阶段，下一步国有商业银行将加大内部改革力度，建立有效的公司治理结构。

2004年3月14日，总理在两会结束后回答中外记者提问时说，这次国有银行改革是背水一战，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我们必须下大的决心来保证这次改革的成功。

现在距离全面放开金融业务的2006年，仅剩2年，届时，中国的银行将失去政府的保护羽翼，与外资银行直接全面竞争。而目前要想提高管理绩效、业务水平，最大的阻碍来自机制、体制问题。

2004，是改制和开放关键的一年，2004年应该成为名副其实的金融改革年。

对外开放边缘化危险

根据加入世贸组织协议，5年内中国将逐步取消对外资银行业务范围和地域的限制，2006年，中资、外资银行将展开直接的全面竞争。而中资银行若不在剩下的不多的时间里，全面理顺关系，增强竞争力，将面临被“边缘化”的危险。

首先是客户“边缘化”。即中资银行失去质量高、信誉好的优质客户，只剩下一些质量较差的客户。利润将大幅下降。2002年在我国出现的花旗银行和汇丰银行收费事件，南京爱立信事件，即敲响了中资银行被“边缘化”的警钟。

第二是价值链“边缘化”。指中资银行将失去风险低、附加值高的业务，如信用卡、信用证、国际结算、银团贷款等，而只能保留风险大、附加值低的业务。中资银行目前仍主要以存款、贷款、结汇等传统业务为主，产品品种少，利润来源单一，缺乏核心竞争力。

第三是金融创新“边缘化”。指中资银行在金融中处于被动模仿的地位，失去利用金融创新创造利润、占领市场的主动权。南京爱立信事件的起因，就是源于中资银行难以提供“无追索权保理业务”这一新的金融产品。

第四是人才“边缘化”。指中资银行优秀的管理和专业人才流向外资银行。由于开拓本地市场的需求，外资银行将以优厚的报酬和合理的激励机制，与中资银行展开人才争夺，将导致国有银行优秀人才流失。

注资改造揭开上市序幕

对国有银行注资，股份制改造，然后上市，是银行业改革的重中之重。现在，改革的序幕――注资，已经拉开，其意义不容忽视。

首先，操作的时机选择和顺序安排。国有银行改革要解决两个核心问题：一是补偿历史欠帐，降低银行的不良资产比率、提高资本充足率；二是改善国有银行的内部治理结构。

实际上，如果不采取注资措施，靠银行自己去消化不良资产几乎不可能。有关资料表明，到2002年底，按国际标准的五级分类法，其不良贷款率为26.1％，不良贷款额的损失额达到12670亿元，还高于其资本额。以四大行每年几百亿元的盈利能力，要想冲销如此巨额呆坏帐，可能永远只是一个梦。当然，注资只是前期准备工作，是银行改革成功的一个必要条件，而不是充分条件。从过去的经验看，注资后企业的治理结构不改变，钱就会白费了，新的坏帐继续出现，还要不断地注资和再次剥离。在上个世纪90年代，匈牙利和日本也都曾出现过类似的问题。

其次，注资的方式。从国家注资来看，这是应当的。既然是国有银行和国有企业，国家是出资人，就应保证出资到位。然而，现在很多国有机构出资不实。无论国企还是非国企，出资不实是违法的。在这件事情上，我们不能再做那种“偷锱者贼，窃国者王”、“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事情。不过，中行和建行充实了，工行和农行没有充实就造成了新的歧视，其影响应当注意，虽然以后也要充实。

一般而论，国有银行充实资本金的方式有二，一是财政注资，二是银行发行次级债券。现在，实施第二种办法已无制度上和政策上的障碍，但是，从发债到充实整个过程，也许有点远水难解近渴和等不及的感觉。况且，发行次级债券只能充实附属资本，不能充实核心资本。

这次国家动用450亿美元外汇储备充实国有银行的核心资本，是金融发展史上的第一次。中国外汇储备充盈，去年底扣除注资外还有4033亿美元，用10%注资当然不会产生什么不良影响。加之外汇储备增长太快，又无能力运用，注资分流也会缓解这方面的压力。不仅如此，国有银行的改革成本总得政府承担，不论采取何种方式，都无异于政府发票子。动用外汇储备，实际上是从政府收入中把以前发的票子拿出一块，而不是重新发票子从老百姓手中去抢。因此，在目前情况下，可以说，这一操作做得相当漂亮。

再次，注资对宏观经济可能造成的影响。外管局和注资银行一再表示，注入的450亿美元不能兑换成人民币，不会对货币供应和宏观经济产生影响。但是，按其性质，这450亿美元是个货币发行，450亿可以不动，但是，银行可以在其他方面作出调整。在货币供应过多的情况下，这是值得关注的一个问题。

改制上市是要害

注资是为了改制和上市，因此改制和上市能否成功才是问题的要害。而关键之一是中央汇金投资有限责任公司到底能够扮演一个什么角色，既然是100%的控股，由财政部、中国人民银行和外汇局派员组成公司董事会决定，还是由中组部任命，就是一个原则问题。目前的情况是，不仅四大国有独资商业银行的行长是中组部任命的，连股份制商业银行的行长也是这样。在党管干部和党管人才（最近公布的中共中央关于人才问题的决议是这样讲的）的制度下，人们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的。

另外，从短期看，四大银行依靠自身盈利补充资本时间极其漫长，而上市可以打通资本融通渠道。四大行心里都清楚，上市融资将可能打破目前的竞争格局，谁首先上市就意味着能够最早解决历史的遗留问题，融到更多的资金。而竞争力的增强，将会在未来的竞争中占据有利地位。

从机制上看，国家作为唯一股东，必将使国有银行沦为实现社会目标的政策工具，没有激励实现利润最大化。而通过引进国内外机构和个人投资者，把国有银行归位于利润最大化的商业原则，则从逻辑起点找到了银行改革的推动力。也只有牢牢树立了银行股东价值最大化，才能进一步探讨如何建立法人治理结构，进而继续探讨管理和风险控制等技术层的问题。上市将成为国有银行改革一份无法撤回的宣言书和承诺函。

无论从国内市场还是国际市场，我们都能看到这样生动的例证。据标准普尔《中国金融服务业展望2004》报告，五家在国内上市的股份制商业银行，除了市场地位、政府支持和流动性方面处于弱势外，其资产质量、资本充足率、盈利水平等指标都优于四大国有银行。

但必须指出，国有银行的改革难度是很大的，对此要有充分的估计。注资的成功只是迈出了第一步，实质性的动作还在后头，其中的风险是很大的。国内有人对此不看好，国外甚至有人对此不抱任何信心，这种看法虽不能说没有一点道理，但是，也许过于绝对和肤浅。目前的改革充其量只能说是做一锅“夹生饭”，虽然不好吃，但我们还是持谨慎的乐观态度。在中国改革开放的进程中，绝大多数重大问题的解决都不容易，许多也是通过“吃夹生饭”方式给消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