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迷你”夫妻

时间:2022-06-03 08:33:28

幸福的“迷你”夫妻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去武汉长青石墨股份有限公司办事。在鲍其宏总经理办公室坐下时,有位身材矮小的女子过来上茶。她穿得很活泼,从侧面看上去像个小学二三年级的学生。我以为她是总经理的女儿,为了表示谢意,就伸手过去抚摸她的头,并说了句“好孩子”。待她倒完茶走出后,鲍其宏告诉我们:“她是个‘大人’,工作干得很好,还结婚成家了。”弄得我好不尴尬。

于是,我对她产生了兴趣,特地找她细谈。仔细端详,坐在面前的她,明眸皓齿,面容清秀,衣着讲究,穿戴得体。她身材虽矮却匀称。

老天不公,让我成为一个侏儒

我叫彭爱红,1979年出生,身体太不争气,长了23年,还长不到1.30米。

我的父母都是武汉钢铁公司的工人。我有两个姐姐,她们的身体都很正常。我还有一个弟弟,他长成1.74米的大块头。

我的年龄一天天长大,我的父母一天天唉声叹气。我知道他们是在为我“长不高的个儿”操心。

一转眼,我就到了16岁,而身高仍停留在小学生状态。一天,母亲说:“爱红,你也不小了,老话说‘百艺好藏身’,我们想给你学个手艺,你看学什么好呢?”我想也是。经过一夜合计,他们最后定下让我去学缝纫。

三年学徒期满后,父母为我租好了门面,我独自开店做缝纫师傅了。但我的店内生意冷清。我心里很急,我的手艺也不错啊,怎么没人来呢?一天,一对40岁左右的男女,来到店内,男的说:“我们要为孩子做套衣服,明天就要,你这里能不能加工?”我上前笑着答道:“当然能,我晚上加个班就行了。”那女的突然问我:“师傅是你?你是师傅?”说完拉着男的就走,临出门那女的还在说:“这么个矮子,能做出个什么衣服。”这句话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

趟过艰辛,戏剧般地见到了“矮师傅”

1999年是我命运出现转机的一年。这一年,武汉长青石墨公司武钢残联分厂招工,我再次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报了名。可面试时几个主考人又在我的名字后划了“×”,认为我不是残疾人。可就在这时,我发现有一位主考人很留意我的情况。面试完后,他特地留下我问了几个问题,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公司的副总侯四高。

一个星期后,我接到进厂通知。长青石墨公司是一家福利企业,生产石墨垫片,厂里残疾人大部分有艰难的生活经历,因此大家能团结共事,吃苦耐劳,相互并不轻视。在工厂里我感到了大家庭式的温暖。

见我个矮,干不了重活,厂里让我当质检员。这是一份全新的工作,开始时我简直无从下手。分厂经理像知道我的难处似的,对我讲:“总厂很快会派质检员来指导你工作的。”

第二天,当经理将总厂质检员带到我身边时,我愣了半天,一下子回不过神来,原来他也是一个“小矮子”,估计高不过我一两厘米。我心里直犯嘀咕,什么样的师傅不能找?偏偏在哪里给我找来这样的一个“矮师傅”。但最终我还是喊了他一声“师傅”。

谁知我们戏剧性的见面是公司特意安排的。

他性情开朗,脾气直爽,我们一见面,他就毫不含糊地当起了师傅,拿起一个垫片对我说:“这垫片外表是一层很薄的钢片,里面填充的是石墨纸,检查时一定要注意是否有露边情况。”说完就带着我检查起来。就这样,我们每天一道上班下班,有时还谈谈家事。一次他在食堂主动为我打饭,搞得我很被动,哪有师傅替徒弟打饭的道理?

他叫赵连春,1972年出生在武汉东西湖区东赵湾。出生时他也和常人一样,就是长起来不如别人快,上小学时还只矮同学们那么一点点,但越到后来,他掉得越多。“长不高”给他的生活和学习带来了极大的压力。他认为读书没什么用,高考即使考上了也不可能被大学录取。在公司里,他对质检工作异常负责,多次受到公司表彰。为与聋哑人更好地交流,他还学会了哑语。

他的家境不算好,只有两姐妹,妹妹长得出奇的高,高中毕业时,身高已有1.70米。他父亲去世多年,母亲身体有病,他成了家庭的主心骨。他也很能干,妹妹出嫁,几十桌客人的大场面,都由赵连春主持操办。

在同一片蓝天下,侏儒的爱情一样幸福

随着相处时间的增长,我对他的称呼由原来的“赵师傅”改为了“赵连春”。

当我们工作在一起、吃饭在一起、走路在一起时,周围同事时不会冒出一句:“天生的一对。”我虽然不当面反对,但心里想,我们是“天生的一对”吗?要知道我心中的“白马王子”可不是这样的啊!我本身就矮得够受了,怎么能再找一个矮对象?但眼前这位矮子却分明表现出他的魅力,他善解人意,关心我的冷暖。我心里很矛盾。

有件事打动了我的心。一次要检查产品质量时,由于他没搞清职工产品堆放的顺序,误将他人不合格的产品记到了一位聋哑人的名下,导致扣了哑巴的工资。他赔礼,哑巴不干;他赔钱,哑巴也不干,非要他在职工大会上作检讨不可。于是赵连春就在大会上作了检讨,并主动要求扣发自己当月的奖金。这件事,使我看到了他真诚的一面,他不会弄虚作假。

在相互接触中,我们的内心是很敏感的,我们都明白,在我们之间,只剩一层纸还未捅破。

赵连春要亲手揭开这层纸。有个星期天,赵连春邀我到公园去玩,我没有推辞。公园的树荫下倚偎着一对对男女。我们走累了,也找个地方坐下来。只见赵连春的眼光老停留在我脸上,谈到高兴处,他竟大胆地拉起了我的手。我害羞极了,触电一般,浑身上下像有一股热流涌过。毕竟我长这么大,手还是第一次被男人抚摸。这时,我又兴奋又不安,老担心两个矮子在一起有亲密之举时,人们是否会把我们当孩子给喝斥开,那多难为情啊。

一天,单位派我们一同去购买游标卡尺。走出商店的时候,天下起了小雨。赵连春马上脱下衬衣盖在了我的头上,他只穿一件背心,拉着我说“走”。我体会到了被男人呵护的幸福,但我不愿独自享受这种幸福,就叫赵连春也钻进来。两人头挨着头,脸挨着脸,彼此都能感觉对方的呼吸。雨中的我们实现了“第一次亲密接触”,彼此亲吻了对方。我们太幸福了,这时看什么都那么顺眼:只见天是那么高,街上的人是那么好。

我们的爱情并不是一帆风顺的,一开始就遇到了来自我父母的反对。最终,我还是把他带到家里与父母见了面。父母虽然不乐意,但考虑到我如果不成家,对他们也是一块心病,又加上小赵到我家后表现不错,端茶送水,扫地洗碗,异常殷勤,还不失时机地挨坐在我母亲旁,仔细地讲述了自己的家庭现状和工作情况。慢慢地,父母对这桩婚事也就同意了。

他也有令人恼火的时候。一次,他的一位“哥们”的孩子“做十岁”,他要我一起去。他本来就爱喝点酒,席间便“哥兄老弟”地与人“斗酒”。我在背后不住地拉他的衣服,酒兴上的他,根本不听我的。我很生气,但又不便当着朋友的面发火。最后,他喝吐了。我忍住心头之火,还是为他擦干洗净,安顿他休息。

他知道我生气了,第二天就跟我打电话认错。我恨他任性,恨他不听我的话,于是把电话给挂了。之后,他又多次给我打电话,我都不理。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第二个星期天,他拎着水果来看我,并表示今后一定听我的话,决不与他人“斗酒”。他确实说话算数,以后再也没有出现“斗酒”的事。看来,他爱我胜过爱酒。

侏儒怎么的,不也照样干事业

常青石墨公司对残疾职工特别优待,这也是我热爱工作、干好工作的重要动力。连续多年来,公司帮助残疾人找对象,举行集体婚礼,并无偿提供家具、彩电和住房。

1999年12月25日,我与小赵结婚了。公司照例为我们举行了婚礼,为我们筑好爱巢。

去年11月,公司总经理鲍其宏找到我们,很慎重地对我们讲:“我想让你们到北京去跑业务,希望发挥你们更大的作用。”

就这样,我俩成了公司驻首钢的业务员,小赵还担任了业务主任。

生活不时给我们开点小玩笑。我俩去北京时,赵连春将两张火车票递给了检票员,检票员查了票,却又交还我们,说了句“叫你们大人来”。在北京跑业务得买一部手机,我们要售货员拿手机看时,她说什么“小孩子哪有钱?”

矮子自有矮子的办法。乘火车跑业务,我们身上时常带着款项,为了安全,我们不轻易说出业务员的身份,别人问起,也只说自己是走亲戚,串朋友,怕遇着混混“以大压小”,多招麻烦。我们走在街头,不免被旁人指指点点地围着看,这时赵连春一句“不就是人矮点,有什么好看的?”也就能解脱困境。

小赵常对我讲,我们不能只将自己的工作定位在自食其力这个低层次上,而是要干一番事业,要挑战生活,挑战侏儒。

在北京,我们一起登上了长城。站在高处往下看,回想我们的经历,我的心头有种成就感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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