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不睡的月亮疼爱失恋的哀伤

倪小鸟第一次遇见乐亮，是在大三结束的暑假嘈杂的数码城里。她觊觎那颗豌豆形状的MP3整整一个暑假，顶着能蒸熟包子的气温长期暴露在街头发传单，终于在暑假快要结束的时候凑够钱把爱物拿下。

她OO@@地磨蹭到卖场的专柜前，猛地将脸贴上玻璃台，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柜里那几颗彩色的“豌豆”，无比贪婪地在心里想着将它们一举拿下。

“小姐，柜台玻璃不是吸油面纸。”有人在柜台前轻轻敲了几下，提醒她抬起头来。

这样的服务态度让倪小鸟有些气愤，她一瞬间将头抬起来，当看到玻璃柜台上，那半月形的油印子尴尬地印在那里的时候，为了掩饰自己的丑态，她也有力地敲了两下玻璃，然后气场爆棚地说： “豌豆，一个粉色一个蓝色，开票。”　话出口之后那一刻，倪小鸟才有勇气将眼皮上抬，用炯炯的目光正视眼前这位卖豌豆的男生。而当她眼神找到焦点的那一秒，对面男生的眼神也正好找到了与她相同的那个焦点，两人隔着玻璃柜台对视了五秒钟，如果有类似红外线之类的超肉眼观测仪器，似乎能看到有微微的电流在人声鼎沸的数码城发散开来。

倪小鸟挑的豌豆MP3需要库存取货，于是便被男生迎进了柜台里面，两人在候单区的沙发上坐下来，有些不知所措的冷场。

“你先填一下客户资料吧。”男生起身取来了资料单和水笔。倪小鸟便埋头在那里一笔一划地写起来，写到出生年月日的时候，她碰碰身边的男生 “出生年月日不需要填吧?”

“要填的，方便日后联系。“男生的回答干脆利落，倪小鸟便也不做考虑，认认真真地把自己的真实年龄暴露了。

那天的倪小鸟为什么买了两颗豌豆呢?并不是因为要撑住当时的气场，彼时的倪小鸟，有一个被众人觊觎的男朋友，莫少。两颗豌豆，一个粉色给自己，一个蓝色，那是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莫少不是外号，也不是倪小鸟对爱人的昵称，莫少就是姓莫名少，是倪小鸟同校服装设计系的风云人物。

倪小鸟把蓝色的那颗豌豆送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正在竞争上岗系学生会会长一职，倪小鸟一直不明白，大学早已经过半，正是为了前途绸缪的时候，为什么他还有心情当一个跑龙套大王。当他带着一脸胜利的喜悦接下倪小鸟递上去的生日礼物时，嘴里却有些遗憾地感叹道 “以后我可有得忙了，哪里还有时间听歌呢。”

那一天，准备好了为男朋友庆祝生日的倪小鸟，最后只是在一大群人的簇拥下为莫少开了一个集体庆功会。他们去吃自助餐，晚上9点以后，全场酒水免费，于是莫少为自己要了一箱啤酒，挨着桌子与那些力挺他上位的人干杯。倪小鸟只是一个人坐在角落的位置，看着负责切割肥牛卷的大妈，把那些硬邦邦的肉块用锋利的刀片削为肉泥。

她用新买的粉色豌豆听着歌，不小心触碰到的按钮转到了收音机模式，正好是整点报时，午夜零点已到，这一天，是倪小鸟自己的生日了。

看样子，觥筹交错的莫少早已经忘了他们的约定，说好在两个人生日的交替点里，他们要来一个绵长的法式深吻，现在却只剩下她自己，与啤酒瓶嘴对着嘴失落。

在下一秒却收到一条短信，只是简短的几个字：亲爱的姐姐，卖豌豆的弟弟祝你生日快乐。

这短信让倪小鸟有些吃惊，起先是脑子一懵，然后才回忆起几天前数码城里那个男生，便回复了一条信息过去：谢谢，但是请别叫我姐姐。

那边又迅速回复过来： 你不是满22岁吗?姐姐。

倪小鸟便想起来，那天的客户资料单里，她认真填写过的出生年月日，于是她回复他是的，22，根正苗红呢。

对方便回复她我还有四年，才能长到姐姐今天的年纪。

原来，还是一个未成年的高中生。倪小鸟不再回复信息。邻桌有人叫她：“倪小鸟，你们家莫少烂醉如泥，赶紧拖回去吧。”说完，这些与莫少称兄道弟的哥们，便一个个踉跄着步子，自顾自地离开了餐厅，留下倪小鸟和那个不省人事的莫少，以及十几个人的账单。

倪小鸟走过去，拍拍莫少：“起来了，回学校。”躺在沙发上的莫少瘫在那里，睡得跟死猪一样沉，倪小鸟开始推他，然后是扯，最后是揉来揉去，但是莫少却并没有醒过来的意思，最后只能是餐厅的服务员帮着把他们送上了出租车。

早已经是半夜了，想来宿舍的看门大爷也不会为他这个系学生会会长开门，倪小鸟把他扶到校门口的网吧里，要了一个单独的包间，她把莫少放在旁边的软椅上，然后她打开电脑，用音响给自己放了一首《祝我生日快乐》。

***

一旁的莫少在酒精的作用下依然死沉沉地倒在那里，倪小鸟坐在椅子上，她把莫少的椅子转过来，又将自己的椅子转过去，两人面对着面。她开始算他们感情的账。

正式成为男女朋友，是在大二下学期的某一天，倪小鸟进错了教室，在服装设计系的专业课上打瞌睡，或许就是那种迷糊的个性吸引了做事井井有条的莫少，他们开始频繁地接触，至于倪小鸟对莫少的动心，其实算起来不过是因为她也是外貌协会普通成员，遇到一个这样优质的轮廓，她觉得是自己死寂一般的大学末尾上帝给的一个小恩赐。

在交往的一年多时间里，倪小鸟做了一个敬业的风云人物背后的女人。莫少的一切吃喝拉撒，都是她照料的范围，与他相处的时候，她也总是格外小心地保留着自己迷糊的特质，让他觉得他可以一手掌控她，自欺欺人地保留着大男人的形象。

很难想象的是他们在交往的一年时间里，仅仅只有三次接吻。第一次是在电影院看一部爱情电影，那种气氛与倪小鸟想象的并不一样，周围几乎全部都是情侣，电影演到感人的地方，有做作的抽泣声和拥抱时候那种相互摩擦的声音，在那样艰难的观影条件下，莫少转过头来吻了她，但是她觉得，那个吻有一种模式化的味道，就像当天电影里的情境一般，该哭了，便哭了，该吻了，便吻了：第二个吻也并无什么新鲜的感受，在寒假两人要各自回家的时候，在火车站，为了不耽误自己的那趟车，莫少匆匆在她的嘴上碰了一下便跟她道别了，而第三个吻便更是草率，是在她要他暑假一起去景德镇旅游的时候，他为了拒绝而给她的一点施舍。

想到这里的时候音乐声戛然而止，看着坐在对面的莫少，倪小鸟发现自己开始掉眼泪。一滴一滴的。她从不轻易哭，甚至有时候希望自己能哭出来都很难，但是一想起与莫少的灰蒙蒙的爱情，她便觉得有些心疼自己，她坚信自己是爱着身边这个人的，于是她问他：“莫少，你爱我吗?”

莫少依然睡得死沉沉的。

寂静的包间里，她的信息声再次响起，她拨开手机来，显示的一条信息是姐姐，我高考失利，站在长江大桥上，我真想跳下去。

***

倪小鸟站在长江大桥的桥头，拿出手机来打算拨电话的时候，便听到桥的对面有人喊着 “姐姐，姐姐。”

她一眼便看到，站在对面明亮灯光下的人，那个卖豌豆的小男生。

下一秒，男生已经从大桥对面跑到她的面前，凌晨二三点的天色里，穿白T恤的男生皮肤泛着一些微蓝， 并没有印象中的那么瘦弱，他对着倪小鸟笑着的样子非常好看。

“不是高考失利了吗?还笑得一脸无公害。”倪小鸟瘪瘪嘴巴说。

“高考若是不失利，那我就再也见不到姐姐了。”

倪小鸟觉得这话听起来很惊悚，于是她摆摆手问他“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不知道名字也敢来见我，这位姐姐真是有过人的胆识啊。我叫乐亮，音乐的乐，月亮的亮。”

接着便是倪小鸟的一记白眼，然后她转过身去，靠在大桥的栏杆上，低头看着几十米下的江水，夏末的风吹得很轻很轻，倪小鸟心里想着的还是被她留在网吧包间里喝醉的男朋友。她试着拨了莫少的手机，连续三次还是无人接听。倪小鸟突然想到，如果她只身前来见的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生其实是个骗财骗色的家伙，那她绝对会求救无门。

叫乐亮的男生站在倪小鸟的左边，侧脸在背光处显得有些失落，他转过头来问她“姐姐，你新买的豌豆呢，这么浪漫的场景，拿出来听听歌。”

倪小鸟便伸手在包里摸，但是那颗粉色的豌豆却并不在自己包里。

“大概是掉在刚刚来的出租车上了。”倪小鸟颓丧着说。

“你不是买了两颗豌豆吗?还有一颗蓝色的呢?”乐亮追问道。

“另一颗，在这之前就丢了。”

***

天色泛白的时候风开始大起来，那大概是黎明四五点的时候。倪小鸟觉得有些冷，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睡在乐亮的身边，他用外套盖在她的身上，然后自己背靠着石栏杆。倪小鸟站起来的时候男生才醒过来，见到倪小鸟一脸尴尬的样子，乐亮便笑笑说： “姐姐，你脸红了。”

他坚持要送倪小鸟回学校，倪小鸟却拒绝了。她想着也许此刻还在网吧里昏睡的莫少，匆匆拦了一辆车便走了。

赶回网吧的时候，包间里的莫少依旧躺在那张软椅上，还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倪小鸟倒了一杯热水给他，然后轻轻地摇醒他。

醒过来的莫少并没有什么不同，他吃了倪小鸟买来的头痛药和早餐，然后两个人回各自的宿舍去。

在网吧与学校宿舍这一段不算长的距离里，倪小鸟始终静静的，她等待着莫少醒酒之后清醒一点，然后会跟她说一句“生日快乐”。可是，直到他们在要返回各自寝室的分岔口，莫少也始终没有想起来。

“我先回寝室休息一下，下午还要去学生会开会。”说完莫少便径直往男生宿舍的方向去了。留下倪小鸟站在那个岔口上，她蹲下来，开始低低地抽泣着。

“姐姐。”倪小鸟听到耳边有这样的声音响起，她微微抬起头来，正俯视着她的那个人，那是卖豌豆的乐亮。

“你跟踪我?”倪小鸟迅速露出一副厌恶的表情。并不是因为被跟踪，只是让一个并无关联的人看到自己在感情里失落的样子，她有一种被透晰的窘迫。

乐亮也并不解释，他掏出纸巾来递给倪小鸟，她不接，他便自己伸手替她擦眼泪，边擦着边问她：“姐姐，那是你的男朋友?”

倪小鸟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

秋季的全校运动会报名截止的时候，倪小鸟才被告知自己被安排了项目。在自由得过了头的大学里，开运动会并不像高中时候那样让学生雀跃，很多时候往往是连名都报不满，只能被辅导员强制着抓壮丁。

倪小鸟成了女子800M的壮丁，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差点当场晕厥，800M，是一条多么长的长到没有尽头的跑道，是大部分女生高中时期最痛恨的一项科目。她甚至怀疑身体素质非常差劲的自己能不能跑完一半的路程。

她气鼓鼓地跑到男生宿舍楼下，想要跟莫少抱怨自己悲惨的命运。可是却被他的室友告知他去学生会开会了。她便一路小跑到学生会活动中心，可是却被活动中心的人告知他随设计班学生一起出外写生了。

“几点回来?”倪小鸟问活动中心的干事。

“几点?他们去景德镇了，起码是后天才回来吧。”

倪小鸟当时正猛地往自己的嘴里灌水喝，听到的回答差点把她噎着了。自己的男朋友莫少去了外地写生，却没有跟她做个起码的报备。

她猛地又灌了一杯水，喝完之后便匆匆地往自己的宿舍跑。路过田径场的时候，远远地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倪小鸟，姐姐……”

站在操场中间草坪上的男生，卖豌豆的乐亮同学，他穿了一身大红色的足球服，站在一片淡绿的草地上跟她挥着手，倪小鸟突然想冲上去抱住他。

但是她最终只是淡定地等着他跑到自己的面前，然后他对着她傻笑三秒钟后，她拍拍他的胸脯：“小子，有没有兴趣陪姐姐我练习长跑?”

***

乐亮便有了机会每天往倪小鸟的学校跑。似乎有些事情就是那样注定的，如果倪小鸟不去买那两颗豌豆，便没有机会认识他：如果乐亮高考不失利，便不会被调档到倪小鸟大学附近的一所师范学院。

乐亮除了每天早上陪倪小鸟跑步之外，还免费为倪小鸟提供营养早餐和励志零食。如果自己没课的时候，他也会陪着倪小鸟去教室上课，在她打瞌睡的时候帮她盯梢，在她烦闷的时候帮她逃课。

而莫少，在从景德镇写生回来的几天里，也并没有给倪小鸟打一个电话或者发一个信息。倪小鸟给他打过去的时候，他总是说“学生会很忙，有空再找你。”

运动会时间定在周末，800M是下午三点开始。倪小鸟很早便到场了，她在看台上，远远地看到莫少在跑道上指手划脚。乐亮赶到的时候，她已经开始做准备活动了，他跑到她的旁边，递给她一堆东西，倪小鸟发现那居然是护腕护肘护膝护踝…她当时就傻眼了，乐亮却在一旁催促她： “赶快全部都穿好，一会上跑道了别拼命跑啊，咱不在乎第一。安全跑完我请你吃大餐。”倪小鸟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不再叫她姐姐了。

800M其实只有两圈的距离，第一圈跑完的时候，倪小鸟顺利占据了倒数第一的位置，在通过记录员的时候，倪小鸟发现，在终点做圈数记录的人居然是莫少，莫少也看到了她，于是对她喊了一声： “小鸟快跑，加油啊。”

倪小鸟在这一声之后便真的加快了脚步，成功地摆脱了倒数前三位的位置，在冲线的那一刻，由于几个人同时加速，挤在了一团，全部在终点线的位置跌倒了。

因为有乐亮给她的全副武装，倪小鸟并没有摔伤，而她身边的一个女孩，却被擦破了手臂和膝盖，当倪小鸟爬起来的时候，她看到自己的男朋友莫少，正蹲在那个女孩的身边，关切地询问着。

这个时候乐亮也从看台上跑下来，冲到倪小鸟的面前，他双手抓若她的手臂：“倪小鸟，你没事吧?我看看有没有摔着哪儿?”他轻轻地在她的手臂上摩挲，却看到她眼泪刷刷地掉下来。

***

其实这样的事情并不是第一次，莫少也曾经在喝醉的时候喊着另一个女孩的名字。倪小鸟却只是逃避地当作没有听到，从不会当面问起。

运动会之后倪小鸟决定要跟莫少谈一谈，她约他在西餐厅见面。他们从来没有正式地在西餐厅一起吃过饭。

直到牛排上桌的时候，倪小鸟都没有开口问～句 话，倒是莫少先开口了：“小鸟，我们分手吧。”

倪小鸟持刀切肉的手突然僵硬在那里，不知道是该继续切肉还是该开口说话。

“和你在一起是很平静，但是这不是我想要的爱情，太平淡。”说完这句，莫少埋头切肉，倪小鸟始终一言不发，一直到最后，他们平静地吃完最后的一餐饭，然后从西餐厅出来，各奔东西。

倪小鸟去买了白酒。在超市门口的太阳伞下，她开始为失恋买醉。她拧开瓶盖对着嘴往里灌，一开始是刺激，然后是发热，最后她倒在了超市大门口。一直尾随她的乐亮在她倒下的那一刻才走出来，然后他驮起她往学校的方向走。

一路上倪小鸟一直在闹腾，有时候甚至不断地爆粗口，她趴在乐亮的背上，头靠在他的右肩头，满嘴的酒气在他的耳垂边环绕，湿湿热热的气息，绵软的身体。乐亮转过头来对她说 “倪小鸟，我喜欢你。”

被送回宿舍的倪小鸟并没有死沉沉地睡过去，反而在宿舍里发起了酒疯，拼命地摔东西，撕扯着床单，还不断地拍打寝室的那些室友，没有办法，乐亮只能把她再次驮出来，技一间宾馆住。

躺在宾馆床上的倪小鸟却变得温顺起来，她睡在干净的白色被子里，憨憨地打着呼。身边的乐亮便留了一盏床头灯，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

那天的酒醉事件之后，倪小鸟开始逃避起乐亮。电话一律不接，短信坚决不复。

其实倪小鸟心里知道，她这样坚决只是怕自己对这个弟弟有感觉，可是当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晚了，她发现自己开始想念乐亮。

圣诞节，江边有大型的烟火晚会，乐亮发短信给她姐姐，在后长街的路口，我们不见不散。

犹豫了半天，最后倪小鸟还是决定去赴约。她在人潮涌动的街头拼命地往目的地挤过去，手机不知道在何时被挤丢，却在挤到后长街路口的时候，她看见了莫少，身边还揽着一个女生。

莫少也看到了她，于是向她招手。她有些尴尬地往那个方向走过去，站定在莫少的面前，犹豫着不知道要说什么，眼神落到了莫少身边女孩的脖子上，她挂在脖子上的那颗蓝色的豌豆，那是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面前的女生也有些面熟，可是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了。第一簇烟火腾空的时候，倪小鸟站在拥挤的人群中，身边的人是前男友和他的女朋友，倪小鸟觉得这样的场面何其滑稽可笑，而那一刻她心里的难受却并不是因为这些，她只是失落没有和乐亮一起站在夜空下看一场盛大的烟火。

***

已经到大三的学期末了。丢了手机的倪小鸟每天都待在图书馆里温习。乐亮没有再来找过她。

她花了三天时间为自己整理好杂乱的情绪，然后决定不再思考关于自己的风花雪月，她为自己大学最后制定的目标是争取到大四留在学校实习的名额。

倪小鸟的成绩一直很不错，在大一大二荷尔蒙旺盛的时期也领导了几次大型活动，这让她成功成为了留下实习的三个名额中的一员。如果能够拿到实习名额并顺利完成实习，就有留在大学待业的机会。

在图书馆温习到闭了馆后才回宿舍的倪小鸟，听到了楼道里有人开始议论关于实习名额的事情。其中的好消息是室友告诉她，与她竞争的其中一个人，由于选择了出国留学而放弃了名额。而坏消息则是，剩下那个要同她PK的人是服装设计系的学生会会长，莫少。

还来不及平复情绪的倪小鸟在下一秒便接到了当事人的电话： “小鸟，我是莫少，有点事想跟你谈，校门口奶茶店等你。”

倪小鸟放下书便往外去了，远远看到奶茶店外面的椅子上坐着的人是莫少。她坐下来，他已经为她点了一杯绿茶。她觉得自己灰溜溜的样子，在他面前永远透着卑徽。

她知道他找她谈的事情是什么，他开始说话的时候，天空有沉闷的雷声响起来，她有些心不在焉，间或听见的句子里，莫少说的意思是让她也退出留校实习名额的竞争，因为他的女朋友是校领导的女儿，如果他拿到这个名额，便有十足的把握留校。

她没有表示什么，然后雨点便开始砸下来。砸在她和莫少的身上，非常大非常重的雨点。莫少站起来，催促若她一起走，她却不回应他，一直坐在椅子上不动。莫少便自顾自跑了，在雨里还不忘回头对她喊 “我的意思希望你明白。”

***

被暴雨洗礼的倪小鸟病倒在宿舍，她却坚持不去医院。312寝室每天从早到晚都有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室友们几乎都认为她会患上肺炎。那一年的车票异常难买，因为南方的雪灾，很多人决定提早回家。

倪小鸟仍然坚强地躺在上铺，一天睡上十几个小时，做不同的梦，醒来的时候想念起卖豌豆的乐亮。

一周后宿舍的整整一层楼显得异常萧索，倪小鸟继续病倒在上铺，没有人为她端水送饭。宿舍电话响起来的时候，她手忙脚乱地从床上爬起来，一个不小心直接从上铺滚了下去，拿起电话，那头是辅导员冷淡的声音，由于她的消极态度，留校实习的名额已经被取消了。

挂掉电话，倪小鸟在空荡的房间里爆了一句粗口，然后她爬上床继续睡在有些潮湿的被窝里，沉闷地呜咽了几声，由于感冒被塞住的鼻子发出幽怨的腔调，发炎的扁桃体则是感觉越来越肿胀。

这样凌乱的状态下倪小鸟昏睡了过去，直到夜晚的时候才被楼下的声音吵醒，她以为是在做梦，她在梦里听到有人叫她：“倪小鸟，姐姐。”

她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从窗口往下忘，她确定自己看到了熟悉的脸孔。卖豌豆的乐亮，站在月光下跟她招手：“姐姐，我给你买了后天的车票。”

那一刻倪小鸟站在窗口拼命向他招手，刚想要开口叫他，嗓子里却开始发痒起来，她站在窗口一阵猛咳，然后便望着月下的人影开始大声地哭了起来。下一刻，她穿着单薄的睡衣，拼命地往楼下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