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山

山

这是一座海拔1300米的山峰。

远远地望过去，山之阳处处是陡峭的绝壁；山之阴密布了槐树林、柏树林；山之顶几块奇形怪状的巨石盘踞着。走近了细细看，林中、石旁处处是茂密的杂草，丛生的灌木……

风柔起来了，雨润起来了，太阳的脸红起来了。草儿、花儿、树儿，一切欣欣然睁开了眼睛。

忽然，大家发现巨石旁多了一种异样的植物。她两寸高，两个椭圆形分叉的叶子，花儿一样可爱。细看，整个植株却泛着苍白的颜色，柔柔的，弱弱的，缺乏营养的模样，又有点儿弱不禁风、楚楚可怜。

窄叶草们与灌木丛们叽叽喳喳议论起来，最终是谁也不知道她的名字，谁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来的。于是，他们打算一起来问个究竟。

“嗨！”调皮的小草儿先开口了，“你是谁呀？从哪里来的？”

“我是山。”山听到有人问话了，羞答答抬起头来，看着比她青葱的草儿、比她高大的灌木说，“我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我只感觉睡了长长的一觉，一睁眼就看到你们了！”

“不会吧！”浑身带刺的荆棘说，“你不会不知道你的老家在哪里吧？”

“我真的不知道啊！”山不知所措地说，“我似乎一出生就是在这里吧？”

“鬼才相信呢！”一株狗尾巴草儿说，“是不是看到我们这儿风景好，才赶来抢我们地盘儿的呀？”

“对呀，对呀，是不是看好了我们这里的风水，来抢风水的呀？”大家一哄而上，叽叽喳喳，唾沫四溅，声音、唾液几乎把弱小的淹没了。

“不要捉弄她了！”清秀的荆条阻止大家说，“看她的样子也不会说假话。既然都生在一片土地上了，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大家相互照顾点儿吧！”

“好吧，好吧，我们听荆条大哥的。”大家立刻附和起来，对山和气起来、友善起来，争先恐后地“你好，，我们是朋友啦！”

“谢谢大家，谢谢大家了！”山高兴的一边点头，一边热情地说着感激的话儿，“我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一切都是陌生的，做的不好的地方，还望大家多多担待些……”

风儿大起来，雨水多起来，太阳火辣辣地烤起来。草儿结子了，花儿开花了，树儿结果了，大家尽着自己的力量长起来。

大家惊奇地发现，曾经弱小的山已经长大。她几寸高的时候开始扩杈，杈儿几寸高再扩杈，杈上再扩杈……如今的山尽管枝干精细，却已是风姿绰约，煞是迷人了。

“不过，美其名曰山，怎么还不开花呢？至今连个花骨朵也没有啊！”一丛素雅的小花儿风铃一般叮咚着，大家一听，一下子懵了。

“可不是吗？叫花儿，可不开花。是不是冒牌货啊？”有的担心自己被她骗了，心底滋生了些不平起来。

“你说说，你凭什么叫山而不开花。你看看我们周围，不叫花，叫草儿、叫菜的都开了花了！你是什么玩意儿，长一身媚骨诱惑我们来的吗？”不开花却能结果儿的灌木也有些愤愤然了。

山正迎风送爽，身心愉悦呢，忽然被身边的这群朋友批的体无完肤、面色惨白了。她急忙说：“你们误会了！你们误会了！我是要开花的，只是还不到时间呢！”

“什么？还不到时间？”狗尾巴草儿摇晃着长长的穗儿说，“我这叫草儿的，花也开了，种子也结了，单等着成熟了。你还不到时间？难道你要等到秋风扫落叶，或者大雪压青松时才开？”

“是的，是的。”山心平气和地说，“落叶满山飘的时候，才是我开放的时候！”

狗尾巴草儿哈哈大笑了：“那时，我们大家早已完成了使命，安安稳稳睡大觉去了！你还能开花？鬼才信呢！”

“可不是嘛！”一个凶悍的声音传过来，“那时我们都完成了任务，安然地入睡了呢？谁能证明你能开花？谁能证明你是花，赶快改名儿叫__*吧！”

大家不怀好意的哈哈大笑起来。荆条不再说话，默默地看着她们，他也不知道他们谁对谁非了。

山也不再说话，默默地看着他们，心里想：“想不到大家没有一个相信我了。不过，我就是花，与他们不一样的花。我一定能开花，开出美丽的金子般的花！”

风儿紧起来，雨点凉起来，太阳的脸白起来。草儿枯了，花儿败了，树木落叶了，他们果真完成任务似的，安静地睡去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这时，漫山草儿已枯，满树叶儿已落，周边的一切都睡了，没有谁可以跟山斗嘴了。太阳落山了，她孤单单顶一身细密的冰晶过夜；太阳出来了，那冰晶便雾一般的笼罩了她，幻出七彩的光芒。

山终于长出花骨朵了，一个枝头好几朵，多个枝头该有几十朵、上百朵了。山轻轻地舒口气，默默地说：“快了！快了！我就要开花了！”

风，一天比一天猛起来。天，一天比一天冷起来。的花苞，却是一天比一天涨起来了。

有一天，阳光出奇的温暖着，七彩的光芒散去时，山惊异地感觉自己散发出了浓郁的芬芳，这芬芳连自己都陶醉了。仔细瞧一眼自己，发现自己已经绽放了，果真绽放出了金子般的颜色。那娇嫩、鲜艳的色泽丝绸般细腻、光滑，在阳光里闪着动人的光辉……

“我开了，我终于开花了！”山激动地喃喃着，“我是花儿！我真的是花儿啊！”

没有谁欣赏，没有谁夸赞，甚至连一句批评、嫉妒的声音也没有。因为，天实在是太冷了，植物们凋零了，动物们下蜇了，鸟儿、蝴蝶、蜜蜂们也躲在温柔乡里不出来了。

环视荒凉的山颠，山恬静起来。她想：“一年一轮回，三季是一生。我一定要珍惜自己的生命，一年绽放一次，让萧条瑟缩的山峦在入冬之前增添一些绚丽的色彩——这，应该是我的人生价值了。”

日月穿梭，风雨如晦。几十年的光阴过去，这座不知名的山峰满布了山。一到秋天，从山颠到山腰，从山腰到山脚，处处是金子一般的颜色。这山便有名儿了，有的喊“山”，有的叫“金山”，还有的叫“忍冬山”……

静谧、庄严、从容、美丽、含蓄、大度……这时，多美的词汇也不足以表达这座山、这座山上的山带给人们的震撼了。

本地的游人来了，他们把这一奇观写成了文字，传播了出去。渐渐的，外省的游人来了，国际的游人来了。他们慕名而来，仅仅为了那漫山遍野的山。他们走进的海洋，有的高兴地跳着、舞着、笑着，乐呵呵的与花儿们合影，有的深情款款地走向她们，明眸一闪一闪地望着她们，极其温柔地触摸着她们……

山以及她的后代们得到了从没有过的宠爱。她们却没有一点点骄傲的颜色，依旧以一身朴素典雅的装扮、一张美丽灿烂的笑脸面对大家。她们知道，她们的生命价值就是开花，在百花凋零的季节开出最美丽的花。无人欣赏，她们就装扮着山川大地；有人欣赏，便装点他们的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