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诗歌的言说特征

时间:2022-05-04 11:47:28

浅谈诗歌的言说特征

[摘要]诗歌语言足一种独特的言说方式,是扦情主体运用双重陌生化所建构起未的高度凝炼的、全新的能指系统,它以抒情主体难以言喻的内心世界为所指,并具有多重意义效果的主体精神的象征体系,由此建构的全新语言,具有与抒情主体思想感情起伏变化相应的。有规律地反复文替的节奏感和紧凑而灵动的韵律感。

[关键词]诗歌言说特征高度凝炼集中精神内指性双重陌生化韵律节奏

诗歌被认为是文学中最具审美性的艺术,其语言是最近于人类精神世界的诗意表达。海德格尔认为:“语言乃是最切近于人之本质的”。任何文体,都可通过对语言的辩析而达其本质,创作主体无论怎样表达其思想感情,必须落脚在语言上,阅读主体只有根据其言说方式才能通达所建立的艺术世界,洞悉创作主体精神之微,除此我们不能获得更好的途径.故探究诗歌的言说方式,有利于对诗歌本质的把握。那么诗歌具有哪些言说特征呢?下面试对此作点分析。

精神内指性特征这主要是指诗歌语言所构织的符号体系表面上是某种情景的外在表征,是用某些自然社会事物组成,实际上它承载了抒情主体的精神,要向阅读主体昭示诗人的内心,它通过对语句的择炼,准确地传达出抒情主体在特定时期特定场合下特定的心情和感受。这种感受是内在于主体的,是主体在对于外在世界的感知过程中而内化于诗人精神世界的。文学是人类精神的象征体,诗歌更是强化了这种特点。诗虽然也营构情境,但这种情景不象小说和散文那样是象征社会历史,而是象征创作主体的精神和灵魂,是抒情主体精神的外化,而且这种精神更多的是一点感触、体味、情绪,所以王国维说“一切景语皆情语”。事实上诗歌语言就在于让阅读主体对它的解读,进入艺术情景,通过对情景的体昧,阅读主体得以感受创作主体在那时那地那景的心情,与他一道去体悟宇宙人生的奥妙,走向美的世界,诗歌语言仅仅是一个门径,而所构织的世界不过是一个窗口,这门径这窗口,是一个规范,一个通道,一个意义空间,阅读主体以此看到更多更广阔的世界,这个世界决不是现实的,也不可能在现实中找得到的,它只存在于诗人所营构的艺术世界中,只在诗人的内心中。如果说散文小说的艺术世界是以描写或虚拟类客观世界为目标,那么诗歌就不是这样了,相反,它要么直陈心曲,有所感触即脱口而出,要么是对外在事象的描摹(它要选择、加工、提炼、组织)营造意境来象征创作主体的内心世界,要么也虚构某个世界来象征诗人的感受,但这个世界不及小说散文世界清晰,而是模糊含混以至是抽象的,这在抒情诗歌更是如此。

象征手法在诗歌中经常采用,它既是言说方式,也是一种艺术特征-诗歌中的一切意象意境都非实在的,它不过是以此象征诗人的思想情感元素,意境不过是情感元素的语言乌托邦,一首诗就是这个乌托邦呈现出的小小世界,诗人的精神就被编织在这个有序的言说体系中。王绷竹里馆》:“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所构织的意境一目了然:一个明月之夜,抒情主体坐在幽静的竹林深处,独自弹琴歌啸。但是它所传达出的思想情感却是相当复杂的,那种孤独那种自赏,那种内心的空灵与宁静,所渗透出的深深的却是淡淡的隐忧,以及让人感觉有些恐怖的寂寞与冷清,都流露于字里行间、构成意境则由琴、竹林、明月寥寥几个意象构成一个有形的世界,它是抒情主人公此时此情的映射,是情感因子的象征、而“独”、“幽”、“啸”、“深”、“明”,这几个字是这首诗的灵魂所在,它们是富有主体精神和情感性的词语,赋予了整首诗以主体内涵的点睛之笔,它使有形的世界不再是一个枯燥的载体,而是一个独具灵魂的生命体;“独”正好与“幽”“深”相对应,用“啸”而不用“唱”,则让人体会到诗人那种寂寞而凄冷的内心世界。一轮孤月,形影相吊,月虽“明”,但亮而冷,给深幽的竹林笼上了一层惨淡的氛围,我们决不会想到明月的正面之意,相反,“明月”所蕴含的团圆之类的象征意义加强了抒情主体的寂寥,可见诗歌语言所创造的世界总是指向诗人的内心,它不过是诗人主观精神的象征存在。

陌生化效果的双重建构 陌生化是指创作主体把生活中司空见惯的现象组织在语言中,运用诸如省略(虚白)、颠倒、反复、隐喻、夸张、象征、悖论、复义等手法强化,引起阅读主体的注意,增加阅读主体的感知难度,拉长感知时间,使阅读主体得到全新的启示和感受。它打破了日常语言的能指所指关系,建立起属于某一特定文本的语言符号体系,在艺术作品中,日常语言符号变成了能指而指向这个言说体系中的某种意义,也就是说所指不是现实的,而是存在于所构建的艺术世界中,这些符号构成一个能指体系,指向创作主体所指的某个世界,诗歌更是如此:在小说散文中,单个的同句不能普遍构成陌生化效果,它们更接近于日常语言,只有它们所构成的体系才能构成新的能指所指关系,在诗歌中则首先通过对单个词句的能指与所指的扭曲变形达到第一层陌生化效果,诗歌语言不仅要重新建构单个符号的能指所指关系,而且通过这个新的能指所指关系来建构艺术世界,实现语言乌托邦,这是第二重陌生化效果。可见诗歌语言主要是语言符号的双重陌生化效果的二度建构-诗歌语言的最大特征是省略、跳跃和隐喻的运用,不象小说散文那样在乎语句的连贯性,意义的完整明确性,也不在乎表达或描写的细腻(这样就不能构成隐喻效果而更多的是明喻)诉求本文世界的完整,它恰恰要通过语言的不连贯性、意义的断裂性、逻辑的跳跃性,创造意义的虚白(以有生无,进而以无生有),追求诗义的多重性,丰富性与蕴含性,这就要靠陌生化的双重处理。

郭i若《呜蝉》:“声声不息的呜蝉呀!/秋哟! 时浪的波音哟!/一声声长此逝了――――――”先看第一层陌生化即词语的陌生化。散文语序应是“秋哟!声声不息的呜蝉呀!”,散文言说应当是“秋天来了,蝉一声一声叫个不停”,但是诗人把它颠倒省略,使之生成多重意义:强调呜蝉的声音“声声不息”,衬托秋的静寂;这首诗是诗人触景生情的产物,暗示主体内心的不宁静;把表明时序节候的“秋”放在第二句之首,突出了感秋之意,与蝉声一起增加了抒情主体的感慨之气,放在“时浪”之前,意在突出诗人对于五四狂飚突进的时代精神如秋般远去的感伤,正好与末句的意义相匹配。故这里的“秋”不单指时令节候,它与“长逝”的“时浪”还构成隐喻关系。结构上,“声声不息的呜蝉”与“一声声长此逝了”构成反义复叠,把在现实生活中本不相关的具体的呜蝉、秋与抽象的时代联系起来,意义上跳跃性相当大,正常逻辑断裂,但是它遵循了抒情主体的精神逻辑,留下意义空间从而完成了意义的创造。这里,秋、呜蝉与时代联系并不是单靠一般的颠倒语序运用对照就能恰到好处地融合,即不能仅靠话语结构的组织实现,它必须要对词语本身进行陌生化处理:首先是用感叹词“呀”、“哟”、“了”及最末的省略号加强 低沉的抒情氛围,以从情感上把秋、鸣蝉和时代协调在一起二是“声声不息”修饰“呜蝉”与“一声声长逝”相对照,强化抒情主体的时代感慨,在通常的能指所指关系下,时代与声音是联系不上的,但抒情主体用“时浪”来指五四狂飚突进精神,这样就能与“长逝”相配,断言时代精神远去,整个符号体系就成了抒情主体这种感受新的能指系统。诗歌多重意义就通过对语言进行双重陌生化处理来实现其独特言说,并使诗歌语言具有高度凝炼的效果。

高度凝炼集中凝炼,是文学语言的基本要求,而诗歌这一特征最明显。一般说来,短小精悍,多用短句是其语言特点。诗歌往往择取生活的某个片断,或瞬间的感受,或一点断想,或一点情绪,它们最能激起创作主体的情感波澜,这种情感往往难以言喻而复杂的,它随时在诗人的内心冲突奔涌,总想寻求某种渠道,走向现实。创作主体反复蕴酿,以选取最能承载这种感受和情绪的词句。诗歌不可能象小说散文那样尽情铺展敷衍,即使写重大题材也高度简洁概括,有时仅用一两句话便表达出一种哲理,一种情思,一种体悟,一种情怀,一种人生境界,以最少的语言蕴含尽可能多的意义,我以为这才是诗歌的最高境界。

坡《琴诗》:“若言琴上有琴声,放在匣中何不呜?若言声在指头上,何不于君指上听?”这首诗所表达的哲理其实很简单,但是又非三两句说得清楚,它寓于社会生活而又内在于主体精神的感悟,如果用现代哲学思想加以表述,就是主体与客体相互联系相互依存关系一大通语言,可能还根本无法阐明、我们仅凭这首诗所采用的两个意象“琴”、“指头”,以及由抒情主体通过几句简单的话语所建立起它们之间的关系,就能联想到一系列相关的涵义-可见,诗歌不仅在于对象所包蕴的意义有多大,更在于用精炼的语言向阅读主体言说了进而启示了些什么,把感受主体引向何方,在多大程度上引多远。北岛《回答》“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这两句是解读全诗28句的钥匙,它不仅告诉我们抒情主体为什么会呼喊“告诉你吧,世界/我――不――相――信!”,还点出历史的一种价值悖论、社会讽刺。它是如何达到这种效果的呢?就是通过词语的联想关系实现的。“卑鄙者”、“高尚者”会让我们联想到社会历史中一系列类似的人,“通行证”、“墓志铭”则让我们联想到一系列社会现象和人生轨迹,它们把我们引向了历史和人生的深处,诗人通过这种具有代表性的具体的事物(如琴与匣)或是有概括性的词语(如卑鄙者与高尚者)来涵盖相应的意义,从而扩大诗歌的内涵和外延,诗歌的凝炼性就这样体现出来。意境是中国古诗歌所追求的一种最高境界,其效果在创造一个象征体系而达于对社会、自然、人生、宇宙的敞亮,它正是诗歌追求语言高度凝炼的结果:意境所传达的意义的难度在于我们无法完全用理性的思辨加以阐明,而在于借助语言符号所建构的体系向读者暗示,引导读者的情感思维走向这个世界,而达于无限之境+

追求韵律节奏诗歌语言的节奏韵律是所有文学语言中最明显的。朱光潜说:“节奏自然也是帮助和谐的,但和谐不仅限于节奏,它的要素是‘调质’的悦耳性”,“诗讲究声音,一方面在节奏,在长短、高低、轻重的起伏一方面也在调质,在字音本身的和谐以及音与义的调协”,新诗不象古诗那样刻意追求外在的音律,但总是有意无意的追求节奏韵律,使语调和谐,说得简单点就是通过节奏设置达到语言的顺畅,有适当的起伏,有恰当的轻重,有合适的长短,读起来不象科学语言那样费劲,也不象小说语言和散文语言那样散缓不收,以此来看现代新诗又如何呢?现代新诗的语言趋于散文化,那么它与散文语言的区别何在?除了高度凝炼、精神内指特征和双重陌生化处理以外,就是节奏韵律。这种节奏不仅是外在音节的停顿押韵之类,更在于抒情主体的情感起伏流动,即是说,诗歌语言是随着抒情主体在特定情景下思想情感变化的展开而推演的,使它与抒情主体的情感相结合,诗歌节奏的变化就意味着抒情主体情感的变化,它们是二而一的。在不能完全追求古诗确定的音节停顿的情况下,内在的节奏就成了一种必然的追求,否则诗歌语言将散缓枝漫,没有起伏推进的韵律感。诗歌的节奏与诗歌双重陌生化和高度凝炼相紧密联系,因为在打破了正常的能指所指关系的情况下,要区别于散文语言而要能被阅读、

舒婷《馈赠》第一节:“我的梦想是池塘的梦想\生存不仅映照天空\让周围的垂柳和紫云英\把我吸取干净吧\缘着树根我走向叶脉\凋谢于我并非悲伤\我表达了自己\我获得了生命”。如果把它们以散文方式排列,可能不易与散文语言区别开来,但它是诗,除了分行排列造成意义和音节的复沓,还在节奏韵律的处理。抒情主体设置了一个梦想情景,以池塘水隐喻自己,它价值的实现“不仅映照天空”,也要滋养“垂柳和紫云英”,虽然最后总是要凋谢,但“我表达了自己,我获得了生命”,抒情主体将自己对于生命价值的追求浓缩在这短短的几句诗中,用本来很漫长的生命历程表达自己的梦想,创造了一个意义空间、诗的语言节奏也与这个过程相应,第一句五顿,第二句四顿,第三句五顿,第四句四顿,第五句五顿,第六句四顿,最后两句是三顿,这样四顿和五顿紧凑交替推演,全诗读来有起伏,不散漫,最后两句都用了三顿,相同节奏的反复强化了主体的价值观。与其梦想一致,全诗语调舒缓却富有一种坚定的精神,动词断语多数如“是”、“映照”、“吸取”、“走向”、“凋谢”、“获得”等一声和四声配合,同时用“不仅”、“让”、“了”等副词加强语气。所以,诗歌语言不仅在句内节奏,而且把这种节奏在整个诗中敷衍开,使相同或相似的音节有规律地不断地反复推进,并力求调质与音节协调,自觉不自觉形成全诗情绪波浪式地推进,加强抒情氛围和情感的起伏,形成灵动的韵律感:音节分明灵动,前后衔接紧凑,每个音节的构成相同或相似,语言简洁凝炼,不在于将对象描写得细腻生动,而在创造虚白空间,诗歌语言的节奏就在意义的实虚交替、音节的反复衍展中实现,以象征抒情主体的情感流动。拿冰心散文《观舞记》里的一段相比:“我们看她忽而双眉颦蹙,表现出无限的哀愁;忽而笑颜粲然,表现出无边的喜乐;忽而侧身垂睫,表现出低徊宛转的娇羞忽而张目嗔视,表现出叱咤风云的盛怒忽而轻柔地点额抚臂,画眼描眉,表现出细腻妥贴的梳妆;忽而挺身屹立,使人几乎听得见铮铮的弦响!”这一段有节奏,但是从音乐的角度来看,显得呆板,句式太整齐,作者尽情摹写对象,用了许多词语逼真展示,想让阅读主体全面感受,却留下意义空白,不符合诗歌思想情感的虚实交替特点,每个音节构成差距太大,音节与音节之间太悬殊,最少一字音节,最长四字音节,在句内没有形成相似或相同音节的交替协调推进,节奏有些散漫,音节不分明,没有灵动的音律感。

根据前面的分析,我们可以对诗歌语言特征作如下描述:诗歌语言是抒情主体为传达其特定的思想情感,运用双重陌生化手段,打破语言符号惯常的能指所指关系,建立起高度凝炼的、全新的能指系统,创造多重意义效果,以抒情主体难以言喻的内心世界为所指,而建构起来的主体精神的象征体系,由此建立的全新语言,具有与抒情主体思想感情起伏变化相应的、有规律地反复交替的节奏感和紧凑而灵动的韵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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