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多诺对马克思主义批判辩证法的重构

【摘要】阿多诺的“否定辩证法”是多年来引起极大震动的理论，它与马克思主义辩证法的基本精神相一致。它重新构建了马克思主义批判的辩证法，并将其批判对象、批判方式和批判旨趣重新展示给世人。它的批判对象为传统西方哲学，批判方式是坚持彻底的否定性，批判旨趣是实现人的彻底解放和全面自由发展。

【关键词】马克思主义 阿多诺 否定辩证法

阿多诺是西方现代著名的哲学家，他的思想对后世产生了十分深远的影响。他的“否定的辩证法”与马克思主义辩证法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它们的基本精神是一致的，即它们在批判对象、批判方式和批判旨趣等方面殊途同归。这些已经表明马克思主义辩证法当中蕴涵的批判精神，在阿多诺“否定的辩证法”的理论中又重新构建起来。

重构马克思主义辩证法的批判对象

阿多诺“否定的辩证法”和马克思主义的辩证法都以批判性为本质特征，它们都属于批判的辩证法。在马克思主义辩证法中所确立的批判对象，在阿多诺“否定的辩证法”中又重新构建起来。马克思主义辩证法把批判的矛头指向了传统西方哲学，阿多诺的“否定的辩证法”也将批判的矛头指向了传统西方哲学。因为传统西方哲学长期以来一直受传统形而上学的思维方式影响。哲学的发展开始停滞不前，历史上曾经统治着人的意识形态的、充满着生机和活力的哲学日益失去了它往日的辉煌。阿多诺与马克思一样，都提出要消灭哲学。他们所要消灭的哲学并不是要使哲学自身彻底消亡，而是要消灭建立在形而上学基础之上的传统西方哲学，进而重新建立起一种不受形而上学干扰和影响的、全新的、具有时代精神的现代哲学。批判传统西方哲学，关键在于要对传统的形而上学进行批判。因为形而上学总是力图包容所有的一切，并要统治包容其中的所有的事物，进而实现获取终极真理的目的。这样的哲学是没有任何发展前途和生命力的。

马克思彻底地颠覆和摧毁了束缚传统哲学发展的形而上学的概念体系，在逻辑层面上使形而上学体系崩溃。阿多诺的“否定的辩证法”继承了马克思主义辩证法的精髓，全方位地批判了传统西方哲学。在阿多诺的思想中，传统西方哲学实际上就是主体统治客体的强制的“同一性”哲学，它要销毁一切带有差异性和异质性的事物，将整个世界变成一个纯粹“同一性”的，并把主体强制的“同一”客体看成是最后的追求目标。他还指出，传统西方哲学由于受强制的同一性和形而上学的束缚，因而现实世界中凡是不具有同一性和体系性特征的事物都是虚幻的、不现实的。然而在现实世界中，所有的现实的事物是不能够被任何哲学概念完全表达出来的。所以总体性和同一性已经成为传统西方哲学极力追求的一种倾向，转化成了一种意识形态，因为它的目标是要建立一种受总体性和同一性统治的稳定的秩序。由于受强制的同一性的影响，传统西方哲学在历史上曾经给人类造成了极大的灾难，纳粹德国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在奥斯威辛集中营进行的惨绝人寰的大屠杀就是受传统的强制的“同一性”哲学影响而酿成的巨大悲剧。于是，阿多诺指出，奥斯威辛集中营证实纯粹同一性的哲学原理就是死亡。不难看出，阿多诺的“否定的辩证法”和马克思主义辩证法都将传统西方哲学作为共同批判的对象。

重构马克思主义辩证法的批判方式

马克思主义辩证法在对传统和现实的批判中，十分重视否定性的力量，否定性是其最基本的批判方式。马克思指出：“辩证法，在其合理形态上，引起资产阶级及其空论主义的代言人的恼怒和恐怖，因为辩证法在对现存事物的肯定理解中同时包含对现存事物的否定理解，即对现存事物的必然灭亡的理解。”①马克思十分重视否定性在辩证法中的作用，并将其看作是一种最重要的批判方式，因为失去了否定性，辩证法的批判性和革命性也就丧失了力量源泉。因而马克思主义辩证法的主要特征，就在于它的否定性，否定性成为其最主要的批判方式。

马克思之后的一些学者在阐述辩证法理论中也都重点阐述了否定性这一概念，但是由于受一些旧的思维方式的束缚，他们所阐述的否定性理论是不彻底的，在一定意义上已经背离了马克思主义所倡导的否定性理论。马克思主义辩证法中所倡导的否定性并不是简单的否定性和无原则的否定性，而是主张在事物的联系和发展中进行否定。所以列宁认为，辩证法离开了否定性就不是辩证法了，但是辩证法的否定并不是简单而抽象的否定，也不是随心所欲地否定，而是把否定蕴涵在联系和发展过程当中。马克思主义辩证法所主张的否定性是永久不变的，所以它才能成为具有彻底批判性的辩证法。

鉴于很多哲学家忽视或背离辩证法中的否定性理论，阿多诺重新将马克思主义批判的辩证法的基本精神发扬光大。阿多诺强调，马克思主义辩证法之所以具有彻底批判性，就在于它所坚持的彻底的否定性，否定性成为马克思主义辩证法的最重要的批判方式。以往的辩证法常常背离了辩证法的否定性原则，因而不具有彻底的批判性。尤其是黑格尔辩证法，它虽然坚持了否定之否定思想，但是这种否定之否定并不是真正的否定，因为其最终目的是为追求肯定，肯定成为否定之否定的最后归宿。因而阿多诺指出，在黑格尔的辩证法当中，否定孕育出的肯定，与他年青时所批判的所谓的肯定性是完全一致的。现在黑格尔又把否定之否定与肯定性混为一谈，这体现了一种强制的同一性思想，是一种抽象的、空洞的带有最纯粹形式的思想。因而，阿多诺强调，要确立起否定性在辩证法中的牢固根基，就必须将辩证法理论变成“否定的辩证法”理论，把否定性与肯定性彻底割裂开来。同时，否定性是永远不会结束、奔腾不息的批判和过程，只要辩证法理论没有消失，它的否定性的力量就会永远存在下去。因而，否定性的批判方式是由黑格尔辩证法所开创的，后经过马克思主义辩证法进一步完善，又在阿多诺的“否定的辩证法”中重新构建起来，这是任何形态辩证法不可缺少的特征。

重构马克思主义辩证法的批判旨趣

马克思主义辩证法是建立在批判基础之上的，最终目的是要将人类从传统的桎梏和现实的压迫中解放出来，彻底实现人的自由和全面发展。这就是马克思主义辩证法的批判旨趣。马克思主义的批判性是以实践为基础的，而不是仅仅建立在理论和抽象的基础上的，这使人类解放和自由获得了最可靠的保障。马克思主义辩证法没有离开人类的实践活动，也没有超越人类生活其中的现实生活世界，因而能够使人类彻底摆脱异化状态的影响，获得彻底的解放，实现个人的独立性和自由。人类在改造世界的实践活动中创造了先进的生产力，落后的生产关系被有效地变革，使其成为一个阶级剥削和压迫被彻底消除的新的生产关系，最后使人类获得解放和全面自由发展。

马克思在辩证法中所倡导的批判旨趣在阿多诺的“否定辩证法”中被重新构建起来，它们具有相同的目标和使命，即实现人的彻底解放和全面自由发展。阿多诺认为，辩证法不能仅仅服务于自身，它的终极目标是为完成人的解放和自由的历史使命而奋斗。而真正实现人的解放和自由，就一定要依靠辩证法的否定性、批判性和反抗性，只有这样才能把人类从传统和现实的压迫中解放出来，获得人类自由而全面发展。因而他说：“现状的权利建立起了我们的意识要冲撞的外表。意识必须极力去冲撞这外表，只有这样才会使深层的假设从意识形态中解放出来……一旦思想超越思想在抵抗中受到束缚的限制，思想就有了自由。”②当前人类解放和自由的最主要阻力是传统和现实对人们精神领域的统治。精神领域的控制和压迫成为当今资本主义社会最主要的统治方式，只有摆脱这种思想的专制和压迫，打碎其坚硬的外壳，才能为实现人类的解放和自由创造有利的条件。要改变这种不利的局面就要借助思想自身的功能，而否定的、批判的思想是其中最好的办法，因为它有着最震撼的破坏力量，这需要回归到“否定的辩证法”。

除了思想的压迫，当前资本主义的社会压抑也是影响人类解放和自由的一个重要方面，人类实现自身解放和自由的过程实质上就是社会压抑的过程。于是阿多诺指出，现在社会是普遍遭受社会压抑的时期，个人所追求的自由活动被镇压、被限制，所以人们生活在被压迫的精神痛苦之中。为了实现人类自身的解放和自由，需要用具体的实践活动对社会压抑进行抵抗和抗争。要摧毁限制人自由的社会压抑，就必须打倒以总体性和强制“同一性”为代表的的资本主义制度。人类要从传统和现实的思想专制和现实资本主义社会的压抑中解放出来，就必须凭借“否定的辩证法”中所映射出的强大的、批判的、否定的力量。这种力量是现实社会实现人类自身解放和自由的最有力的武器和最有效的手段。马克思主义辩证法中蕴涵的批判的旨趣，已经被阿多诺十分敏锐地发现，并将辩证法这种批判的旨趣传承并延续下来。这可能是阿多诺“否定的辩证法”对辩证法理论的最大的贡献。从这个角度上讲，阿多诺“否定的辩证法”确实将马克思主义辩证法的批判旨趣重新构建起来。

（作者分别为吉林农业大学副教授，吉林农业大学硕士研究生）

【注释】

①《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年，第22页。

②[德]阿多诺：《否定的辩证法》，重庆出版社，1993年，第1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