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继愈的生命承诺

时间:2022-04-02 09:45:55

2009年7月11日4时30分,在北京医院,一代哲人,93岁的任继愈先生静静地合上了双眼。

德高望重的资深学者

任继愈,曾用名任又元,1916年4月15日出生于山东省平原县。曾任北京大学教授、中国宗教学会会长、中国哲学史学会会长、中国无神论学会理事长、国家图书馆馆长、国际欧亚科学院院士、第四至第八届全国人大代表。著有《老子新译》、《韩非》、《墨子与墨家》、《范缜(神灭论)今译》等。主编《中国哲学史》、《中国佛教史》、《中国道教史》、《宗教大辞典》、《佛教大辞典》,並有《中国哲学史论集》等诸多作品。

任继愈先生长期从事中国哲学、宗教学的教学与研究,学术成就卓越,影响深远。他筹建了中国第一所宗教研究机构,培养了几代中国哲学史和宗教学研究人才。在担任国家图书馆馆长期间,他积极推进图书馆建设,为繁荣国家图书馆事业做出了重大贡献。文化部原部长孙家正曾这样说道:“任先生是图书馆界的一面旗帜。作为一名德高望重的资深学者,这面旗帜和国家图书馆的地位是相称的。把许多专家学者、知识界以及社会上关心图书馆事业的人吸引、聚集到这面旗帜下,大大提高了国家图书馆崇高的学术地位、文化形象。”应该说,如此评价是符合客观实际的。

“治穷要先治愚”

任先生在做学问上有不少独特的观点,例如他在一篇序言中说道:“中华民族的文明源头不仅仅是黄河流域,而应该黄河与长江流域都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而过去一般只提黄河流域是我国文明的发源地。

他在一次讲话中提到:“汉语的危机不在外国而在中国,不在别人而在自己。”他这样论述是有感而发的:“现在的在校大学生,没有英语字典的很少,有些人甚至有几本英文字典,有汉语字典的却屈指可数。由于不重视母语,年轻人的汉语水平令人担忧。国图的博士生文库收藏的论文中,存在标点符号错误的不在少数。”

任先生认为:经济越发展,人们看问题越深入,哲学的任务越重大。他主张儒、释、道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三大支柱。认为宗教的基础是信仰,哲学的基础是怀疑。认为宗教不如哲学那么彻底,宗教的寿命比国家长,哲学的寿命比宗教长。他相信人类到某一天,有可能进入“大同”社会,国家组织会消亡,而宗教与哲学依然存在。

任先生在读大学三年级的时候,参加了由学校组织的“湘黔滇旅行团”,走了将近2个月,行程1300多公里。他说:“这次旅行,使我有机会看到了中国农村的贫困和败落。”从而思考着自己的人生理想与农村的现实。后来他认为:“个人思想其实意义不大,只有化为群体的愿望,才会有惊人的力量,因而群体的觉悟极其重要;相反,群体的不觉悟尤其可怕。”于是他提出了“治穷要先治愚”的这一著名观点。而“治愚”的重要方法之一是受教育、多读书。他说,读书可以“开智慧,让你不太糊涂,避免愚昧。”

一个爱国者

以学问报效祖国,是任先生的人生目标,也是他勤勉治学、做个大写人的动力所在。他经常这样提醒自己和教育后来者:“无论是作为一个普通公民,还是作为一个学者,第一位的是要爱国。”

爱国的具体表现是什么?任先生的回答是:想着多为国家和群体做点事。他一直工作到89岁才从图书馆馆长任上退下来,但他並没有停下脚步歇息,依旧老当益壮地在“向前走”,继续在做他多年来一直在做的古籍整理工作。先生认为,图书不同古董,不是花瓶,而是供人阅读的。现在有些古籍躺在图书馆里,不整理就不能发挥实际作用。把它整理出来了,大家就能用了。但古籍整理是一件与名利无关的工作,先生多年来之所以专注于此,只不过是为了一项“造福后人”的事业。

任先生主持整理的《中华大藏经》,有107册,历经十多年才陆续完成。《中华大典》有7亿多字,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最大的跨世纪出版工程。任先生是“大典”的编纂委员会主任委员,在已工作的十个年头里,他认真负责,费心费力。先生的右眼早已失明,左眼的视力也很低。由于长期俯首书海,他的眼疾愈发严重。医生一再嘱咐他要减少用眼,更不宜在灯光下看书写字。但先生认为:“现在正是政通人和的时光,应该多做些事情,以此弥补在失去的光阴。”他依旧按惯例每天四五点钟就起来工作。他幽默地把自己的书房改称为“眼科病房”。

人们评说:任先生“把传统贤人的风范转化为新时代知识分子的情操,把传统道德的忠孝转化为对国家和人民的忠诚”,是位“做大学问,成大事业,有大贡献”的“中国当代知识分子的旗帜和榜样”。可谓中肯之言。

“三不”规矩

任先生律己甚严,在人心浮躁的风气下,他的“三不”规矩更是难能可贵。

这“三不”规矩是:一是不赴宴请(另一说是不过生日);二是不出全集:三是不当挂名主编。

为什么不赴宴请或不过生日呢?原来,任先生这样做,既是为了避免麻烦别人、浪费钱财,远离一些奉承话,更是为了珍惜时间。他对人说过:“我比不得你们,你们好比在时间的银行里还有一百块钱,我却只有五毛了,我得好好地用这五毛钱才行。”“好好地用这五毛钱”,是老一代学者的人格魅力,是鞠躬尽瘁的生命承诺。

任先生之所以不愿出全集,按他的说法,是因为“人的学术是不断发展的,昨日之我与今日是有差距的,怎可以‘全’定论?”即使有出版社用“供后人研究”来劝说他,任先生仍坚持不出全集。先生这种对学术的认真负责态度,令人钦佩。

至于时下流行的“挂名主编”,任先生是不愿也不屑做的。他认为,干这种以“名气换钱”的行径而让读者上当,会对不住良心,所以他宁可抛弃这等名与利。

任先生的“三不”,可谓“迂”得可爱,“愚”得高贵,表现了正直知识分子的精神风貌。

“五闭目”健身法

任先生谈及养生之道,也主张“不要老是关注自己的身体,顺其自然就好。”他平时不服用补品,认为“药补不如食补,食补不如神补。”但这位长期从事哲学、宗教学研究的大师却特别注意“养心”。他的名言是:“养心第一,养身第二;神养第一,药疗第二;自医第一,求医第二。”

此外,任老认为“养心”还在于“多读书,多睡觉,多用脑(只指学问)”。认为如此这般,才能使“有效的生命”更璨烂、更幸福。“养心”归属于“静”的养生范畴。古人对“静”有深刻的认识。老子认为:“清静为天下正”;管子认为:“人主安静”;《内经》认为:“静则神藏,躁则消亡。”总之,在我国古人看来,“静”才是养生的核心和长寿的根本。而今在国外,“超觉静思”、“静坐健身”、“椅子坐禅”等养生之道逐步兴起,表明对“静”的认识有了新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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