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重――请从长相开始

林肯总统面试新员工，一位应征者他没有录用。幕僚问他原因，林肯说：“我不喜欢他的长相！”幕僚不理解：“难道一个人天生长得不好看，也是他的错吗？”林肯回答：“一个人四十岁以前的脸是父母决定的，但四十岁以后的脸应是自己决定的。一个人要为自己四十岁以后的长相负责。”

是的，人到中年之后，就显现出思维、待人接物的惯常方式所致的面相。宽厚的人多半一脸福相，性情柔顺的人面相柔和善美，性格粗暴的人总是一脸凶相，品行不良的人往往一脸刻薄相。心中有爱，展现于外就慈眉善目；心存恶念，形之于外当然就獐头鼠目。

法国大文豪雨果也认为，人的面孔常常反映他的内心世界。德国哲学家阿图尔・叔本华曾这样总结道：“人的面孔要比人的嘴巴说出来的东西更多、更有趣，因为嘴巴说出的只是人的思想，而面孔说出的是思想的本质。”

这也是一种“相由心生”。

而，儿童、少年时期的相貌特征多与父母的遗传因素有关。怪不得他本人。因此，我们教师需要善待长相。

那是我刚刚调进江苏省南通市海安县实验小学时发生的事。1996年9月，我新接一个六年级班，自恃特别能吸引住学生的我遭遇了挑战――开学两个星期了，一位男生小A对我没兴趣，两周了都没有好好看我一眼。我想到鲁迅先生的话：“最高的轻蔑是无言，而且连眼珠也不转过去”，心情很是不爽。

“是什么原因？”我问自己。

这位同学长得非常特别：个子不高，可是腰是弓着的；眼睛不大，眉毛是耷拉的，嘴唇豁开了，鼻孔也有点豁；头发不长但缠在一起……仔细打量着他的样子，我脑子里浮现出雨果《巴黎圣母院》里敲钟人加西莫多的形象。当想到加西莫多的时候，我心中暗喜，我接纳他了。加西莫多就是人长得很丑，但心灵很美。

再深入了解，这位同学压根就不正眼看人，独钟情于小动物，文具盒里总会有几十只小爬虫。有一次上英语课，他竟然从怀里掏出一条活蛇，女同学惊叫，男同学起哄，搅得课都没法上。他最头疼的是做作业。有一次他妈迫他做作业，他竟然拿刀要砍他妈妈的头。他成绩不好，数学考试总是不及格。父母对他也不寄予厚望了，打算让他小学毕业后开个小店铺。因此，借着旧城改造，给他买了个店面。

原来是他长相很丑，妨碍了他与伙伴的正常交往，造成了他心理闭锁，而我忽视了与他的个别沟通。

“我该怎么办？”我问自己。

思考两天，查找资料，我看到人际交往理论中有“相似效应”一说，终于想到了沟通的办法。

星期一，第二节是数学课。一下课，小A就窜到教室外，在花坛里找小虫子。我走过去，看着他玩。他并不理我。“小A，需要我帮助吗？”他没抬头，也没答应。我不但是他的数学老师，还是学校副校长啊！“我们交个朋友，好吗？”他还是没理我。停了十几秒，“小A，我有个地方长得和你一样，你看我的嘴唇上面――”（我的嘴唇上也有一块疤）。这次小A抬头了，他眼睛流露出惊奇的神色。我感觉到我俩的心理距离近了，同病相怜嘛！“我这儿是小时候走路跌下来的，你呢？”“我也是。”（其实，他是先天的兔唇。他主动和我相似。）他终于看我了，和我说话了。虽然只是“我也是”三个字，但声音很亲近。

“你知道达尔文吗？”我问他。

“不知道。”他边摇头边回答。要是平时，他可能是只摇头，不说话。

“他是一位伟大的科学家。英国生物学家，对人类有杰出的贡献。他和你一样特别喜欢小动物。想看他的书吗？”我背后藏着一本《达尔文传》。

他眼睛发亮，点点头，“想！”（大概是由于达尔文和他又有相似的地方。）

一个星期后，他爸爸主动打电话给我：“华老师，太感谢您了！我儿子现在回来就看书。”（看的就是那本《达尔文传》。）

后来，我在班上称他“小达尔文”，课上给他展示的机会。他那特别的解题方法提升了我的教学智慧，我帮他整理出来投稿。他看到自己的名字上了报纸，特别开心，我再奖励他到我家和我儿子一起玩……当他有了非常大的进步时，我又奖励他我到他家去玩，他带我看他饲养的“会自己上厕所”的小兔子……小A变了。他妈妈说他像“变了个人似的”。他的数学毕业考试得了96分。他爸爸说我是小A的“再生父母”。

我还有一个遇到“丑孩子”的特别的故事。

2005年暑假，我飞到济南，应邀去东营讲课。接机的小车上下来父子俩。父亲是山东桌大学的教授，也是去东营讲课的，他儿子长得特难看，半边脸和脖子上都是紫色的胎记。

3秒钟过后，我特敬佩那位父亲、那位教授，他是知道自己的孩子长得很特别的，但能够带着儿子出来见世面，这就是“父爱如山”，让我想起了谢晋老先生……

推让之后，我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他父子俩坐后排。一路上，我和他父子俩聊天，常常回头看着他儿子。

到东营之后，我和他父子俩就分开了，各住各的，各讲各的……

14个月之后，也就是2006年国庆假期，那位教授、那位父亲给我打电话，问我在北京吗，要请我喝酒。我说：“您到北京了，应该我尽地主之谊。”他说：“我儿子特别想来看您！”原来，他又利用假期带他那并不好看的儿子来北京了。

我思忖：“他儿子为什么特别想来看我？”

有答案了，那是王菲在2010年春晚上唱出来的：为什么会有“传奇”？“只是因为多看了你一眼！”

我记得在《中国教育报》上看到过一篇有关师生关系的调查报告，其中有这样一句话――“孩子含着泪，和妈妈说：‘妈妈，今天老师都没有看我一眼！’”

人都有爱美厌丑的本性，圣人孔子亦莫能外：“吾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但人的尊重需求，是与生俱来的。新时代的我们固然要尊重学生的兴趣爱好、思维方式、思想感情、价值观念，但首要的是尊重学生的人格，尊重学生的身材相貌。我们要调整课堂上的视线投向，让丑陋生也能天天看到老师亲切的目光，也能过上幸福的校园生活。

朋友，歪瓜裂枣，可能更香，可能更甜。凡事都有代偿。

老师，您新接了几个班？哪几位学生长得特别可爱？哪几位学生长得特别寒碜？

老师，尊重――请从长相开始！

老师，您也该对自己的长相负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