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10-29 06:59:21
古玩收藏爱好者签订了委托拍卖协议，委托三家单位对收藏的一级文物藏品进行宣传、保管和拍卖。谁知，文物在拍卖前的布展期间，被拍照的人不小心碰到地上摔坏了，文物收藏者遂向三家单位提出数百万元的天价索赔。而受委托的三家单位却以国家规定文物不能买卖、协议无效等为由，不同意天价赔偿，只愿意给予一定的补偿。那么，民间收藏的文物，能不能自由交易？天价索赔能否获支持？2014年2月19日，江苏省南京市鼓楼区人民法院对此给出了答案。
一级文物意外摔坏
现年37岁的秦丰，是江苏省南京市的一位资深的古玩收藏爱好者，从事文物收藏已经有好多年了，在圈内享有很高的知名度。大约三年前，秦丰通过朋友介绍，花了一大笔钱，从一位收藏家手里购买了一件清代的“翡翠灵芝山子”摆件。
所谓山子，就是置于案头或室内供观赏的陈设摆件，多用整块玉料雕成，制成后由于器型似一座小山，故名山子。山子是大型的玉摆件，通常用来表现山水、人物、动物、树木等自然景观与人文景观，在古时候称为重器。由于大型的翡翠原料极少，加之山子又是一种非常费工的雕刻形制，因此，精品翡翠山子非常罕见，价格自然是一路飙升。
秦丰的这块“翡翠灵芝山子”摆件，由整块翡翠雕刻而成，长约30厘米高约15厘米，因形状酷似灵芝，所以叫“翡翠灵芝山子”。这块摆件的显著特点是以块度大保留了整玉天然浑朴的外形原貌，加之布局层次有序，气势壮观，意境深远，精雕细琢，成为藏品中难得一求的精品，让秦丰爱不释手。
2011年，秦丰又淘到了一件极品宝贝，但因资金缺口很大，经反复权衡，决定忍痛割爱把手上的翡翠灵芝山子出手。于是，秦丰通过南京某信息咨询有限公司（下称咨询公司）找到了江苏省某国际拍卖有限公司（下称拍卖行），商量拍卖事宜。咨询公司和拍卖行看到翡翠灵芝山子后，从这块珍品的背后看到了巨大的商机，决定为翡翠灵芝山子设定一个宣传期，拍卖前先放到一家博物馆宣传一段时间，这样可以扩大影响，多吸引点竞拍者，有利于卖个好价钱，秦丰觉得这是一个挺不错的策划，表示赞同。事后，咨询公司和拍卖行就拍卖品的宣传、保管事宜，与南京某文化博物馆（下称博物馆）达成了合作意向。
于是，2011年9月30日，秦丰与博物馆、咨询公司和拍卖行三家单位签订《委托拍卖协议》。协议约定，秦丰委托这三家单位拍卖翡翠灵芝山子。如果拍卖成功，三家应支付秦丰不低于600万元的拍卖成交款；如果实际成交价格低于人民币600万元，由咨询公司向秦丰补足差额。协议同时约定，协议签订当日，秦丰即将翡翠灵芝山子移交给这三家单位，由这三家单位共同承担保管责任。协议签订后，秦丰就将翡翠灵芝山子交付给了博物馆。
2011年11月10日晚，博物馆在对该物品进行拍摄时，工作人员不慎将翡翠灵芝山子碰落到地上，摔坏了。工作人员见此情景，吓得全身哆嗦，立即向领导进行了汇报。博物馆负责人赶到现场后，也连呼：“你闯大祸了！”。
事发后，博物馆花了一笔不小的费用邀请相关专家进行了修复。修复后的翡翠灵芝山子，虽然粗略一看，看不出被修复过的痕迹，可是，只要仔细品鉴，就能看出明显的破绽。由于翡翠灵芝山子已经受损，价值随之贬损，无法按协议进行拍卖，博物馆便将损坏的翡翠灵芝山子交还给了秦丰。
天价索赔引发纠纷
看到自己的宝贝摔成了这样，秦丰心痛得不得了。可是，事已至此，秦丰只能要求共同保管物品的博物馆、咨询公司和拍卖行一起进行赔偿。这三家单位问秦丰要多少钱，秦丰说，“既然当初协议定的保底成交价是不低于600万，我也不跟你们多要，就按保底成交价给600万，这事就算完了。”
秦丰的天价索赔远远超过了三家单位所预期的限度，三家单位便以双方签订的协议违反了国家文物法的规定，是无效协议为由，不同意秦丰的索赔要求，只愿意承担部分责任。
由于双方在赔偿数额上的差距太大，一直未能达成一致意见。在多次交涉无果后，秦丰来到了南京市鼓楼区人民法院，一纸诉状将博物馆、咨询公司和拍卖行三家单位一同推上了被告席。
秦丰诉称，本人与博物馆、咨询公司和拍卖行三家单位签订委托拍卖协议，委托三家单位拍卖本人所有的翡翠灵芝山子，协议约定应支付本人不低于600万元的拍卖成交款，三家单位对翡翠灵芝山子共同承担保管责任。由于三家单位在拍卖协议履行期间未尽完全保管义务，将该翡翠灵芝山子原物损坏，属于违约行为，应向本人赔偿600万元，本人将翡翠灵芝山子的所有权转移给三家单位。
博物馆、咨询公司在法庭上共同辩称，该翡翠灵芝山子属于一级文物，按照文物法的规定是禁止买卖的，拍卖协议违反了法律的禁止性规定，是无效的，在无效的情况下给秦丰物品造成的损失应当由我们三家单位与秦丰各承担一半。由于翡翠灵芝山子是在博物馆手上做宣传的时候损坏的，所以博物馆有赔偿责任，博物馆同意赔偿秦丰200万元，或者秦丰将翡翠灵芝山子转给博物馆，博物馆给付秦丰350万元。
拍卖行辩称，该翡翠灵芝山子实际上还没有正式拍卖，拍卖行也没有接手该物品，但因为拍卖行在合同上签了字，所以愿意在总赔偿额中承担50万元的赔偿责任。本案所涉委托拍卖协议无效，造成的损失应由双方分担。在诉讼中，博物馆申请进行了文物等级鉴定，并当庭提交了《文物评审鉴定书》，载明翡翠灵芝山子的来源为“海外购藏”，收藏单位“南京××文化博物馆”，初步申报意见“拟定壹级”。
民间文物可流通 协议有效责任难免
针对法庭上双方的争议焦点，鼓楼法院经审理认为：首先，本案文物实属民间收藏文物，符合《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第五十条的规定，可以依法流通，三家单位以《文物评审鉴定书》作为认定拍卖协议无效的证据，没有事实依据，故本院认定双方签订的《委托拍卖协议》有效。
其次，由于拍卖协议有效，因此，三家单位应当按照协议的约定，承担拍卖物件的保管责任，保证拍卖物件的完好无损，确保拍卖协议的履行。博物馆在保管物件过程中，因自己的过失导致物件的损坏，违反了合同约定的保管义务，应当承担物件损坏的赔偿责任。咨询公司和拍卖行作为合同约定的共同保管人，应与博物馆共同承担物件损坏的赔偿责任。即使委托拍卖协议无效，博物馆等三家单位仍然不能免除物件损坏的赔偿责任。
根据我国合同法的规定，合同无效后，因该合同取得的财产，应当予以返还。因此如果认定委托拍卖协议无效，博物馆等三家单位仍承担返还物件的义务，博物馆等三家单位因保管不当不能返还或导致物件损坏的，因该损害后果与导致合同无效的原因无因果关系，故博物馆等三家单位仍应承担赔偿责任。博物馆等三家单位关于应按双方导致合同无效存在的过错承担责任的观点，本院不予采纳。
第三，根据双方委托拍卖协议的约定：如拍卖实际成交价低于人民币600万元，由咨询公司补足差额，因此本院认定双方合意的该翡翠灵芝山子物件的价值为600万元。由于该物件已经进行了修复，且仍具有相当的价值，秦丰将修复后的物件交由三家单位所有，三家单位支付秦丰600万元赔偿款更为公平、适宜。
2014年2月19日，鼓楼法院依据法律的有关规定，作出一审判决，判决博物馆、咨询公司和拍卖行向秦丰支付600万元，秦丰在三家单位交付上述款项的同时，将翡翠灵芝山子交付三家单位所有。
（文中人名系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