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闪爱情 第7期

时间:2022-10-29 05:25:51

快闪爱情 第7期

他是一个“快闪党”。我和他的爱情,狂风似地吹过,了无痕迹。

1

快闪党是个新词。青梅她并不知晓这个时尚玩意。那时她眼里只有男友光辰。光辰爱书,一本接一本,她也跟着一同读。其他,他不关心,她自然也就省略了。

他们曾商榷婚期。光辰说,青梅,我要让你成为这个城市最漂亮的新娘。青梅就笑,刘海下的眼睛眯一眯,娇俏可人。

对于上班族,五一就是长假了。江辰说好那几天带青梅去拍2666元一套的婚纱照。可是,SARS毫无预警地来了。2003年4月底,光辰所在的医院实行隔离。他是后勤人员,理所当然被请进集体宿舍里。

被限在一个院子里活动,光辰说很闷。于是,青梅不停地打电话,发短信笑话给他。后来突然有一日,光辰说不必打了。一个月不到,他在隔离区爱上了他的女同事。

这是非典型情,青梅泄气,她提不出任何非议。当举国欢庆抗非胜利时,青梅却在哀悼爱情的沦陷。

还是鼓足勇气见了最后一面,在西单文化广场。光辰脸有愧疚,眼里却再也没了疼惜。青梅转身,叹息。

真是爱他,明知他已花开别枝,却又想着,那人真对他好?左右纠缠不下,就那么一个档口,心突然地疼了一下。弯下腰,却听到光辰疾步追上的声音,青梅,给我两个月,好不好?

糊里糊涂就应了他,不是傻是什么。

2

再往后,青梅开始闲逛,先在网上逛,然后,骑车在京城大小胡同钻来钻去。有时坐在街边一块青石墩上,和老太太们一起晒太阳。有点儿像自我放逐,却也舒坦。

坚决不去想光辰,那像是一个限期判决。

7月,青梅在网上看到一条快闪族的新闻。好奇之下,就发帖子问:“谁是快闪族?”不过是无聊,发出去也就忘了。不想几天后Outlook里飞来伊妹儿,署名罗密。他说,我是快闪党。

那个“党”字,吓了青梅一跳。

第二天线上聊天,意外地发现罗密竟是时尚大好青年。他在一家德资企业做财务总监,标准的“白骨精”。他出一小小测验,看哪种情形下她会成为快闪党。

他说,你半夜一人在家,哪种灵异现象会让你毛骨悚然?有5个选择:1.门窗会打开;2.有女生在哭泣;3.电灯忽明忽暗;4.桌椅自己在动;5.有人走路说话声。

她选第一个。罗密便笑,“门代表生活重心,当一个人失去了生活重心就会无事可做,就会很空虚,需要一些事让自己有参与感。你如果失恋,很可能会成为快闪党。”青梅心动 了,嘴上却没说什么。

罗密是铁杆的快闪党。罗密说,如今一切事都过于理性,快闪只不过两分钟,我们便可任意妄为,领略做回小孩的感觉。

做回小孩。青梅也跃跃欲试,凡俗尘世里太多累赘,又加上谁不想忘了情爱的尴尬?

那天下线前,罗密告诉她,快闪族首次现身台南,所用的通关密语是“你快乐吗”。之后,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在MSN上撞见,罗密头一句话必定是,“你快乐吗”,青梅很喜欢听。

3

就那么,青梅像个启蒙班的孩子,傻乎乎却又心潮澎湃,由罗密领着踏进了一个新天地。渐渐,忘了和光辰的两月之约。甚而,她开始期待和罗密的线上聊天。青梅喜欢他说话的语气。带一点儿轻蔑,一点儿傲气,一点儿颓废。

很难想像,他竟是一个穿西装上班的白领。

7月底,罗密说,有一个快闪活动,欢迎你来。那时他不曾问过她在哪里,她也没说。青梅想都没想,第二天就去买火车票。坐到列车上,青梅才有3秒钟质疑自己,都27岁了,只因陌生人一句话,就义无返顾地从北京到南京?

到时已是活动前一夜。她打电话给罗密,确认时间地点。他另说了装束,蓝色牛仔裤,红色T恤。

她“呀”一声,罗密就顿了一顿,问她有无困难。青梅说没有红T恤。他有两秒钟犹豫,然后说“我给你带一件,附近有麦当劳,你可以换上。”

第二天提前1小时,她在张曼玉的大幅广告牌下等他。虽然一再提醒自己不过是一寻常网友活动,可心里始终有小鼓槌在敲。

陆续来了几个红衣人,青梅凭感觉一眼认出罗密。他身材修长,眼神里奇妙地混合了倦怠与张扬,肩上松散地披了一件T恤。他微笑着走过来,说出两人的通关密语――“你快乐吗?”

青梅心里就紧了一紧,他是她熟悉的陌生人。

做梦似的跟着喊“回家吧”,众闪客散开,青梅却茫然,不知该向何处去。紧追罗密几步,我还你衣服。罗密凝神看她:“不用脱了,你穿红好看。”说完闪身。

看他的背影,青梅忽地眼湿。不想罗密又折回来,眼里带笑,“你不是南京人?”她慌慌地用手背抹泪,没让他看出什么。

他说:“你有明显的北京口音,说话时嘴里像含着一块糖。”

他请她吃披萨。那一餐,青梅吃得很醉。说起南北跨越,他说,你勇气真大。她不知说什么,脸微微发烫。

第二天,她坚持回请,还加了唱歌。他的嗓音好听,他唱,“你是不是我爱的人”,他眼睛朝向她,似笑非笑。她假装镇静,可是在低头的一瞬,她决定留下来。

他答应带她逛南京。

4

从此日子就像坐上了过山车,迅速飞转开来。青梅在租来的小屋里,写一些风花雪月,谋生也简单。这是的便宜。

光辰打过几次电话,青梅没接。已不重要了。不过偶尔也想,如果她说自己是快闪党,不知光辰怎样一副表情。

罗密是很好的导游,她喜欢他的陪伴。只是在一起,她很少正视他。在他的倦怠与张扬之间,青梅常常有一种兵荒马乱的感觉。

那一个周六,在玄武湖。说着什么,他忽一下恍惚。南京午后的阳光下,她的头发成了栗色。他的目光轻轻栖在青梅头上,旋即又飘离,青梅,你知道吗,你有一头会说话的头发。

她能感觉他说话的颤音,可是他什么举动也没有。只是再一抬头,两人的脸同时红了。空气中有暧昧在纠缠。

5

南京的快闪活动,渐渐有记者和警察干预了。这使得罗密的情绪一度低落。

那天,他筹划一周的活动又因媒体而流产。罗密酒醉,青梅,我只想彻底放松,可越来越难了。

叫了车,她又问不出他的住址,他醉意沉沉。只好和的车司机架了他到自己的小屋。然后,青梅拿出一个有玫瑰图案的毯子给罗密盖上。

只是到夜半,青梅到底还是任由罗密把毯子盖在了两人身上。她不知道他竟然有那么飓风一般的力量。她头一次生出被淹没的感觉。这个男人,真是疯狂了。

清晨醒来,青梅感受着一侧罗密的体温。她想起来给他做早餐,可身体软软的,幸福得不想动弹。就那么靠着他。有一刻她起了调皮的心,罗密醒来会不会吻她一下?

罗密醒了,而后静静穿衣离开。青梅想像的那个吻,其实并不存在。他走到门口时,青梅支起身问,你说,有人会不会因为一个人,而喜欢上一座城?”

罗密沉默片刻,青梅你又在构思浪漫故事。就走了。

青梅重又躺下,用手掩嘴,可不,他怎能理解。他的生活离她很远。而她,这么远从北到南来,又能为了什么。她盼着有一天,她能走进他的心。

6

约会的次数日渐频繁。他们在笔记本上看碟。偶尔留宿。青梅很喜欢他留下来,她为他煮夜宵吃。青梅不会做饭,所谓夜宵,不过是白水里煮两个柴鸡蛋。罗密,你吃,马无夜草不肥。

罗密不挑,吃得津津有味。得意时拍拍肚皮,青梅你会把我养肥。

有时,他会拎了啤酒狂饮。青梅担忧地看他紧锁的眉心,她用女人的方式帮他解压。她看着他笑,等他说自己的烦扰。始终他没开口。她便有些惶惑,也不敢问,她知道那是一个开关,按下去另是一个情形,她心里没底。罗密背后的生活,对她来说始终是空白。

隐隐觉出,罗密对她的好愈来愈不安。很多次他看她,欲言又止。

她又无端生出恐惧来,想起以前男友对她摊牌的那一刻。她安慰自己,不过是失恋后遗症,哪是什么预感。

她开始疯狂地写爱情故事,可每到中途就搁笔,她写不出结局来。她突然发现自己驾驭不了笔下的人物。就像她自己的爱情,她爱上了他,却触不到他的心。

果然,第21次吃夜草时,罗密终于说,青梅,其实你不必对我这么好。

她假装没听懂。他走后,她哭了。罗密带她熟悉了南京城,可是他,从没挽她的胳膊在街上走过。他和她的亲密,只藏在熏醉的夜。

7

心里浮沉许久,青梅终于选择了跟踪。她尾随他拐进一个小区,看他在小店停下来,买一大袋爆米花,两根糖葫芦。

她知道他一定有女友,他那么优秀的男人,不会缺少女人。其实,她本可以假装不知道,她爱他,他也喜欢和她在一起,够了。可是任何爱,总有一探究竟的成分。

守了一周之久,青梅才见到那个女孩。一张上帝眷顾的脸,穿姣好的衣裳。青梅叹息,那是注定过优质生活的女人,和罗密的正装很衬。只是,挽着女孩胳膊的罗密,有一种浓重的陌生感。整个人像是被嵌进了一幅画,优雅但失了水分。

青梅慌慌地想逃,可脚挪不动。她像是入室做贼似的,无助地等主人开锁进屋。不过,他们愈来愈近,她反倒心安,她想看看他的反应。

罗密选择的是视而不见。他当她是陌生人。

青梅被这个反应激怒了,她扬声叫了出来,罗密。

罗密没提防,一下子愣住了。旁边的女孩痴痴地笑:“你认错人了。”又偏头冲罗密道,“家凯,你快点儿。”

他们走过,青梅嗅出他们身上紫罗兰香水的味道。

8

在MSN上,青梅问:“罗密,我只是你的一个假期吗?就像你喜欢快闪一样?”罗密不语,好半天才说:“青梅,你何必这样尖锐。“

她也恼怒自己的步步紧追,可再也做不回昔日的不闻不问。看人的头像渐渐暗了去,她好一阵心酸。

早该明白,快闪党有游戏规则,默默地玩,快快地闪,而她先自违规。他是出来释放自己的心情,她何尝不是源于寂寞,可到底爱上了。

没有谁是胜者,都失落。

11月底,青梅决定回北京。行前,她主动联系了几个快闪党。一传二,二传四,共有16人参加。直到活动前夜,青梅才托网友通知罗密。

周六黄昏,在他们第一次吃披萨的店前,青梅见到两个背摄像机的人。青梅有些犹豫,放眼去寻罗密,见他靠在电线杆子上,远远望着,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离7点钟还差5分,尽管有快闪党来了,遇记者便闪了。可还是有8个坚持下来。慢慢靠近,在7点钟那一刻,齐齐冲天空大声喊一句:“我爱你!”

罗密在最后一分钟跑到队伍里。青梅却只是张了张嘴,没有喊出那3个字。

这次在闪光灯下,青梅没有躲。有记者拖住她问,可以说说你的想法吗?她愣住了。扯了扯嘴唇,什么也没说。也许,自己从没喜欢做快闪党,她只是来找某一个人。

当她回头,罗密已消失在人群里。

她要找的那个人,寄居在另一男人的躯壳里。

9

回京后,朋友们聚了来,翻她在南京的照片来看。有一张被反复地夸起,说她美。那是一次快闪活动时,她请网友拍的。没让罗密知道,他会说她作秀。

照片上,她笑得很开心。一旁是罗密,一个背影。回京后她整理行李,把那张照片拿出来,用笔写下两个纤细的字:快闪。

一切终于闪成了回忆。

某天经过音像店,听一个女人在唱:“爱情,狂风似地吹过。恋人,没有留下一个。心跳,都是你的脉搏。一下子不见了,你的出现所有过程快闪过。恋爱才要开始,匆匆就结束……啊,像是恋爱了,其实消失了。”

急急地问店主,说是本多RuRu的《爱情快闪族》。她买了来,午夜静听,忽然觉出一种蚀骨的忧伤。

人生漫漫,爱就是一簇火吧,燃起又熄灭。好在,总算还有刹那的心动。

Tips:

“快闪”:一种无厘头、无逻辑、无目的集体滑稽搞笑行为。

“快闪党”:英文说法是“Flash Mob”,指一群进行“快闪”活动的人。他们通常在约定的地点集合,进行简短活动后迅速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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