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危中之机

时间:2022-10-27 05:35:13

股市节节下挫的大盘指数,似乎并不让广州人特别揪心。

到各个楼宇街巷转一转,通常的情况是,人们一方面承认市道越来越艰难,不会像以前那样,找几个侨胞,垄断一条销售线,就可以赚取“地区差价了”;另一方面,大家却也在千方百计忙着寻找各种市场的空隙。“特别能战斗”的羊城人坚信,宏观现象并不是什么决定性的因素。

有市场就会有波动,就像有空气就会有风一样。这道理,最早迎来改革开放的广州人早就明白。

“让手里的钱韬光养晦”

■刘迎春

(某国有企业职工)

在广东电子工业总公司有一个位置的刘迎春,离开湖南到这儿打天下已经6年了。

说受到改革开放大潮的鼓动,南下干事业也好,说禁不住市场经济的诱惑,南下挣大钱也好,总之,刘迎春最终加入了千百万“新客家”的洪流。如今,他和广州人一样,骑摩托车上下班,房改前抢房子。刘迎春觉得,自己“就像被广州坐了庄的一只股票,一举一动都带上了广州人思维”。

“广州人在市场中折腾得太久,不会轻易认输。无论多恶劣的情势下,都会有人赚钱,不同的只是获利工具要及时调整。”刘迎春并不认为经济大势的走向会和个体经济环境有着精确的同构,恰恰相反,他觉得是自己正在沿着一段上坡路走。“钱不是越来越少,而是越摞越厚,多年的经验和社会积累正在开花结果”,透着一种自信。

刘迎春仍然喜欢――或者说习惯――把钱存到银行里,“一套三居室甚至更大的房子就躲在那里面,房价还会走低”;各类消费品的物价也将进一步夯实。换言之,刘迎春更愿意让手里的钱韬光养晦。选择与社会潮流相反的取向,有时候真不是一件坏事。

刘迎春是那种“找零食吃”的人,不喜欢赖在一个项目上没日没夜地干。不过,他也说,要是早几年达到现在的收入,早就干个体办个小公司了。但眼下维持公司的成本太高,还是打游击比较适合。打打短工,帮人策划项目,是刘迎春的拿手好戏。

他觉得应当保持“随时变现”的可能性,才能“以无厚入有间,游刃有余”。

“光靠物质激励和约束是不够的”

■朱敏

(某银行交易员)

金融体制改革将把一些打的、刷卡、出入写字楼的白领打入冷宫,不过,银行交易员可能是叹气声中鹤立鸡群的一族。尽管这一行尚未被普罗大众看清楚。

作为中国第二代交易员(第一代差不多都已经手握绿卡周游世界去了),朱敏也摸爬滚打了6年,主要是对银行的外汇资金进行管理,套期保值或者利用汇差赚钱。

朱敏的工作分对公和对私两种。1998年人民币岿然不动,让朱敏所在的外汇资金部狠狠捞了一把。新的一年里,他们仍然希望人民币不贬,这会使市场好判断一些。广州人的金融意识正在市场的颠簸中疯长起来,去年买卖外汇的钱翻了一番,朱敏的工作量也随之放大。“经常还可以看到一些退休职工盯着汇价琢磨,很多人的判断能力很强。”朱敏说。

但真正的交易员制度尚未成形,经常有一些“鬼佬”跑到9楼来兑花花绿绿的外汇,因为外汇资金部的英文招牌是Foreign Exchange。朱敏说,在国外,交易员对整个银行的资金有着生杀予夺大权――搞垮巴林银行的里森也不过是个交易员――因此商业银行改革的进一步深化,有可能使交易员成为整个银行的大脑和灵魂。“现在我们就是替行里赚钱,与国外同行的收入天差地别。不过,做交易员,物质上的激励和约束都是不够的,很多东西还要靠道德来维持。”

朱敏他们大部分时间都是泡在办公室,有电脑,有股市行情,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并且银行也鼓励员工对国内经济指标有更感性的认识。“外汇资金部和电脑部是我们行新的经济增长点”――作为直接受益者,朱敏期待着新一波改革尽快到来。

中国银行交易员的前途异常明确,无非是去外企、调到总行或者深造。1995年伦敦培训回来后,朱敏更倾向于继续读书。欧洲的交易员多是集数学、工程学、金融学博士头衔于一身的跨学科人才,他们正在像拧螺丝一样把各种利率工具铆紧,不断翻新金融模型,干的全是原创性的活儿。

“我们还仅仅是处于应用阶段。”朱敏不无向往地说。

“炒股像养花种草怡情冶性”

■蔡初孟

(某政府机构官员)

政府部门的官员说起话来很正统,也很文化。他们正在为“朝不保夕”的位置而奋斗――精简之风今年要在地方“登陆”。

身为广东省电子机械工业厅副处级干部的蔡初孟,是前的大学生,而电子厅很快就要被合并进信息产业厅。不过,蔡倒是保持着一份自然自在的心情:“能留在厅里当然最好,被下放到科研所或行业协会也无可无不可,并不担心‘钱途’将会由此出现多少坎坷。”

知命之年的蔡初孟觉得,自己所拿的1000多块钱,比起中专毕业进银行的儿子来说,虽然算不了什么,但较之30年代就投身革命的老父亲的退休金,又要体面得多。

蔡初孟常说,人与人、时代与时代是不可比的,年纪大了就该给年轻人让路。如果提前退休,是不打算再搞什么产业了,倒是打算买点股票。他说大势如何无所谓,主要有个寄托,学点金融知识,就像养花种草怡情冶性。他说炒股要定量,不管利空利多,都绝不“超编”。

看着远亲近邻们一个个发起来,“封面人物”们一个个倒下去,蔡初孟拥有的是一副过来人的口气。他觉得,像自己这样三世同堂的家庭不会有什么负担,还不至于发生像百年不遇的洪水那样片瓦不留的情况。

岁末年初,广东虽然接二连三地爆破了几个金融机构,但蔡初孟觉得,斯人有斯疾,广东的承受能力也是其他地方不可比拟的。而且,多年的管理经验告诉他,想做非常之事,必待非常之人;大势不好,正给那些独具慧眼的厂商提供了乱中取胜的机会。

“‘皇帝般地独裁’让钱翻番”

■朱培坤

(房地产商)

炒房产出身的广州恒生集团董事长兼总经理朱培坤,正念着暨南大学的民俗学硕士,以期在这个很容易叫人“头脑过热”的市场里闲庭信步。在去年广州地产界一片肃杀的气象中,朱旗下的22个房盘逢凶化吉销售一空。

1994年,朱培坤从一个机关的翻译人员摇身变为私企老板,用15万元换回来750万元(这种超常规发展在广东并不希罕)。目前他正在玩一个把1500万变成15000万的魔术。朱培坤瞄准的是市道低迷之际的“垃圾股”。

算起来,假设一个楼盘只有一平方米,开发出来至少需要4000块钱。朱在扮演一个“破烂王”的角色,专捡那些只开发了一半,比如已投了每平方米3000元而无力再投钱的瘫痪了的“盘子”。也就是说,他只要再出手1000元,即可扮演救世主。比如4000元一平方米的地皮有800元的盈利,那么待朱的追加1000元激活那3000元死钱时,就可以理所当然地获得800元盈利中的600元;如果有超额利润,他会照单全收――高风险高收益。朱培坤坚信这一点。

这也决定了朱培坤的资产结构。朱培坤的银行负债只占总资产的一成,而且绝不向别人转让股权,手里面有现金和绝对支配权,这在这个紧缩的时代确实至关重要。朱培坤坚持反对资本的社会化,反对员工持股,反对与人合作,坚信“像皇帝般的独裁”能最有效地使他的钱翻番。他牢牢地掌握着拥有的八个企业的集团的权杖。名片上印了一串的“总经理”和“董事长”。

朱培坤正着手做下两个“盘”,位置均佳。他说,1999年的投资规模绝不比去年少。

他认为自己走的是平民路线,4000元左右一平方米的商品房,又赶上广州出台“房改房上市交易”的政策,会有很多人换房,所以不管其他人怎样凄风苦雨,他总是一片艳阳天。

“收入和开支只是个意愿问题”

■苍鹰

(摇滚歌手)

不管东南亚金融危机闹得多凶,从新疆来的摇滚歌手苍鹰都要花15万元,出他的第二张专辑《奴隶》。

苍鹰的收入和开支正在减少,不过他相信这纯粹是个“意愿问题”。只要他放弃思考的时间,带上弟兄们去广州的酒吧里唱那么几晚,钱仍然会一分不少地落袋为安。从这个世纪到下一个世纪,苍鹰都会一如既往地喜欢金钱,“钱本身不是坏东西,坏的是世道人心。”他说。

苍鹰也不喜欢贷款,因为他觉得负债会妨碍自由;而且他认为银行只会锦上添花,从不会雪中送炭。仍然是那个揣着1000块钱南下广州徘徊街头的苍鹰,仍然是那个在“泡沫时代”丢掉10多万元的苍鹰,他和他的乐队没有什么合同,仍然在遵守着精神契约,仍然在按另一套信用规律办事。

1999年,苍鹰正在做一种“长线投资”。他花几千块钱在工商局注册了10种以“苍鹰”为商标的产品。他在自己的名片上也设计了一个形象创意,黑红两色,桀骜之态跃然纸上。诸如电池、眼镜、衬衫之类,尽管这些产品尚属子虚乌有,但苍鹰坚信,它们将会像猫王的白衫金饰和少年维特的青衣黄裤一样流行起来。时尚在任何时候在任何市场都将存在,这是苍鹰的观点。

当然,等“品牌战略”一旦奏效,苍鹰就会越过万顷波涛,跑到美国一个小酒馆去为大家唱歌、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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