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金翼》中的农村家族和家族主义现象

时间:2022-10-24 03:20:03

浅析《金翼》中的农村家族和家族主义现象

摘 要:家族与家族主义在我国农村社会的发展及变迁中发挥着极其重要的影响和作用。以林耀华先生的《金翼――中国家族制度的社会学研究》一书为对象,试图从家族主义研究的方面分析本书中提到的各种农村家族社会现象以及所涉及的社会学理论等。从而得出家庭宗族研究的一种新的研究方法,即应用社会调查研究的方法,既重视历史资料,也重视田野考察的全新的家族研究新模式。

关键词:家族;家族主义;金翼;现象

一、前言

林耀华先生的社会学力作《金翼――中国家族制度的社会学研究》(庄孔韶、林余成翻译,三联书店1989年版,以下简称《金翼》)作于1940年,该书是用小说体写作,集真实性、历史性与理论性为一体的社会人类学学术专著,包含着作者的亲身经历和家族历史,是中国农村社会与家族体系的缩影。

在本书中,作者通过自己的亲身经历以及后来的两次田野调查,向西方读者展示中国南方农村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并且将之理论化。也正如作者所说的“真实地再现了30年代前后中国农村生活的情景,科学地认识这一自然经济社会的剖断面。真实性、历史性、理论性的结合,是本书追求的宗旨。”①倘若作为人类学或者社会学等专业的学生把《金翼》这本著作单一地当作小说去读,是十分不适宜的。故而,“《金翼》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小说,它是一个故事,一段情节,同时也汇聚了社会学研究的必须种种资料,展示了种种人际关系网络――它是应用社会调查研究方法的结果”。②

二、家族的定义

中国著名的学者费孝通先生,曾于1985年对我国农村家族给出了一个最为经典的定义,即家族是指以父系亲属为组成原则而形成的一个社群,家庭是构成家族的基本单位,它实质上是对家庭概念的扩大,可以称之为“社群的社群”。在此基础上,很多学者认为中国农村家族就等同于宗族,所谓的宗族与家族之间不存在严格意义上的区别。而孙本文却认为家族是一个“大”的概念,“‘家庭’为最小的单位,限于同居共财的亲属,‘宗族’是由家庭扩充,包括父族同宗的亲属,‘家族’则更由‘宗族’扩充,包括父族、母族、妻族的亲属。‘宗族’为同姓,而‘家族’则未必为同姓,盖包罗血亲与姻亲二者。”这两种观点,本质上都是依据我国传统社会中男系血缘为家族成员的界定标准来定义“家族”这个概念的。然而,随着时代的变迁,我国农村的家族现状也有了明显的变化。本文考虑到家族定义的灵活性、宽泛性和时代性,把“家族”的定义解释为:家族或者叫作宗族,是指基本上按照男性血缘建立起来的一个社会群体,可以包括女儿、女婿、儿子、媳妇等,只要获得他们自己的认可和其他家族成员的承认。也可以包括某些拟血缘关系的亲属,前提条件就是要获得双方认可。这个群体具有某种严密或松散的组织形式,进行着具有家族特色的相关活动,在内部成员之间必须得到认同,而和外部之间有着某种清晰或模糊的界限。

三、家族与家族主义

家族和家族主义是我国过去封建社会生活的主要特征之一,在农村的表现尤其突出。家族群体和家族主义思想是中国数千年来“以农立国”的封建社会长期积累的产物,而在思想上主要是儒家理论观念作为这种群体活动的理论基石。

我国的家族和家族主义的主要表现,至少可以有下列几个方面:(1)祖先崇拜。(2)门第观念。(3)以数代同堂共居的大家庭为荣。(4)注重男系及由此而产生的宗法制、家长制与诸子继承财产制。(5)家族和家族主义的经济基础是封建主义的土地所有制。③

四、《金翼》中所折射的家族与家族主义的现象及相关理论

(一)家族中男性地位的重要性

从以上的家族与家族主义的各种定义与文献资料中“父系”“男系血缘”等词不难看出男性在家族地位中的重要性。

而就书中黄东林和张芬洲两个家族截然不同的境况,最直截了当的解释就是黄家的男性子嗣远较张家来得多,而且寿命也更长一些。或者,确切一点说仅仅这几十年间,黄家的男性子嗣比张家多一些,因为由于战乱、灾祸、疾病和吸毒等原因,男性死亡率还是挺高的,而相对而言女性的死亡率反而比较低。

男性对一个农村家族的作用是不言而喻的。首先,男性在农业系统中承担着主要的地位。其次,男人是乡村社会社交网络中重要的节点。最后,男丁的多少是一个家族“势”的重要依据。

(二)“家族”与“家庭”

近代以来,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理想中的大宗望族实际上已是很少存在,在城镇中,以小宗小族的存在为数较多;在广大农村则一般是一个家族共居一地,形成了大家族小家庭结构。

家庭是社会的最小单位,它在我国社会倍受人们的重视。而家族由家庭构成,“家庭是一种人类社会最根本的制度,由婚姻、血亲关系或收养关系而形成的亲属间的社会生活组织单位”。然而,本书所记述的年代和社会毕竟不同于闭关时代,西方文化的传播,近代化的历程逐渐开始,使社会生活在各个领域都发生了深刻的变化,深刻地影响到了个人和家庭的生活和选择。

在本书中,黄、张两户人家都是大家庭,也就是家族。但是小家庭在两户人家中都扮演了极为重要的角色。我们从黄家搬到新居这件事情中可见一斑:东林一家列队举行仪式时,东林作为一家之主走在最前面,接下来是祖母潘氏、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和小哥,再接下来是,背着叫珠妹的小女儿的黄太太和林氏,再后来是大哥的妻子大嫂,他背着儿子少台,家里的长工南明走在队尾。这当然显示出了一个蒸蒸日上而且井然有序的大家庭,而在具体安排居住房间时,小家庭的趋向占了上风。“从道理上讲,这座房屋被认为是分属于东林和她死去的兄长东明。按照惯例,兄长位于座、弟弟在右,因此,当黄家搬入新居时,东明的长子大哥占了左边最上方的厢房,同妻子、子女住在那里,第二套厢房以后要归二哥,现在是他和母亲林氏住。东林一家住正厅右边的厢房。祖母潘氏住在后面一间厢房,同她疼爱的儿媳黄太太共用。”由此可见,小家庭的划分对家族有着极其重要的影响。

(三)家族中的婚姻与家庭关系

从社会意义上来说,婚姻家庭是一种社会设置,就个人意义上说,家庭是个人置身于社会关系中的首属群体。④由此可见,婚姻对于一个人来说是何等的重要。中国农村的婚姻和家庭在几千年的封建社会传统荫庇下,得以绵延滋长。⑤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却一直存在着不少问题:主要的来说,一个是婚姻的不自主,再者是男女的不平等,即重男轻女。这些在书中都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大家庭对小家庭的组成有一定的影响,首要的便是择偶的过程。东林是自主择妻的,但他的婚姻“还必须征得叔父黄玉衡的同意,他现在是这房长辈中仅存的男性。他还要征求母亲和兄长的同意。他们均没有不满,于是两家定亲了。”在王惠兰和茂德的婚事中,芬洲的态度很关键。他收下红帖,放在堂屋里的一张大桌上,供奉祖先牌位的香炉下,他这是为了征求祖上对前来提亲的女孩子和茂德之间婚事的“意见”。算过八字以后,就是商定女方的嫁妆和男方的聘金。此后,直到订婚这一天,才通知茂德,把他从学校叫回家。五哥的几次婚姻,都受到了来自父亲的干预。五哥在结婚前和一个名字叫红花的姑娘有过一段美好的恋爱,但是这位姑娘从辈分上来算是五哥的甥女,东林为了怕儿子会破坏亲戚间同辈内婚的传统,就给自己的儿子找了第一个老婆。五哥的第二个妻子去世以后,留下了一个女儿,五哥一直希望有个儿子,便决意再娶,他认识一个女孩,产生了爱情,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却遭到了来自他父亲的反对。他父亲希望五哥与一个离了婚的女人结婚,因为她拥有一笔财富,五哥最后只好很不情愿地再次牺牲自己的爱情以遵从父命。

婚后最主要的一个新成员确定他在家庭中地位的主要指标就是生育。确切地说,是否有儿子,意味着妻子在家庭中的地位。新五嫂生出一个死男婴后,便遭到了全家人的敌视。没有子嗣的寡妇处境很差,她或许会因家中公婆的要求抱养一个儿子,茂魁的妻子就抱养了一个儿子。也有回到娘家的,茂德死后,王惠兰的公婆也要求她抱养一个儿子,然后安分守己过着寡妇的日子,惠兰没有答应,而且她还寻死觅活,后来还是回到了娘家。娘家并不会因结婚而和女儿断绝关系,娘家人往往会和女儿家发生一些往来。两家儿女相婚配结成的亲戚关系,即“亲家”,也是一种重要的社会关系,在一般社会礼仪和事务中多有往来。值得一提的还有,老祖母潘氏去世以后,潘家来了十一个人,七女四男,他们全部都是祖母潘氏父亲家的后裔,每一个人都代表与潘家有关的各个支派。十一人中有六个人根本就没有见过潘氏并且与黄家也没有什么联系。但是由于血亲关系,他们必须来参加丧礼履行自己的义务。

(四)家族中女性的社会关系与社会地位

本书中还提到了不少特殊的女性,因为各种不同的原因,遭受了家庭的破裂,为了生活或者其他的目标,她们中有许多与家族之外的男子进行各式各样的交往。张茂恒被土匪枪杀以后,他只有一个女儿,就是张月英,她逃到县市里找义父吾云寻求帮助。事实上,张月英在这个世界上就成为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了,她的命运如何,本书再也没有提到。还有当时已有不少女性进入新式教育机构,如前文所提到的陈素珍和张月英等人。这可能和城里或者说集市中男女平等的观念密切相关。文意提到了,在东林寿筵场所,席位是男女都混在一起的,这被认为是象征着城里男女地位的平等。而在当时乡下举行的仪式中,妇女的餐桌是放在厨房里的。也有一些女性和家族中的男子产生了感情,有的甚至发生了不合常理的行为。

全书分析到这里,我要提到一个概念,上面所有的分析都或多或少提到了这点,那就是“社会性别”。社会性别是一个社会把人们组织到男性和女性范畴里去的方式,以及围绕这些范畴产生出意义的方式。经过上述一系列的分析,我们不难发现以下这几点:首先,妇女在家庭中担当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她们从事生产和再生产,对下一代进行教育和培养。其次,小家庭在整个大家庭或者说家族中是基本的利益单位,妇女或者服从小家庭的利益,或者竭力维护大家庭的完整性,这全然依据该妇女在家庭所扮演的角色而定。再者,嫁出去的女儿,也会竭力维护她所在夫家的利益,但也有可能因为在夫家境遇不佳或者犯了过失而去寻求娘家的庇护。最后,由于婚姻而形成的姻亲关系是一种重要的亲属关系,它会影响到个人的选择和命运。本书中两户主要的大家庭的两个户主,黄东林和张芬洲就是姻亲关系,姐夫和小舅子的关系。他俩因为有着这层关系,相互信任,在湖口镇上一起开店,开始了两户家庭不平凡的经历。此外,还可能因为战乱、匪灾、瘟疫等种种不同的原因,出现许多单身的女子,他们的境遇一般都会比较差。因为这些游离在家族体制之外的女子,得不到家族体制的庇护,这在一个变动不居的社会里是很危险的。

五、结束语

中国的家族和家族主义在历史文化中的显耀地位与活动,以及渗透到中国人民,特别是农村人民生活的思想的深度,近几十年来引起了中外学者们深究的兴趣。⑥本文所讨论的著名社会学家、人类学家林耀华的博士论文:《金翼――中国家族制度的社会学研究》就是从具体家庭活动的历史来分析中国家族的实际情况。

腊斯克在1944年版的序言中说:“中国社会处于不断变化的过程中,这不仅仅因为它必须进行显而易见的调整,以适应技术革新和来自国外的不同影响,而且在于观念的更新。现在陈规旧习正在瓦解,新的观念正在形成。”⑦对于《金翼》而言,仍然是家族研究,但这种用应用社会调查研究的方法,为的是个体,而每个个体的变动都在这个体系中发生着影响,反之它也受其他个体变动的影响。本书为本土社会学和人类学研究提供了许多有价值的素材,作者透过大大小小的事件叙述,从微观到宏观,超越了一个家族、一个地区的范畴,赋予其社会学上的普遍意义,这也正是该书成为经典之所在。

综上所述,本文所分析的以《金翼》为例的农村家族社会现象的出现有其必然性,是指社会发展到现阶段,还不具备使家族制度和家族主义彻底消亡的条件。家族主义作为旧时代的产物,具有两重性。家族制度和家族主义中消极的东西,必须加以剔除,绝不可以放任自流。《金翼》给我们提供了很好的素材,但是中国的家族与家族主义还有很多的问题等待我们继续去探究。

注释:

①林耀华.金翼:中国家族制度的社会学研究[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7:2-22.

②般睿.金翼:人类学的想象力[J].中央民族大学党报,2005,(10):30.

③韩明谟.农村社会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1:148-150.

④郑杭生.社会学概论新修(精编版)[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9:165.

⑤韩明谟.农村社会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1:154.

⑥韩明谟.农村社会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1:151.

⑦[美]腊斯克.隐然浮现的伟大目标:1944年首版《金翼》序言[J].庄孔韶,译.思想战线,2005(4):31.

参考文献:

[1]般睿.金翼:人类学的想象力[J].中央民族大学党报,2005(10):30.

[2]费孝通.乡土中国[M].北京:三联书店,1985.

[3]韩明谟.农村社会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1:148-157.

[4]林耀华.金翼:中国家族制度的社会学研究[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7:2-22.

[5][美]腊斯克.隐然浮现的伟大目标:1944年首版《金翼》序言[J].庄孔韶,译.思想战线,2005(4):31.

[6]唐晓腾,等.中国乡村的嬗变与记忆:对城市化过程中农村社会现状的实证观察[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0:174.

[7]郑杭生.社会学概论新修[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9:165.

[8]庄孔韶.银翅:中国的地方社会与文化变迁[M].北京:三联书店,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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