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仿记忆、反记忆

时间:2022-10-24 09:47:05

注:(作者简介:李梅(1986- ),女,汉,江苏苏州人,南京艺术学院设计学院在读硕士。研究方向:平面设计和多媒体设计。)

(南京艺术学院 设计学院,江苏 南京 210013)

摘 要: 一批出生于70、80年代的设计师,他们以自己并不遥远的童年记忆作为创作素材,对其进行模仿或颠覆,创造出风格鲜明而形式新颖的作品。这是一种属于这个时代年轻人的“新怀旧风”设计,并且随着数量及质量的提高,越来越多的此类作品俨然有着从民间的儿戏之作成长为可登大雅之堂的主流设计之势。但是随着新鲜感的退潮,过于狭隘的时代局限以及不可避免的小众情怀难免会成为“新怀旧风”设计的一道硬伤。

关键词: 记忆;怀旧;模仿;颠覆;玩世现实主义

中图分类号:J502文献标识码:A

Memory•Pseudo-memory•Anti

-memory-On the "New Nostalgia Trend" in Popular Design

LI Mei

近几年的中国设计界,出现了一批出生于70、80年代的设计师,他们以自己并不遥远的童年记忆作为创作素材,对其进行模仿或颠覆,创造出风格鲜明而形式新颖的作品。这是一种属于这个时代年轻人的“新怀旧风”设计,并且随着数量及质量的提高,越来越多的此类作品俨然有着从民间的儿戏之作成长为可登大雅之堂的主流设计之势。但是随着新鲜感的退潮,过于狭隘的时代局限以及不可避免的小众情怀难免会成为“新怀旧风”设计的一道硬伤。

一、怀旧是一种记忆

2008年初,在香港出版了一本名为《3030: Graphic Design In China》(3030中国新平面设计)的中英双语设计书籍。“3030”意指此书精选了中国大陆30位30岁左右的优秀年轻设计师的作品。而本书最为先声夺人之处,便是被一排排翘着大腿的少女所占据的封面(见下图),吸引眼球的同时也令人忍俊不禁。这张插图出自北京设计师李心路之手,她以我国50、60年代的体操选手为蓝本,设计出幽默怪诞的“电光娃娃”插画造型,并大肆运用在招贴、插画、产品等多个领域,取得了一定的影响力。

其实这种新兴的怀旧风格在我国近几年的设计界中并不少见,它活跃于年轻的70、80后设计圈之中,并且随着数量及质量的提高,越来越多的此类作品俨然有着从民间的儿戏之作成长为可登大雅之堂的主流设计之势。

至于这股“怀旧风”究竟从何吹来,我认为它看似是个人的个体化突发奇想,但归根结底还是时代和环境的文化产物。“新怀旧风”的设计师通常出生于70年代后期至80年代初期,他们从小就毫无防备的接受着各色文化的影响,曾一度将他国的经典奉为金针。过度的崇洋之后产生了抗拒风潮,民族意识亦慢慢复苏。但是铺天盖地的所谓“中国风”设计对传统文化的盲目借鉴,他们看在眼里,又没有信心把自己的个性文化和西方的现代文化放在同一时空里横向比较。自觉不自觉的尴尬心理把他们逼上了“怀旧”之路。而这种年轻人的怀旧其实就是使自己对儿时生活的记忆重新鲜活起来。这一代的设计师,和以往的中国艺术家有很大不同,他们似乎对政治没什么兴趣,甚至会刻意的回避一些过于严肃和沉重的精神追求。他们的记忆里没有太多的伤痕,也没有深重的集体理想的幻灭感,更多的只是琐碎而平淡的生活片段,于是,以这样的“记忆”为素材的一系列作品也就应运而生。

二、“新怀旧风”是一种“仿记忆”

近日,在上海的新兴创意园区“一九三三”中,开张了一个特别的店铺(见下图),它的装潢布置极力仿效了上世纪末各大校园中盛行的“小卖部”。店中所贩售的商品都是曾经在校园风靡一时的小吃,它们的包装经过创新再造,增加了更多的设计成分。我认为这家店面本身就是“新怀旧风”的设计作品,而非单纯的商业行为,开店的目的更多的是为“新怀旧风”产品提供一个展示平台。在当下可以说是非常前卫的一种设计行为。

而让这种“新怀旧风”引起广泛关注的是2007年在上海举办的“1981”展览,这是个由目前中国正在成长的这代人组成的展览,展上的多数作品都与80年代有关,关乎童年,关乎记忆,关乎“小红”和“小明”的痛与爱。在这样的前提下,展品的形式却是多种多样的,装置、墙体设计、海报招贴、服装设计、生活用品、音乐等一应俱全,甚至还有月饼图案设计。其中,小龙花和疯兔的作品《1981BUS》(上图)是模仿80年代上海的两截式公交电车做出的等比例缩小的装置。在电车已经退出历史舞台的今天,这个作品充分迎合了人们的怀旧心理。并且,归功于精良的翻模技术和趣味传神的手绘形象,观众的好评亦是赞不绝口。

在这个展上,另外将“仿记忆”概念做的比较彻底的是一个设计师服装品牌“THETHING”,它旗下的一个T恤系列将五花八门的80年代特色事物做成插图印制在衣服上(如下图)。做出的衣服平铺直叙的描绘着当时的生活片段,充满着无聊感与轻松感,形成了颇为奇特的视觉效果,美其名曰:“不要虚幻,不要所谓先锋,新锐设计来自我们生活过的点点滴滴。”虽然这样的自圆其说说服力并不大,不过在如今的时代穿在身上的衣服有型就好,考虑太多反而有迂腐矫情之嫌。

“1981”展中的设计师们选择用自己的方式来回想那段还并不算遥远的集体记忆,试图检测他们曾经经历的某些记忆是否有可能引起商业上的集体意识。他们并不是对外以一种异域风情的意识去贩卖,而是通过内部的观念认同去消费。试图检验民族集体意识,直至民族精神,是否也可以通过商业来“扩张”,从消费中得到观念认同。我认为“记忆”固然可作为筹码,但是成功与否还是取决于巧妙的题材选择和作品本身的水准。

三、“后怀旧风”是一种“反记忆”

2007年“大声展”上参展了一个文具品牌名为“李磊和韩美美”(见下图)。品牌的创意来自于90年代我国广泛使用的初中英语教材,作者将书中的插图描摹下来,用单调正经的人物形象配以调侃玩笑似的对白,并利用当时学生在枯燥的课堂上特有的一些小情趣作为创意点,做成了“办公室破坏”系列文具。整个品牌的价位远高于一般文具,仍然赢得了不错的销量与关注。这种幽默感与严谨的学习氛围所产生的奇妙化学反应,想必是让许多同时代人难以抗拒的缘由。“李磊和韩美美”这样的设计,将记忆中本来“严肃的”、“有意义”的事物或颠覆或滑稽化,精神内核与文章开头提到的李心路的“电光娃娃”如出一辙,它们预示着一种“后怀旧”的设计潮流已悄然盛行起来,它的心态和语言与美术中的玩世现实主义有着惊人的相似――无聊感及泼皮式的幽默感。这样的作品是趋于外向的嘲世的,所以视觉效果多漫画化,戏剧化且具有轻松感。

摄影师马良同样也常有“后怀旧风”的创作。其中系列作品《上海妈妈的好孩子》(右图)仿佛是一个个超现实的梦境,画面极富戏剧性和抒情气息:两个已经成年的男子穿着儿时的衣衫,系着红领巾,在旧上海式的古旧房子里做着各式各样乖张的儿童动作。这系列的作品虽然与作者的青春记忆有关,但是画面早已跳脱了中规中矩的怀旧框框,而是充斥着各种反常规的符号化道具,甚至连主角都是荒诞的。对观者来说,看这样的作品最好是具有妖魔化的眼光,否则的话,他们将无法解释所看到的一切。因为他的摄影已将现实中的记忆重组得虚虚实实、面目全非。而“记忆”之所以以如此“浓妆艳抹”的面目出场,是隐含着颠覆的用心的。用马良自己的话说,他的作品集中表达了年轻一代都市人那种绚丽、张扬的个性以及由此产生的孤独自我,而并非简简单单对往昔的怀念。同样也是“后怀旧”,与《电光娃娃》及《李磊和韩美美》相比,马良的作品更趋于内向和自嘲。他在过去现实的生活片段中,以一种非亲切状态,非生活味的渲染,制造画面的矛盾感。即把一种情绪,尤其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情绪注入画面,造就一种模糊性的东西,这种矛盾因素的双重组合,更多的是以幽默的喜剧形式,去体现荒唐的悲剧境界。另外,这类“后怀旧风”的作品,也反映出了这一代的创作者并不具有太多的使命感,他们更关心的是自我,包括自我作为个体可以感受和折射出的时代特色。而之所以选择缅怀过去,并非因为丧失过去之后的悲伤,也许是面对未来时似乎无所适从的不安意识的借题宣泄。这一点,恐怕只有成日目睹着翻天覆地变化的中国人自己才能体会。

四、时尚,瞬息的奢华

新怀旧风”设计以其新颖而出彩的感官效果着人们的视觉神经,因此在短时期内吸引了一大批喜新厌旧的年轻拥趸。而其中一些颇具风格的精良设计也赢得了国内外的不少关注。诚恳的创新精神和旺盛的民族意识是这些年轻的中国设计师们值得赞赏的优秀素质。

但是不得不说的是,由于过于狭隘的时代局限以及难以避免的小众情怀,“新怀旧风”的设计更象是一种把玩式的小品,很难从根本上打动不同时代背景的观众。不同于纯美术,大众的理解及消费对于设计还是颇为重要的。夏D尊在写给《鸟与文学》的序中提道:“事物的文学背景越丰富,越足以温暖润泽人的心情,反之,如果对于某事物毫不知道其往昔的文献或典故,就会兴味索然……”因此刻薄地说,新“怀旧风”设计的存在与流行只不过是因为它满足了老百姓的看热闹心理,满足了外国人的猎奇心理,满足了某些潮流界人士的复古心理。在越来越多的模仿者出现或是新鲜感褪去之后,很难想象还会留有多少它们的生存空间。从更长远的角度看,真正有价值的设计往往更注重表达感受及涵义,形式与内容的革命也都会服从于它,而多数的“新怀旧风”设计往往就陷入了过于刻意的形式化泥潭,若不改观,恐怕会和历史上众多风光一时的设计潮流一样昙花一现,成为时代性的。

“新怀旧风”的设计是对改革开放之初还较为落后的中国文化的一种多方位缅怀。也是部分年轻的设计师们在设计理念及创作风格上的一次革命。至于革命成功与否,尚不得而知,关键的是设计师们仍需努力。

上一篇:新媒体经济与文化产业发展 下一篇:黄友葵声乐教学艺术特征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