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古琴的文化意蕴

时间:2022-10-21 12:32:45

浅谈古琴的文化意蕴

古琴,亦称瑶琴、玉琴、七弦琴,为中国最古老的弹拨乐器之一,在古代称作“琴”,还有“绿绮”、“丝桐”等别称。在孔子时期就已盛行,有文字可考的历史4000余年,据历史记载,琴的出现不晚于尧舜时期。本世纪初为区别西方乐器才在“琴”的前面加个“古”字,被称作“古琴”。

古琴是中国古代地位最崇高的乐器,千百年来一直是古代文人士大夫手中爱不释手的器物,位列“琴棋书画”之首。相传王母娘娘在天宫瑶池宴请诸神演奏而得“瑶琴”的美名。琴棋书画历来被视为文人雅士修身养性的必由之径,是中国古代文人引以为傲的四项技能,也是四种艺术。其中琴乐是中国历史上渊源最为久远而又持续不断的一种器乐形式,其清、和、淡、雅的音乐品格寄寓了历代文人凌风傲骨、超凡脱俗的处世心态,更是其自我陶冶的一种雅好。古琴虽然很少在公众场合演奏,现代人对它的了解十分有限,但是古琴是我国古代传统文化的象征之一,其本身所具有的丰富多彩性,其中蕴涵着深厚的文化内涵。

古琴的琴体结构本身,文化内涵积淀厚重

中国古琴的形制,大约在汉魏时期就基本固定下来(七弦琴)并一直延续至今。古琴由桐木和梓木所制,由来颇有典故,最早的古琴为何人所制,传说不一,一说为神农所制,一说为伏羲所制。始为五根弦,名五弦琴,古代典籍有“舜以五弦之琴以歌南风,而天下治”的记载。至周,文王拘里七载,吊子伯邑考,添弦一把,青幽哀怨,谓之文弦;后武王伐纣,为鼓舞士气又添弦一根,谓之武玄,从此而成七弦。古琴依人身凤形而制,独木而成,其结构富有分寸讲究。有头、有颈、有肩、有腰、有尾、有足,为扁平的狭长体。琴身要求底用梓木,面用桐木,底平面穹,中空。底面有两个共鸣孔凤沼、龙池各有所讲,凤沼,取凤凰来仪、沐浴自如之义;龙池,龙为变化之物,潜于深池,迹虽隐而声自出。琴面呈拱弧形,代表天;琴底平,则代表地,象征古代的天圆地方说。额宽腰窄象征尊卑之别。琴身全长3尺6寸5分,象征一年有365天。琴身外侧有13颗圆点,被称做“徽”,可以弹奏出许许多多泛音和按音,象征一年有12个月,中间第七徽象征闰月。琴肩下面的凤翅处,最宽的部分为8寸,象征一年有8大节气。凤腰为琴身最窄的部分,宽4寸,象征每年有春夏秋冬四季。琴身厚为2寸,象征着阴阳二义。琴原为五弦,五根弦象征君、臣、民、事、物五种社会等级,外合金木水火土,内合宫商角徵羽。古琴有泛音、散音和按音三种音色,泛音法天,散音法地,按音法人,分别象征天、地、人之和合。从古琴独特的形制、结构及发展历史来看,古琴的真正意义不在于技巧和感人,而在于心境和自然,天人合一是一个弹琴者最终的归宿,反映出儒家的礼乐思想及中国人所重视的和合性。像古琴这样本身蕴涵着这么丰富的中国古代文化神韵,即富有教化人伦的深意,在古今中外的乐器中,是绝无仅有的。

古琴的弹奏讲究很多琴道、琴德方面的文化素养

“琴者,情也;琴者,禁也。”古人亦说古琴“难学、易忘,不中听”,“琴到无人听时工”。其实正因为古琴音乐属于淡静、虚静、深静、幽静、恬静等静态的美,这也是为什么古琴最适宜于夜阑人静时弹奏,因为只有这样的环境才能与琴乐的风格和它追求的意境配合,这就是古琴音乐艺术所讲的“琴道”。吹箫抚琴,吟诗作画,登高远游,对酒当歌,是古代文人士大夫生活的真实写照,也是其文化修养品位与思想境界的象征。众所周知,春秋时期,大圣人孔子酷爱弹琴,无论在杏坛讲学,周游列国,还是受困于陈蔡,操琴弦歌之声不绝,留下“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三月不知肉味”痴“琴”的佳话;战国时期的俞伯牙和钟子期“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故事,成为千古流传的美谈;“三国”时孔明巧施空城计,操琴退司马十万大军的故事;魏晋时期的嵇康给予古琴“众器之中,琴德最优”的至高评价,终以刑场上弹奏《广陵散》作为生命的绝唱;唐代文人刘禹锡在他的名篇《室铭》中为我们勾勒出一个“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的恬静淡泊的境界。诸如此类不胜枚举,从中足以显示古琴善通灵性,操琴者须深谙琴道,修有琴德方可为之,因此,自古以来,琴家往往都操守“五不弹”之原则:其一,疾风甚雨不弹,疾风声枯,甚雨音拙,所以不弹。其二,于尘市不弹。尘市喧闹,嘈杂不静,俗气又重,与琴文化精神相违。其三,对俗子不弹。市井粗俗之人,不解雅趣,不识风情,难体琴道之妙,自然不为知音。其四,不坐不弹。操琴须气定神闲,不可有浮躁之气。故琴家不能立而弹琴。其五,衣冠不整不弹。琴家操琴时,须洁净身心而穿着宽松舒适的衣服。如《红楼梦》第八十六回中写道:“若必要抚琴,先须衣冠整齐,或鹤氅、或深衣,要如古人的仪表,那才能称圣人之器,然后盥了手,焚上香,方才将身就在榻边,把琴放在案上,坐在第五徽的地方,对着自己的当心,两手方从容抬起,这才身心俱正,还要知道轻重疾徐,卷舒自若,体态尊重方好。”

操琴通乐是古代君子修养的最高境界,人与乐合一共同显现出一种平和敦厚的风范。尤其在孔子时代,琴乐不仅仅是君子个人的修身之乐,更是容纳天地教化百姓的圣乐,如《诗经・关雎》中的“窈窕淑女,琴瑟友之”,《诗经・小雅》中的“我有嘉宾,鼓瑟鼓琴”,都反映了琴和人民生活的密切联系,于琴乐之中,孔子听到了文王圣德之声,师旷听出了商纣亡国之音。作为“正音”,琴乐寄寓了中国千年“礼乐治国”的正统思想和文化。古琴伴随着人民的生活,也为我们留下了许多动人的千古传诵的故事。

古琴具备一套完整的弹奏风格审美准则,其审美价值和艺术追求与中国哲学两大支柱――儒家与道家的功能观相辅相成

由于古琴独特的形制结构,使之形成其独特的音色和韵味:古朴、典雅、深沉蕴藉、飘逸潇洒、余韵悠长,再加上古琴嘹亮深厚、声如洪钟的散音,透明如珠的泛音,柔和如歌的按滑音三种音色的变化对比,以及吟、猱、绰、注等指法的综合运用,更加丰富了古琴音乐的表现力,具有极高的审美价值和艺术追求。古琴音量虽然不大,但却颇有君子谦和之风,其音乐风格是倾向静态的、古淡的、典雅的美,不求肆意的宣泄,只在含蓄中流露出平和洒脱的气度,它往往与诗歌密不可分,古诗词一般都能弦而歌之,韵律和顿挫是完全统一的。琴乐又讲求韵味,虚实相生,讲求弦外之音,从中创造出一种空灵的意境来。这又和绘画的审美追求是统一的。诗歌、琴乐、绘画虽是不同的艺术形式,却有着共同的美的追求,在古琴那里,审美追求和道德追求融为一体了。由于古琴的韵味是虚静高雅的,要达到这样的意境,则要求弹琴者必须将外在环境与平和闲适的内在心境合二为一,才能达到琴曲中追求的心物相合、人琴合一的艺术境界。由此可见,在中国古代众多的音乐形式中,古琴应当说是儒道两家在音乐中体现的集大成者。

而道家主张“自然”、“希声”,是为了生命的修养在安静心态中获得安宁。回归自然的本质得道生长,儒家主张“中和”、“乐仁统一”,是为了人伦教化;在“和”、“静”的不偏不颇的愉悦心态中得到个人和社会的统一和谐与升华。儒道两家的音乐观都强调音乐心理的静态,《乐记》指出:“乐由中出,故静,礼由外出,故文。大乐必易,大礼必简。”“静”是自然安静,生于人之根本天性,即“乐由中出”。此处所谓“中”道家视为“赤子(或婴孩)”之“性”。由此种自然天性中流出的音,自然有宁静的特性,人受此音乐艺术洗礼和熏陶,就会向宁静、纯朴而无欲、无妄的人生境界升华。此种音乐艺术,就是顺天地之律、成万物之性的至高艺术。故“大乐必易,大礼必简”,简、易生于静,又成于静,简易至极,至于无声之乐。儒家的“乐以载道”与道家的“通神养生”的音乐观,对中国古琴音乐文化的发展都有深刻影响。

源远流长的古琴艺术,在音乐历史的长河中,历尽人间沧桑,朝代兴亡。因其具有感人至深的艺术魅力和文化神韵,时至今日依然吸引着芸芸众生追之操之;又因其超凡脱俗、孤芳自赏,更显得曲高和寡,不能像围棋、书法、绘画那样普及。昔日的辉煌如今几近灰飞烟灭,正如唐代诗人刘长卿的感喟:“月色满轩白,琴声亦夜阑。冷冷七弦上,静听松风寒。古调随自爱,今人多不弹。为君投此曲,所觅知音难。”面对古琴艺术的每况愈下,发掘研究、继承光大古琴音乐艺术也是责无旁贷,为弘扬优秀的民族文化遗产,我们应高度关注这“大音希声”,努力寻觅和培养古琴制作和曲谱研究人才,使这一古老的、优秀的民族文化重新绽放光彩。

(作者为河南大学艺术学院讲师)

编校:董方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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