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为你竖起一道彩虹

时间:2022-10-19 10:15:29

我会为你竖起一道彩虹

回顾过去,我常常在想,那些医生在为我的儿子写死亡证明时,应该也为我写一份。我的儿子死了,我生命的一部分也死了。

安迪还不到12岁,但他与癌魔搏斗的历史却有3年之多。他经历了放疗和化疗,曾不止一次地与死亡擦肩而过。每次癌症侵袭的时候,他都疼得无法睡觉,但是他从不抱怨。

在安迪身患癌症的3年中,每年夏天他都去参加夏令营。他热爱这种集体活动,似乎这能使他忘记医院和疾病,成为一个正常的孩子。在他第三次去夏令营回来后,我们去医院做例行检查,结果很糟糕。医生安排两天后在距离我们家300英里以外的一家医院里,为他做骨髓移植手术。

第二天,我们把东西整理妥当,装进行李箱中,然后就出发去医院了。我扔进行李箱的物品中有一件是安迪从夏令营带回来送给我的――一个塑料的阳光分离器,它的形状像一道彩虹,带有一个塑料吸盘,可以贴在窗户上。像大多数母亲一样,我把我的孩子送给我的每一件礼物都看作珍宝,并把它带在身边。

我们到了那家医院,开始经历被医生们称为是安迪惟一机会的治疗。我们在那里度过了7个星期。后来的事实证明,那是安迪生命的最后7个星期。

我们从来没有谈论过死亡――除了一次,他试图暗示我。在一次极其难受的治疗之后,安迪问我:“死很疼吗?”他的问话令我震惊,但我诚实地回答道:“我不知道。我不想谈论死亡,因为你不会死的,安迪。”他抓着我的手说:“现在还不会,但是我觉得很累。”我知道他的意思,但是竭力不去想它。

有时候我去礼品店里买些卡片和信笺纸。我没有什么钱,几乎都不够维持生活的。护士们知道我们的处境,对我们很照顾。他们对我睡在安迪的病房里、吃安迪盘子里的多余食物假装看不见。即使境况如此艰难,我仍然想方设法挤出钱来买那些纸和卡片,因为安迪非常喜欢收到信件。

骨髓移植手术是一次可怕的折磨,安迪再也不能接受别人的探视了,因为他的免疫系统不起作用了。我能断定他的心里一定会有一种前所未有的与世隔绝的感觉。于是,我决定想办法减轻他的这种孤独感。我到候诊室里去,走到那些陌生人身边,问他们:“你愿意给我的儿子写一张卡片吗?”然后,我会向他们解释他的病情,之后,递给他们一张卡片,或者几张信笺纸。他们脸上虽然都会露出吃惊的表情,但是他们都照着做了,没有一个人拒绝我。

令我感到非常惊异的是这些善良的人们,他们自己也有忧虑的事,但他们还是挤出时间来给安迪写信。有的人只在卡片上写“祝你早日康复”的简短附言。有的人则写得很长,有一两页之多。还有的信里说等安迪的病情好转之后,邀请他去他们老家度假等。我把这些信都寄给了安迪。当我注视着安迪读这些信时快乐的样子,我的心里很满足。

一天,我又到礼品店去买卡片,在那里,我看到一个待售的三棱镜。我想起安迪送给我的那个彩虹形状的阳光分离器,感到我必须把这个买下来送给他。这个三棱镜很贵,但我毫不犹豫地买下了它。我急急忙忙回到安迪的病房里,把这个给他看。他正躺在床上,很虚弱。百叶窗几乎全拉了下来,只有一道缝能透进阳光,斜照在床上。我把那个三棱镜放在他的手里,说:“安迪,给我竖起一道彩虹。”他试着抬起胳膊,但是毫无力气。他把脸转向我,说:“妈妈,等我好些了,我会为你竖起一道你永远也忘不掉的彩虹。”

然而,就在几个小时以后,他睡着了。那天夜里,他陷入了可怕的昏迷中。我和他一起待在重点护理病房里,为他按摩,对他说话,为他读信,但是他再也没有醒来。我看到死亡已经笼罩在他的脸上,但我仍然认为还会有希望。

5天之后,医生们告诉我他的大脑已经死亡了,是到把那些维持他生命的机器从他身上取下来的时候了。我问我是否能抱抱他。于是,在拂晓之后,他们将一把摇椅推到病房里来,我坐进摇椅,他们关掉了机器,把他从床上举起来,放进我怀里。当他们把他从床上升起来的时候,他的腿无意中把一个透明的塑料水罐从他床边的桌子上碰到了床上。

“拉开百叶窗,”我大喊道,“我想让这个房间里充满阳光!”护士急忙走到窗边,去拉百叶窗的绳索。

她拉窗帘的时候,我注意到一个彩虹形状的阳光分离器贴在窗户上,毫无疑问,这是这个病房的前居住者――我的儿子做的。我惊愕地屏住呼吸。然后,当阳光充满整个儿房间,它照在了躺在床上的那个透明的塑料水罐上,每个人都用一种敬畏的沉默停下了手中正在做着的事情。

房间里顿时充满了七彩的阳光,成打成打的彩虹,墙上,地板上,天花板上,躺在我怀里的安迪身上盖着的毛毯上――整个儿房间因充满了彩虹而显得生机盎然。

那一刻,谁都说不出话来。我低下头看着躺在怀里的儿子,他已经停止了呼吸。安迪走了,但是即使是在第一阵悲痛袭来的震惊中,我也感到很安慰,安迪实践了他的诺言,他的确为我竖起了一道彩虹――一道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彩虹。

(衍军摘自《家庭主妇报》)

上一篇:洪月霞:变与不变的财富人生 下一篇:对比 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