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之于我

昨天夜里做了个梦,梦里有无数看不清脸孔的人对着我。高的、矮的、男的、女的,他们一律在微笑,隔着层层的雾气,他们的声音晃荡在我的耳边,他们说:你很有才华。

这个梦很真实,以至于一下子触发了我多年的记忆。我在暗夜里惊醒,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只觉得苦闷非常。

这样一句话,在过去的日子里反复在我耳边响起。我很想描述一下那些称赞我的人是怎样的表情。他们或点头,或微笑,目光里透出羡艳或是嫉妒又或是不以为然。他们以为我会因那称赞而快乐,事实上我偶尔也会佯装快乐。但是一切,都是假的。

有时候我想问问他们:“从我的文字里,你看到了什么呢?”也有人在看完我的文字后告诉我:“你的文笔很美,但是我不知道你在写些什么。”我的文字,从初中以来一直被老师打了高分,我不知道当时点着红色笔墨的语文老师,认真看了几分。有那么一会儿我从她的眼睛里看见了欣赏,但是又有那么一会儿,欣赏成了担忧。

我一直不明白中考满分作文里那些傻啦吧唧的文字有哪里出彩,也不明白虚假的排比句为何总是如此惹人爱。我试图和那些东西对抗,每一次回应我的都是一个鲜红的超低分。于是我仰着头对自己说:我不在乎。

但还是免不了被老师教育,当时她拿着我的月考作文,神色忧郁。我总也忘不了她那时同我说的话,她说:“不要再清高了,考场的作文这样是不行的,你要俗一些,千万,不要和分数作对。”

那一刻,我的心底有些什么塌了,在一片胭脂抹红的天色里。我是真的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苦闷,它似蒸气,沉沉地包裹了我的身心,将我与这个世界隔绝开来,没有人,没有声音可以穿透,我是这样处于一片喧嚣中,心却寂静得可怕。我对自己说,没有了,什么都没有。我想抱着我的文字就此老去,所有人所有事,都让它们见鬼去。

我承认那一刻的我颓废了,颓废到底。我对文字抱了一种近乎扭曲的神圣态度,不乐意参与任何作文比赛,因为那种带了功利的心愿与粗糙的审阅方式让我寒心。我不像那些充满豪情的人,他们的愿望是成为知名作家,而我,我只是希冀一份理解而已。文字于人应该是一种诚心的交流,所有人的灵魂都有相似之处,这种相似会在某段文字里引起共鸣。隔了久远空间与时间的一份共鸣,是多么可贵,它串联了人的身与心,人在文字里希求一丝温情。

我的温情,不知谁可理解?我不需要“才华”称赞,不需要别人的羡艳。文字与我,自始至终,只是在等待一个人的理解。情到浓时,只消一句“我懂”便可融化我身外层层的坚冰。

(指导教师:陈益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