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彩陶中的图腾文化探究

[摘要]中国文化源远流长,原始时代是我国美术和文化的起源与萌芽时期,陶器的发明是人类进入新石器时代的主要标志之一。陶器在实用性基础上发展了自然美的造型和装饰,陶器的发明当以彩陶的艺术性最高。彩陶与氏族图腾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国内先后出土的众多彩陶器物不但充分表现了先祖对图腾的崇拜与敬仰,而且蕴涵着图腾文化的深刻内涵。本文旨在研究原始彩陶中的图腾文化及其审美内涵。

[关键词]原始彩陶;图腾文化;彩陶艺术

[中图分类号]K876.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3115(2010)22-0038-02

图腾是原始先民出于迷信而崇拜的物质客体,图腾表示一个氏族,它的第一代先祖曾是与某种动物、植物自然物交感后生下的子孙,繁衍兴旺,逐渐组成氏族。故这种动物、植物或自然物,也就是该氏族的图腾,即祖源神。它的形象便是该氏族祖灵的形象,也就是人格化的动物神、植物神或自然神,这便是图腾神。原始人类深信图腾在氏族成员中存在着一种直接和特殊的关系。个人与图腾之间的联系是一种互惠的关系,图腾保护人们,人们则以多种多样的方式来表达他们对图腾的敬意。氏族图腾是图腾形式中最重要的一种,通常情况下原始人类很少把无生命的自然物当作图腾。在彩陶中往往用装饰花纹以及外观造型来表现图腾形象。

原始时代的人类认为所有的事物都是神圣的,他们生活在非常困难的条件下,在陶器上画上各种花纹与物象,在我们今天看来是艺术性装饰,但在当时可以说是一种奢侈。陶器上的装饰是原始人类为了各种神圣目的创造出来的。彩陶上的纹饰大多与图腾信仰有关,图腾是一种祖先形象,但在精神发展上它又比祖先观念更加丰富,它是超越个人精神而存在的,虽然是某种动植物或是其他天体,但它并不是作为一种自然物,而是作为一种超自然的精神实体而存在。

彩陶是以彩绘纹饰与造型结合的艺术,原始彩陶上表现的各种图腾精灵,不但是一种禁忌,有的还具有巫术色彩。在半坡彩陶中出现了很多鱼的形象,这种鱼的图案可能具有一种巫术意义。姜寨出土的彩绘五鱼纹盆是半坡彩陶的代表性器物,绘制于器物内壁的五条大小不同的鱼,其中四条相互对称环绕,第五条鱼的出现打破了对称,使构图疏密有致、富有情趣,鱼的表现也有不同的角度和形态,器物盛满水后有灵动之感,其艺术性与思想性很强。半坡的人面鱼纹盆是仰韶文化彩陶的典范之作,器物内壁中人物面部浑圆而饱满,三角形的鼻子,修长的细眉,眯成一线的双眼,头上戴有尖顶的饰物,耳边画有双鱼,嘴上衔着两条鱼,整个图案中人物图案与鱼形图案并列,而且与网纹相伴,这与当时半坡氏族的原始图腾崇拜有关,很可能是氏族部落对鱼图腾的崇拜,人面纹给人强烈的神秘之感,原始人类期望通过这种不平常的形象使人与神能够以这种神秘的方式联系起来,这种人和物之间互渗所形成的图腾标记使我们无法找到它的原型。

青海大通出土的舞蹈纹彩陶盆是马家窑彩陶的代表性作品,器物内沿的上部用平涂的手法画出3组15个人手拉着手在舞蹈。由于是平涂的手法,所以,头部取正侧面,两腿分开,使图像不会呆板,加之头饰和尾饰分别摆向不同的方向,很容易使人感到舞蹈的动感和韵律。这样的集体舞蹈是图腾祭礼中一个不可或缺的环节,从器物所呈现的场景,我们就会产生一些疑问:这群围成一圈的人究竟围绕着什么在跳舞?这个空间我们无从知晓,我们会有许多猜测与推断,也许这是一个永远揭不开的谜团。在彩陶中有一部分图案是图腾符号记录的重要事件,如是仰韶彩陶中的鹳鱼石斧彩陶缸,记载了鹳氏族兼并鱼氏族的战争,带有徽记的石斧是权力的象征。原始人类对图腾的崇拜在某种意义上讲是将原型事物神灵化,使其本来面目丧失,这是一种把图腾事物神化的抽象,图腾事物在精神上和外形上皆具有强大的神秘力量。

马家窑文化石岭下类型的旋涡纹彩陶瓮以四个方位的同心圆纹为中心构成装饰带,四个同心圆纹起伏回旋又此来彼往,整个装饰此起彼伏、汹涌澎湃。这种装饰花纹都是将水流进行抽象变形,是出于把水流神化的需要。在彩陶中还有一些图腾形象已经找不出人自身的形象渗透,其形象是完全按照想象中的图腾精灵创造的。甘肃甘谷西坪出土的人面龙纹陶瓶中出现了最早的龙形象,它的纹饰属于太阳纹的一种形态,人面纹的中心以“十”字形切割成四方、四季之象,人面顶部又有三阴三阳之划分,它头尾相接的圆圈之形寓意太阳往来周年的回归。黄河流域的渭水上游是我国彩陶的起源地,特别是大地湾彩陶,其内容涵盖了我国早期彩陶和仰韶文化彩陶。它不仅是我国最早的彩陶,而且有繁盛时期的艺术精品;不仅有我国彩陶的一般特性,而且呈现出独具特色的艺术风格;其彩绘纹饰既是美的装饰,又具有深厚的图腾文化意味。

伏羲氏是祭礼的创造者,也是将具体事物符号化、抽象化的发明者,观物取象并进行符号化与抽象化的能力在我国新石器时代的彩陶中已有实证。如河南临汝阎村出土的彩陶“鹳鱼石斧图”、陕西宝鸡北首岭出土的大头细颈瓶上的“水鸟衔鱼图”、陕西临潼姜寨出土的“鱼鸟组合图”和陕西武功游风出土的“鱼鸟合体图”,其基本的绘画装饰艺术,均为鱼与鸟的纹饰,反映着不同区域氏族中的图腾文化。它们之所以被普遍用为图腾形象,是因为它们寓意着生命的再生或新生命的开始。同时,原始彩陶与图腾文化是把祭礼的发明和抽象化的装饰创造归于一种神性。原始彩陶与图腾文化有着广泛的内在联系。

其一,原始彩陶艺术与图腾文化均是氏族对动物或植物的神性崇拜。20世纪50年代西安半坡的仰韶文化遗址出土了一批精美的鱼纹彩陶,用特制的彩陶、特定的纹饰赋予其特殊的用途和特别的含义。经考证,半坡彩陶上的鱼纹,可能就是半坡图腾的崇拜徽号,即氏族徽号。由此引出了氏族的鱼图腾崇拜、鸟图腾崇拜和龙蛇图腾崇拜等。

其二,原始彩陶艺术与图腾文化均处在宗教观念的交汇点上。原始彩陶中无不反映出人类对自身及自然界的认识。原始人类站在自然之上用各种巫术企图使自然遵从自己的意志,而当他们意识到巫术未能达到其愿时,便产生了对自然的恐惧,这种对自然的恐惧集中体现在图腾崇拜上。彩陶是在原始经济发展的基础上出现的,成为人类进行各种图腾祭礼中的人神沟通的媒介,进一步满足了原始人类对神灵的需要,这种崇拜逐渐转化成为宗教的祈祷。

其三,原始彩陶纹饰与图腾文化均体现出自然美。自然美最直观的是形式上的美,即人的视听感觉所能够直接感受到的美。尤其是原始彩陶,其装饰功能显得更为突出,从线条、结构、布局、色彩等方面反映出图腾文化在整个生命过程中或生命的某一阶段内表现出来的可供感性认识的自然美特征。如马家窑文化的彩陶艺术,彩纹繁缛密集,线条流畅自然,出现了一种整体蛙纹装饰,其形象生动逼真,具有氏族图腾的意义,这些都与祖先或神灵偶像崇拜有关。另一方面,原始彩陶的自然美,主要是复原了黄河中上流地区史前人类的形象,为我们认知远古人类的真实面目提供了重要依据;为探究原始居民的图腾文化和氏族问题提供了新资料,体现了图腾崇拜与神灵偶像的。如甘肃大地湾出土的一件陶筐,极具自然美,从器形到纹饰都模仿得惟妙惟肖,应该是一件制陶者特制的工艺美术品。彩绘纹饰中的动物形纹渗透了当时的图腾文化内容。各具形态的几何形纹则是原始人类经常观察自然界的山、水、日、月等形象,并加以高度概括的结果。如三角纹和锯齿纹是对山峦起伏的模拟,波折纹描绘了河水涟漪……绚丽多彩的陶器纹饰,既美化了生活,又反映了原始人纯粹的自然观,体现了淳朴的自然美。

其四,原始彩陶与图腾文化推进了中国文化的创新性转移。原始彩陶的出现和对图腾崇拜的祭礼活动,标志着人类历史从古猿的觅食活动向原始人类农耕生产活动的转移,这就形成了人类最早的生产活动方式――采集、渔猎活动,促使人类从空手活动转变为对陶器、石器、木器、骨器等原始工具以及器物的运用与制作上,这使得人类的原始文化朝进步方向发生了跨越式转移。彩陶艺术与图腾文化随着劳动以及生产方式从采集、渔猎向种植、畜牧的农耕经济的转变,就形成原始彩陶与图腾文化这一系列新的中国文化现象,极大地推进了原始人类文明的发展。

原始彩陶艺术源于生活和劳动实践,绚丽多彩的绘画纹饰,既美化了生活,又反映了原始人类的自然观、宗教观和审美意识。彩陶是艺术,又不仅仅是艺术,其中蕴涵着深沉的图腾文化,有待我们进一步发掘与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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