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农耕文明在《诗经》婚恋诗中的体现

时间:2022-10-16 09:32:05

试论农耕文明在《诗经》婚恋诗中的体现

摘 要:《诗经》深深根植于中国农耕文化得土壤,因而它必将成为中国农耕文明的载体。婚恋诗作为《诗经》中最为重要的题材之一,中国农耕文明在其中更是得到了更为充分的体现。具体表现为:“以大为美”的审美观念;“多子多福”的生活希冀;“冬婚春嫁”的时令安排;“硕果传情”的情感表达等。

关键词:《诗经》;婚恋诗;农耕文明

一、引言

农耕文明是指由农民在长期生产过程中形成的一种适应农业生产、礼俗制度、文化教育等的文化集合。农耕文明集合了儒家文化,及各类宗教文化为一体,形成了自己独特内容和特征,主体包括国家管理理念,人际交往理念以及语言、戏剧、民歌、风俗及各类祭祀活动等。[1]

《诗经》是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共收录从西周初年到春秋中叶大约305篇诗歌。由于这些诗歌产生于农耕文明时代,因而,其大体上也反映了古代社会面貌和人民的思想感悟。樊树云在《诗经全译注》中指出:“十五国风共160篇,与婚恋诗相关的诗歌共有76首,几乎占据了国风的一半。”[2]这些诗歌不仅内容丰富,而且再现了农业生产下先民的爱恨痴缠和情感纠葛。然而,据笔者所知,目前还少有人论及农耕文明在《诗经》中婚恋诗中的体现。故而本文拟就农耕文明在《诗经》婚恋诗的审美观念、婚嫁时令和恋人互赠情物等方面浅谈个人的看法。

二、“以大为美”的审美观念

男女之间的爱慕不仅体现在相互的情感追求,也体现在对于男女双方容貌的欣赏。常言说得好:“人美在内心而不在外表。”但是,外表给人的直观感受也是十分重要的。在农耕时代,高大、健硕是生产的需要。如在《齐风・猗嗟》:“猗嗟昌兮,颀而长兮。抑若扬兮,美目扬兮。”①可见,在上古先民的心中,美男子的形象正如鲁庄公般的面容俊美,体形长大健美,威武,给人以挺拔之感。再如《邶风・简兮》,一位女子去观看舞狮表演,其看到的场景是:“硕人俣俣,公庭万舞。有力如虎,执辔如组。”这个舞狮者身躯硕大魁梧,强劲有力,而他正是当时女子心中的男性之美的代表。

男性如此,女性亦然,例如《卫风・硕人》:

硕人其颀,衣锦衣。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硕人敖敖,说于农郊。四牡有骄,朱孙痫稹5云以朝。大夫夙退,无使君劳。

河水洋洋,北流活活。施B瑁@鲔发发。葭I揭揭,庶姜孽孽,庶士有A。

这是卫人赞美庄姜夫人的诗歌。在诗歌第一章中,开头第一句便写到“硕人其颀,衣锦衣。”穿着金缕薄衣的女子啊,身材高大而丰盈。从诗文中便可以看出卫人眼中的美女形象就如庄姜夫人一般,身材高大、丰硕。接着,诗歌第三章进一步描写了庄姜夫人的丰硕之美。如:“硕人敖敖,说于农郊。四牡有骄,朱孙痫稹痹谡饫铮“敖敖”指身材高大的样子。丰满的美人高大健硕,载着美女的马匹也是膘肥体壮。从人体的丰满再到近侍马匹的健壮,诗句的描写体现了在农耕时代人们以实用主义为目的的“以大为美”的审美价值观念。

《诗经》中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审美观念呢?这其实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环境决定的,周朝社会是非常重视农业生产的,而在农业劳力耕种的条件下,必须依靠体力,而体力正是来源于健硕、高大的体格。正是因为农耕文明的环境下,我们也就不难理解周人为什么崇尚体形高大健美了。上古先民这样的审美观念也体现了农耕文明的独特特性。

三、“多子多福”的生活希冀

《诗经》言“大”,其中还隐藏着人类本性的审美价值观念,那就是完成生命的延续,追求生命力的旺盛。在机械不发达的农耕时代,需要大量的劳动力以事农桑。青年劳动力就显得格外重要。因此,在《诗经》中便多有期盼、祝福多子多福的诗篇。例如《唐风・椒聊》:

椒聊之实,蕃衍盈升。彼其之子,硕大无朋。椒聊且,远条且。

椒聊之实,蕃衍盈。彼其之子,硕大且笃。椒聊且,远条且。

这是一首赞美妇女多子多孙的诗歌。椒多子,故诗以椒起兴,祝贺妇女多子:“椒聊之实,蕃衍盈升。彼其之子,硕大无朋。”从诗句中可以看出,诗歌以椒之多子喻人,身材高大的妇女子孙多,大家都知道她很幸福。在诗歌第二章中,继续赞美高大的妇女道:身材高大的妇女子孙繁多,大家都知道她是多子多福。由此不难看出,在农耕文明发达的古代社会,人类繁衍是农业的大事。

《诗经》中这类的诗还有很多,例如《周南・螽斯》:

螽斯羽,诜诜兮,宜尔子孙,振振兮。

螽斯羽,薨薨兮,宜尔子孙,绳绳兮。

螽斯羽,揖揖兮,宜尔子孙,蛰蛰兮。

这是一首祝人多子多福的诗歌。诗中用蝗虫多子,比人之多子,表示对于多子者的祝贺。全诗共分为三章。在第一章,以蝗虫多子,来祝贺别人多子多福、繁荣兴盛、家族荣昌。在第二章,诗歌以蝗虫四处飞舞之象,来喻指上古先民积极勤劳,人口众多,但仍然井然有序的劳动场景。在诗歌第三章则揭示了上古先民祈求多子多福的本质,以蝗虫多子来喻人,以此表明在农耕时代,子孙昌盛的家庭,家人和睦,种族兴盛,衣食无忧

四、“冬婚春嫁”的时令安排

在农业劳作的时代,上古先民对于婚嫁的时间要求也是很有讲究的。要么是农闲之时,婚嫁不至于耽误农业劳作;要么是初春之时,大地一派生机勃勃,生命力迸发之时。要知道,婚姻更为重要的是子嗣繁衍。所以,在初春之时结婚,更体现了先民对于生命的希冀。例如《邶风・燕燕》:

燕燕,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燕燕,颉之颃之。之子于归,远于将之。瞻望弗及,伫立以泣。

燕燕,下上其音。之子于归,远送于南。瞻望弗及,实劳我心。

仲氏任只,其心塞渊。终温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怨讶恕

这是一首春日送女远嫁的诗歌。诗歌共分为四章。诗歌首章云:“燕燕,差池其羽。”可以看出,在诗歌第一句便以春燕起兴。春燕在天空自由飞翔,十分快活。就在此时,女儿要出嫁到他乡。在我国自古就有:“中春阴阳交,已成婚礼,顺天时地。”[4]这句话实质就是从自然规律,从生命生长发展的角度来解释人类婚姻状况。认为春天是阴阳相交融,万物复苏、生机勃发的时间。在这样的时间当然也有利于男女相和,诞生新的生命。再者,基于农业时令的影响,《诗经》中还有很多描写秋冬之时成婚的习俗。例如《卫风・氓》:“匪我愆期,子无良媒。将子无怒,秋以为期。”诗中男女经过一段时间的热恋,男子认为已经到了应该结婚的时间。但是,无奈没有“良媒”,婚期遭受拖延。女子回复他:“到了秋天你来娶我吧!”诗中不仅体现了女子在爱情方面敢作敢为。另一方面,也说明了秋天结婚在当时已经成为了一种习俗。

春季的嫁娶符合原始先民把男女结合,万物生长规律结合起来,从而影响到婚嫁习俗。夫妻之事,就如同阴阳相和、天地相生一样,是原始宗教意识的体现。而秋冬结为夫妇,则多考虑现实因素,出于对农业活动和物质的安排。一方面,谷物成熟,瓜果长成、家畜经过一年的饲养得以肥美。这样才能为婚礼提供一定的物质基础。从另一方面来讲,对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来讲,一年中得以清闲的时间只有秋冬之时。秋收结束,农业活动减少。在这个时间段结婚才不至于耽误农事。也有充足的时间安排婚礼,不让婚礼过于随意。

由此不难看出,婚恋时令的安排是按照农业的劳作安排的,婚恋习俗烙印着农耕文明的影子。

五、“硕果传情”的情感表达

男女相恋,很多时候会互赠情物,以表真情。在田野间,在乡间小道里,在农作时,男女之间的爱情则更加接近地气,更具有乡土气息。例如《卫风・木瓜》: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这是一首男女相互赠答的定情诗,全诗共有三章,皆以木瓜、木李和木桃起兴,作为传达爱情的意象。你投给我收获的果实,我回报你更加值钱的玉石,我不要求你的回报,希望我们之间能够永结同心,不离不弃。在诗歌中,回报的东西总比受赠的东西昂贵的多,以此表露出对于这份感情的珍惜,在此处更重要的是用不同的信物作为爱情传递的意象。体现了农耕文明在《诗经》中的地位和影响。

诗经中诸如此类的诗歌还有很多,例如《邶风・静女》: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

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这是一首男女相会的诗歌。欧阳修在《诗本义》中谈到:“《静女》一诗,本是情诗,诗文以男子口吻写佳期相会,互赠定情之物。”诗歌共分为三章,在诗歌第二章里,男子看到姑娘是真心的漂亮,还送给他一根红管草作为定情之物,以表达自己的真心。看着红管草,男子的内心十分激动,心里不禁言语:“我喜欢送我红管草的姑娘”在诗歌的第二章,男子则送女子茅草以示爱意。看着柔美的嫩草,或许只有美人才配得上,诗歌不仅体现男女佳期幽会之美感,还体现了在农耕文明的影响下,男女之间的爱情产生于农业生活之中。

六、结语

在农耕经济为主的古代社会,农耕文明在社会的各个领域都有一定的体现。余冠英评道:“初民生活中男女就是要用音乐歌唱来交通情感[5]”。同样,农耕经济对于上古先民的审美、习俗、生活希冀和婚礼习俗都有一定的影响。或以大为美的实用主义审美观念,或祈求多子多福的美好愿望,或农闲春生的婚礼习俗,或以硕果为定情之物,寄托先民的生活情感。无论哪一种观念,在《诗经》中与农业生产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这些观念不仅为我们今天解读诗歌起到很重要的作用,也在历史的长河中,为我们积淀下厚重的民族情感。如“以大为美”的实用主义美学观念、多子多福,添丁加户的小农思想、秋冬成婚的婚礼习俗和硕果赠佳人的心理情感等。由此观之,农耕文明所产生的共同心理不仅体现在生活的各个方面,也深深地影响着一代又一代的华夏子孙。

注释:

①本文所引原文,均出自程俊英《〈诗经〉译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以下不再注明出处.

参考文献:

[1]参见:胡曦嘉,2010年第34期.

[2] 樊树云:,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第3页.

[3] 程俊英:,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 年版,第204页.

[4] 贾公彦:,见(清)阮元校刻,中华书局1980年版,第133页.

[5] 余冠英:,人民文学出版社1985年版,第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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