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的赐T

摘 要: 赐T作为国家发生重大事件时的一项庆祝活动,不同于一般的朝廷宴饮,其享赐人群包括了部分百姓,简言之,就是政府请客。但其意义并不像统治者所预期的那样,而终究只是封建皇权本质的一种彰显。

关键词: 唐代 赐T 皇权

一、赐T的含义

《旧唐书・高宗上》载:“秋七月丁巳,立陈王忠为皇太子,大赦天下,五品己上子为父后者赐勋一转,大T三日。”[1]《旧唐书・则天皇后》云:“依周制建子月为正月,改永昌元年十一月为载初元年正月,十二月为腊月,改旧正月为一月,大T三日。”[2]《旧唐书・中宗》曰:“十一月戊寅,加皇帝尊号曰应天,皇后尊号曰顺天。壬午,皇帝、皇后亲谒太庙,告受徽号之意,大赦天下,赐T三日。”[3]《唐书》中关于赐T记载有很多,那么,什么是T,赐T又是怎么回事呢?

《汉语大字典》中对T字的解释为:“命令特许的大聚饮。”[4]《词源》释T曰:“聚饮,命令所特许的大聚饮。”[5]T的含义已经很明确,既然是“命令特许”的大聚饮,就必然是皇帝的命令,那么“特许”的范围又是怎样的?《汉语大词典》释赐T为:“特许臣民聚会饮酒,此谓赐T。”[6]《中文大辞典》解释赐T道:“朝廷允许人民大宴饮也。”[7]《词源》“T宴”条曰:“古代皇帝诏赐臣民会饮为乐也。”[8]由此可见,赐T是由皇帝下诏允许的包括朝臣和其他人民在内的宴会。因为有时会说“天下”大T,“天下”自然不可能仅仅指君臣。如《旧唐书・太宗本纪下》云:“冬十月丁巳,房玄龄起复本职。十一月己卯,有事于南郊。壬午,赐天下T三日。”[9]《旧唐书・睿宗本纪》云:“天下大T三日。”“天下大T五日。”[10]

赐T与一般的宴会饮酒是不同的。“赐宴”,《词源》中的解释是:“君臣宴集。”[11]《汉语大词典》云:“君命臣下会聚饮食。”[12]因而赐T与赐宴的最大区别就在于是否包括君臣以外的普通民众。

赐T一般是在国家政治清明、时局稳定时举行的。贞观时期赐T有六次,开元时期有十一次,武则天时期达十三次之多。高祖时期,一次赐T的记载都没有。其时唐朝正处在开创时期,时局尚不稳定。如史臣所言:“有隋季年,皇图板荡,荒主砹窃之焰,群盗发逐鹿之机,殄暴无厌,横流靡救。高祖审独夫之运去,知新主之勃兴,密运雄图,未伸龙跃……匈奴寻犯于便桥,京邑咸忧于左衽。不有圣子,王业殆哉!”[13]草创时期的大唐王朝,在连年征战动乱的情况下不太可能出现全民共宴的盛况。肃宗时期安史之乱尚未平息,赐T的记载也较少。赐T更主要的原因是国家有重大事件发生。例如太宗时立晋王治为皇太子,“大赦,赐T三日”。[14]高宗时,“改调露二年为永隆元年,赦天下,大T三日”。[15]中宗时期,皇帝皇后加尊号,“大赦天下,赐T三日”。[16]只有类似的国家大事发生时,赐T才有可能被作为一种庆祝活动而举行。

二、赐T与民间的一般聚饮

我国历代都有酒禁政策。大禹时期,“帝女令仪狄作酒而美,进之禹,禹饮而甘之,遂疏仪狄而绝旨酒。曰,后世必有以酒亡其国者”。[17]到了西周,为了不重蹈夏商溺酒亡国的覆辙,统治者制定颁布了《酒诰》。西汉时期,由萧何制定的律令规定:“三人以上无故群饮酒,罚金四两。”三国时,曹操向汉献帝“表奏酒禁”。刘备“严酒禁,凡有酿具者皆杀”。到了唐代,酒禁更是频繁。唐高祖武德二年闰月,诏曰:“酒醪之用,表节制于欢娱;刍豢之滋,致肥甘于丰衍。然而沉涸之辈,绝业亡资;情窳之民,骋嗜奔欲。方今烽燧尚警,兵革未宁,年数不登,市肆腾贵,趋末者众,浮沉尚多。肴羞曲蘖,重增具费。救弊之术,要在权宜。关内诸州官民,俱断屠酤。”高宗咸亨元年七月庚戌,以粟麦贵,断酤酒。玄宗开元二年十一月,以岁饥,禁京城酤酒。肃宗干元元年三月辛卯,诏曰:“为政之本,期于节用。今农功在务,廪食未优,比闻京城之中,酒价尤贵,但以曲蘖之费有损国储,游情之徒益资废业。其京城内酤酒即宜禁断。麦熟之后,任依例程。”代宗宝应二年三月,以泰陵、干陵发引,诏禁酣酒。[18]既然历代都有酒禁,那么是不是说,如果没有皇帝的赐T,人民就没有饮酒的机会和自由?酒禁是特定时期实行的一种强制性措施,综其原因不外乎稳定政权,节粮缓灾,财政创收,并非持久不变。比如因粮食短缺而酒禁,在谷物丰登之年自然便会解除。由于战争造成财政困难,国家要靠禁酒来增加财政,财政收入稳定时也会解除酒禁。虽然酒禁期间人民的日常聚饮会受限制,但开禁之年,人民的日常饮酒还是相对自由的。而赐T,说白了就是皇帝请客,并不是说皇帝不请客,人民就不允许饮酒。赐T对人民来说更像是一种不定期的节日,有则有,无便无,其本身具有一定的随机性。赐T是以国家政令为前提的带有一定政治意图的特许性聚会,而民间的一般宴饮只不过是勾栏瓦肆间的自娱自乐,尽管有政令限制,但在饮酒之风盛行的大唐,人民的日常聚饮也不可能完全被禁止。总而言之,朝廷赐予的T宴只是对人民日常宴饮的一种补充,赐与不赐与人民日常聚饮并无直接关系。

三、赐T的意义

赐T之所以能够历久不衰,在古代社会沉积数百年而最终形成一种惯例,必然有其存在和发展的根源。蒋人堋端滴慕庾旨注》释T曰:“T,王德布,大饮酒也。”[19]《孟子译注・公孙丑上》载:“行仁政而王,莫之能御也。”[20]《孟子译注・离娄上》云:“夫国君好仁,天下无敌。”[21]《唐律疏议》开卷云:“德礼为政教之本。”[22]以德治国,成为千古明君是每个统治者的愿望,这种愿望正是受到了儒家传统的仁政思想的影响。于是,赐T这种在统治者看来最直接的利民政策便成为其施仁的一种屡试不爽的措施。

但赐T真的能体现“王德”吗?至多只是统治者个人权力的彰显。赐T与赐死、贬谪、大赦等性质是一样的,人们从中看到的更多是君主的个人意志,体现的是人治的随意性。真正的德政是利民惠民的,减轻人民负担,使人民能够安居乐业。而这里的“人民”指的是所有的社会民众。赐T虽然是全民共乐,但恐怕并不是所有百姓都可以分享到君主的恩赐。毕竟人人得以享赐不太现实。对于温饱尚不能解决的民众来说,那一纸赐T的诏书,也只不过是卖火柴的小女孩眼前的一抹转瞬即逝的光亮。由此可见,如果说赐T惠民了,那惠及的至多也只是百姓中有资格参加T宴的具有代表性的那一小部分人。对于最普通的民众来说,赐T并不比免租免役来的实惠。赐T,从本质上来说只是皇权的一种表现,与几千年的封建统治密不可分。

参考文献:

[1][2][3][9][10][13][14][15][16]刘d.旧唐书.中华书局,1975.

[4]汉语大字典.四川辞书出版社,1986.

[5][8][11]词源.商务印书馆,1979.

[6][12]汉语大词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86.

[7]中文大辞典.中国文化学院出版部,民国十七年.

[17]战国策・魏策二.

[18]黄汝成.日知录集释.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

[19]蒋人.说文解字集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

[20][21]杨伯峻.孟子译注.中华书局,1960.

[22]长孙无忌.唐律疏议.中华书局,19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