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说“语言华美”

时间:2022-10-12 09:02:14

也说“语言华美”

无论你笔下是开屏的孔雀也好,是一群麻雀也罢,只要你的语言是鲜活的

语言华美就一定是好作文吗?我想,先不忙于回答这个问题。我认真拜读了李真微老师关于某考生《低姿态的高贵》一文的评析。他评析得很到位,我非常认同,也相信这将对青少年学生的写作带来指导性启示。但关于“语言华美”我还是想说说自己的一些想法。

“语言华美”在汉语世界是有传统的,且这种传统根深蒂固,这或许和汉字本身的魅力有很大关系。汉语词汇首先从“形”上容易给人造成一种直观的感觉,其义也是极为丰富和复杂的,容易给人带来诸多联想。说到语言的华美,骈俪文是很典型的例子。屈原的《楚辞》、宋玉的《对楚王问》等作为骈俪文的先声,辞采精美,声韵和谐。其后,李斯的《谏逐客书》、邹阳的《狱中上梁王书》、司马相如的《子虚赋》等开始着意讲究偶俪、辞采、声韵。大辞赋家扬雄在《法言·五子》里说,“诗人之赋丽以则,辞人之赋丽以淫”,才开始自发地对过重辞采有所贬损。骈俪文起于汉魏,兴盛于南北朝,直至清末仍在流行。其中固然不乏深刻隽永之作,但更多的作品形似神非。以致有人专门就这一文体评述说,“西汉之时,虽属韵文,而对偶之法未严。东汉之文,渐尚对偶。若魏代之体,则又以声色相矜,以藻绘相饰,靡曼纤冶,致失本真”。由此可见,古人对“语言华美”是警惕的,尤其是对那些过分追求“华美”的文章提出了批判,言下之意,这样的文章有做作和卖弄的嫌疑,从而失去了本真。

五四时期的白话文运动之后,大量西方文本和文学观念涌入中国,使得中国文学的面貌焕然一新,在语言上呈现出明白、清晰、准确、富有逻辑性等特点。代表人物有鲁迅、胡适、郁达夫、徐志摩等。骈俪文由此式微,渐渐退出文学的舞台,但由于这一文体影响深远,仍然或多或少地与人的虚荣之心发生作用。事实也确是如此,在很多人看来,“语言华美”仍然能体现出一个人的才华和学识。我记得自己在念中学的时候,语文老师对那些辞藻华丽的文章总是青睐有加,这其实是在告诉学生,作文就应该这样去写,而作为学生,大多都没有辨识的能力,基于对老师的信任,他们往往会很自觉地与老师的好恶站到一起,从而形成一种相对固定的认识,这种认识很容易被当作是评判一篇文章好与坏的标准。很多学生为了追求语言上的华美,容易进入这样一个误区,以为使用大量的形容词就能给人带来美感,实则大谬。形容词的滥用往往会使文章的面目变得臃肿、模糊不堪。还有些学生对某些词语有好感,就翻来覆去地在不同的篇章里使用,与其说是在作文,倒不如说他作文是为了使用某些自己喜欢的词语。尽管我不太清楚现在的语文老师是怎样教学生作文的,但有一点我认为很有必要,也就是说,语文老师是要具备一定文学素养的,他们不仅仅在教人识字断句,还应教会学生识别什么样的文字才是好的,以及好在哪里,要能说得出一个令人心服口服的道理来。倘若连语文老师都说不清楚,甚至颠倒了是非,其后果是可以想见的。

就个人经历来看,我早期的写作是走过不少弯路的。受传统认识的影响,我曾经写过大量用华美语言堆砌的文字,由于无人指导,加上身边又不乏赞誉之声,曾经确有几分得意。后来,通过不断地阅读、学习、借鉴和领悟,才真正意识到,一篇文章的好坏并不在于语言华不华美——当然,语言华美也不见得就一定不是好文章。衡量一篇文章的好坏,语言是基础,朴素也好,华美也好,其关键在于它是否自然,是否真诚可信,表达是否精确,是否具备美感,而不是人为地去炫耀、堆砌、粉饰,或忸怩作态,或无病,或打肿脸充胖子。说到底,这里面是有一个度的,而这个度往往是很难把握的,它与一个人的语言修为密切相关。当然,文学创作和学生作文是有很大区别的,作文拔尖的,不见得今后会成为作家,但人终归会长大,没有成为作家的人并不妨碍其成为一个好读者。在现在这样一个浮泛的时代,成为一个好的读者或许比一个好的作家更重要。试想一下,一个作家的好没有一个读者去发现,那是多么难堪的事情。再往下说,如果现在的学生懂得了如何去欣赏好的语言和文字,无形中对作家的要求就会越来越高,真正的好文章才不会被埋没掉。

无论你笔下是开屏的孔雀也好,是一群麻雀也罢,只要你的语言是鲜活的、干净的、自然的,我个人认为就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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