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银行经营人民币业务一小步,一大步

11月25日，由中国人民银行金融市场司司长金琦率领的一行六人抵达香港，参加了由香港金融管理局举行的关于香港银行经营人民币业务中的相关细节问题的研讨会。与会人员包括金管局有关官员，中国人民银行以及国家外汇管理局的代表，以及香港各家主要商业银行的160多名高管人员。

这意味着香港银行经营人民币业务已经进入具体的实施准备阶段。此前11月18日，香港特区行政长官董建华宣布，经国务院批准并由中央银行提供安排，2004年1月1日起，香港银行将开始试办个人人民币存款、兑换、银行卡和汇款业务。一天后，北京人民大会堂广东厅，中国人民银行行长周小川和香港金融管理局总裁任志刚分别在“合作备忘录”上签字。中国人民银行将为在香港办理个人人民币存款、兑换、银行卡和汇款业务的有关银行提供清算安排。

根据备忘录，人民银行将与香港金融管理局商定选择一家符合一定条件的香港持牌银行，并授权其作为香港银行个人人民币业务清算行，在人民银行开立清算账户，集中办理香港人民币头寸的存取、人民币现钞运送，为与其签订人民币清算协议的其他香港持牌银行。提供人民币存款的转存、兑换和平盘、人民币银行卡的清算和人民币汇款的转汇服务。

尽管周小川表示，为香港银行在港办理个人人民币业务提供清算安排不会影响人民币汇率基本稳定；央行新闻发言人也表示，在香港开办个人人民币业务与在香港开设人民币离岸金融中心并不是一回事，香港银行对客户的人民币业务主要是办理限于满足个人旅游消费需求，不涉及到人民币的贷款和投融资业务，也暂不支持香港银行办理大额经常项下的交易，但是香港金融界普遍预期，这将成为香港逐渐发展成为人民币离岸中心的重要契机。

随着内地和香港经济的逐渐融合和人员往来的增加，在香港流通的人民币已经达到一定规模。各方面人士对于在港人民币的具体规模的估计上有较大分歧，目前被普遍引用的数字是500亿元到700亿元左右。而央行货币政策委员会委员李扬认为，在港流通的人民币存量只有20亿元左右。在今年7月内地与香港签署《更紧密经贸关系协定》（CEPA）中，并没有关于允许香港银行经营人民币业务的规定。香港特区行政长官董建华在访问北京后表示，中央已经答应，如果条件具备时将优先考虑在香港开放人民币离岸金融业务。此后，关于允许香港银行经营部分人民币业务的谈判才迅速升温。8月24日，中国社科院金融研究所一行六人在所长李扬的带领下到香港进行为期一周的访问和调研，和香港有关当局及机构探讨在香港开展人民币业务的相关问题。最后，双方相关政府部门于11月在北京签署相关协议。

中国社科院金融研究所国际金融研究室主任曹红辉曾经参与了社科院8月份到香港考察的代表团。他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中央允许香港银行经营人民币业务，主要是为了支持香港的国际金融中心地位。此前，香港是亚洲美元的离岸中心，商业银行有大量的美元银团贷款，许多公司也在香港发行美元债务工具。但近年来香港作为国际金融中心的地位遭到了新加坡的严重挑战。目前香港的美元贷款额近年持续下跌，已落后于新加坡。中央允许香港银行经营人民币业务，可以在经过几年的发展后，培养出一定量的人民币资金供给。然后根据市场需求情况，逐渐发展人民币离岸中心的各项职能，有利于巩固香港金融中心的地位。

香港金融管理局总裁任志刚的一句话，概括了允许香港银行开办人民币业务的重要意义。在11月19日在北京人民大会堂的签字仪式上，任志刚表示“这是一个小的开始，但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开始，香港银行办理个人人民币业务将加强香港的国际金融中心地位”。

实际上，允许香港银行经营人民币业务对于香港银行业短期的业绩影响并不大。但是各家银行的积极态度表明，它们看重的是这一业务的长期战略价值。

中银香港经济研究处11月25日发表的一项研究指出，由于香港银行还不能经营人民币贷款和其他融资等资产业务，现阶段可开办的人民币业务对于香港银行盈利贡献有限，但从长远来看，对于香港银行业和香港经济有益。在条件允许时，香港可逐步成为人民币离岸中心。

“不能放贷，根本赚不到钱”，汇丰银行大中华地区经济研究及投资策略首席经济师梁兆基说，目前允许经营的人民币业务不是很赚钱的业务，可以说银行只是扮演一个“收款机”的角色，即把在香港市面上流通的人民币收起来，交到内地，拿一个利差。只有可以开展贷款业务以及其它资产业务时，人民币业务的潜力才能体现出来。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金融研究所副所长、曾任中银香港风险管理部高级经理的巴曙松博士认为，允许香港银行经营个人业务，将为香港银行“更多提供金融创新的机会，提供了创新的可能”。

他认为，现在在香港股市上有相当一部分或者说新增的绝大部分上市公司来自内地，或者主要的业务在内地，香港筹集的港币或外币资金回到国内来也要进行结汇。这些公司就承担了汇率风险。现在只是为香港银行经营人民币业务建立了一个清算的渠道，只允许它开办存款结算的业务，下一步会在人民币计价的基础上将会有新的发展。“比如说在香港发行以人民币计价的股票、以人民币计价的债券，形成一个有深度的、能够吸纳很多人民币的资产池。比如在香港很多上市公司因为需要人民币，希望能够回到国内发行CDR（中国存托凭证），现在用不着了，现在香港就有人民币资金来源可供进行股票和债券的发行，这对于香港未来证券市场的活跃有非常积极作用”。

基于人民币目前不可自由兑换和中国资本项目管制的现实，允许香港银行经营部分人民币业务是否会对中国内地的金融系统稳定产生冲击，将会如何影响内地金融改革，是人们普遍关心的问题。

对此，周小川行长在签字仪式上表示，此举对于货币总量相当大的中国内地来讲影响比较小，可以说，对人民币汇率基本稳定不会有什么影响。人民银行的新闻发言人也表示“香港人民币业务的范围有限，规模有限，其对内地人民币汇率政策的影响也将十分有限。实际上，现在香港市场已有人民币的兑换业务，但香港市场自行形成的人民币汇率对内地并无实质性影响。”

至于利率方面，尽管香港的银行可以自行制定存款利率，但是由于这些资金目前惟一的运用渠道就是通过结算行存入人民银行深圳中心支行，所以香港银行的人民币存款利率实际上受限于人民银行对结算行支付的利率。在没有开展更多的资产业务的情况下，人民币利率受到的冲击很小。在11月25日在香港举行的研讨会上，香港银行界希望央行能够对香港人民币结算行分层支付利息，以便银行根据存款期限结构，制定出自己的存款利率。但人民银行的代表倾向于对结算行支付单一息率。人行表示，将会考虑香港银行的意见。

对于允许香港银行经营部分人民币业务对于国内金融的影响，巴曙松认为，“目前来说主要是表现在它对内地金融改革方面有一个参照作用。在香港市场上形成一个人民币离岸利率，可以给内地的利率改革、利率调节提供一个参照。同时，如果在香港市场形成一个人民币市场化汇率，对人民币汇率改革寻求合理的汇率平衡点也有一个参考作用。”

实际上，这种参照作用能有多大，取决于香港银行在允许经营人民币业务后，人民币业务能够达到多大规模，取决于香港能否发展成为人民币离岸中心。而后者又取决于中国整体金融改革的路径安排，以及市场是否真正有人民币离岸业务的需求，这不是任何人能够主观设计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