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塞罗那1997

受英国妇女艺术博物馆之邀，我随中国女画家代表团一行8人，于1997年年6月25日赴伦敦，参加了中英第一次联展“东方面对西方――中英女画家联展”。

1997年7月10日，我与同行另一女画家，经巴黎来到西班牙首都马德里，一周之后我们到了巴塞罗那。这里是美术史上众多大师的故乡，是欧洲我最向往的地方，同时我也不得不在巴塞罗那。只身一人等待9月初在德国波恩联合国画廊的“来自九国――九女画家展”。

一个人的旅行

第一次到欧洲旅行，比想象的要容易，单身旅行更是想象不到的自在。自己逼着自己捡回一点英语，加上手势、眉眼的协作，旅行中基本上没耽误什么事。

巴塞罗那的旅馆每天并不算贵，但一个多月下来对我也不算不贵。还要吃饭、交通。我决定无论怎样，每天都要画一两幅小画(因为宣纸紧张，画幅只能是八开和巴掌大小的尺寸)。这样让我能有点在欧洲生活的记录，另一方面可以将消费转化成一系列画作，有得有失，心理变得平衡。

我要求很简单，认定就画西班牙海滩，因为它与我以往所画的人体有姊妹关系，一种是心中的自然，一种是现实中的自然。

深度体验巴塞罗那

在巴塞罗那，除了欣赏大师们的博物馆，享受街景、访问不同的商店及参观海滩，是我体验西班牙的重要内容。

兰布拉大街是巴塞罗那最热闹的一条步行街，世界闻名。很多同行都到过此地。七八月盛夏时节正是旅游的旺季，街上游走的是来自世界的各色人种。

热闹非凡的兰布拉街上有一景，就是街上布满各种艺人。其中第一天就把我弄糊涂的是那些置立在道路两旁的“雕像”。

记得一次我走过一对木偶身旁，男人的装扮和色彩有点像卓别林，目光平视、呆滞、作迎接状。女人在男人面前坐着，面如桃色，注视着手中的花，眼睛一动不动。动态如此传神令我情不自禁停步观察：“真不像假人!”我困惑地对同路的留学生说。“这就是真人”，他告诉我。过后，我发现这种水平的表演比比皆是。街上的表演者每日都有增减。

艺人们从各地来此，只是为了每日的生活。有人投币时，他们会给一个小小的变化。我最初见的那对木偶，一有人投币时，全身就会像机器一样，很不灵活地转动起来。有人模仿“猫王”，配着“猫王”最经典的“行头”，举着话筒端着架势，站在自制的小台子上，一投币就唱一段，极像“猫王”的音色和做派。因为价目牌上收费高。钱给少了就只唱一句。投钱的少，总站在台子上拿着架势就很不耐烦，第二天就不见了。但此地有标价牌的“雕像”很少，大多是愿给多少给多少，不给也没意见。

艺术家的乐园

兰布拉街的南头是哥伦布广场，面向着不远处的港口。中央是一座宏伟的哥伦布群雕，描写和纪念他发现新大陆，那是西班牙国王和王后赞助他完成的远航。港口中有各种船只，岸边还有一座海洋博物馆。

每逢周二，会有十几位不同风格的画家相聚在兰布拉街。我认识了其中一位中国人，出国前是四川美院的同行，他现已定居新西兰，每年特地在旅游旺季来此画肖像，每日一两百美元的收入。他告诉我，全世界只有巴塞罗那对所有的艺人不收税。这里的警察总是对游人带着一种微微的笑意。很友好，用不着提防他们。

兰布拉街的背面是嘎达鲁尼亚广场，越是晚间，越是激荡人心。灯光映照着各种造型的喷泉。古典风格的石雕。南美风情的乐队，带着他们能带的全部重器械，节奏欢快，有唱有跳。他们可以一直乐到深夜，第二天睡到很晚。

寻找海滩

海滩是我要画的内容，我曾下决心一定要找到海滩，但终因语言不通使我不能问到详细的路，因为百分之九十八的西班牙人不说英语。

听人说在海滩，如果你穿着衣服会被视为另类，人家连父母儿女一家人都到海滩。我坐着火车去寻找海滩，一路都计划着，我既要进去看一看，又要设法逃过裸身一关。没准画家可以例外――我心存侥幸地想。但我去了三次都没有找到，正在我对海滩彻底不抱幻想的时候，却意外碰上同性恋海滩。

在那个海滩上，一片标致魁梧的男人，很多成双成对。我记得很像广告画报上那种表情，比如像服装模特，高贵。超然，眼光望得很远，超过了眼前的海。后来有人告诉我。世界上惟独巴塞罗那有同性恋海滩，每年世界各地的同性恋都奔赴这里。这使我恍然大悟。

或许同性恋在国外罩就不稀奇了。尤其是在画界并不陌生。因为几年前世界著名的英国画家基尔伯特和乔治的作品在美术馆展出，他们就是同性恋画家，已经合作和同居十八年了。所以遇到这个海滩，我并不感到吃惊。

可能巴塞罗那人身上有一种天生的自由与开放气质，他们的普通海滩与别处也有所不同。女人不穿上装，大家都喜欢裸身暴晒。听当地的中国人介绍，西班牙人很安逸，商店大约下午三四点就关门。周末休息。海滩日光浴是他们最热衷的事，晒成巧克力色是健康和富裕的象征，穷人还真没有这个时间。永远值得珍藏的画面和记忆

我每天就是这样四处游荡。回到旅馆再努力战胜自己的懒情和疲劳，从印象中找出画面。一个多月下来，墙上贴满完成和未完成的超小型画，本想把它们带回国继续修改，延伸我的思维和感觉，但无奈由于种种原因，至今未能实现，迄今为止一些已被收藏(自当年9月去德国开始)。

在西班牙的日子，那些真实的体验和感悟，被深深浅浅地储蓄在很多画面中，离开西班牙的日子越久，它显得对我越珍贵。那是浪漫的，解放天性的感觉，于我是一个重要的启发。

每个画家面对的是同一自然，因为人的感悟不同，绘画形成了贵贱高低，而感悟的基础，我认为正是天性。我一直喜欢朋友为我题的一幅字叫“心能转物”，后来又请朋友把它刻成了一方印。

西班牙这片土地，世世代代养育了众多世界大师，同时大师们的精神和创造也丰厚了这片土地。对我。它永远具有魅力。我将把西班牙海滩那组画珍藏在身边，并将巴塞罗那的感受珍藏在心中，永远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