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秀的艺术家和艺术作品的标准

画画的人都想进入艺术史，这是作为一个画家一般的要求。但是谁能进入艺术史？谁的画能够长久保留下来？这是一个大问题。刚才贾又福的女儿说他父亲小时候画画水平并不高，说不知道他怎么考到中央美院的，考进来以后开始几年也是最差的，毕业前才好一点。但是贾又福现在是中央美院毕业生中最优秀的画家之一。他开始差只是画画技术差，文化基础却比别人高。他善于思考。现在大家都知道李可染，他成为苦学派，实际李可染是相当聪明的一个人。他在20世纪50年代和60年代初，名气赶不上李苦禅，但是后来他的成就、名气大大超过李苦禅。李苦禅天天在那画画，拿着笔飞快地画，一会儿一幅，他很少思考。李可染在每一段时间都有新的思考。我认为思考是相当重要的，不思考不行。学习书画，技法必须懂，比如书法，怎样提、怎样按、怎样转折等必须知道。书法必须有人指导，绘画还好一点，书法没人指导肯定学不好。但是如果不故弄玄虚的话，所有书法上的奥妙，2个小时都能讲光，但练是一辈子的事情。所以我觉得大家学画，技法当然要知道，最重要的还要知道道理，这相当关键。李可染就是时时思考问题，他成功了，思考是关键。我们现在谈优秀艺术家和艺术作品的标准。

一、技术和功力

在国外绘画只谈技术，尤其西洋画要的就是技术；在中国谈功力，功力是技术的升华。中国的功力和国外的技术有什么区别？国外的绘画就是画，中国的画是一种文化，是哲学，两者不一样。我平时研究中国画，自己也画中国画。其实我很喜爱西洋画，西洋画那个色彩真是美，美极了。但中国画和西洋画的区别非常大，西方画是以美为标准，画美女、鲜花，以目视而不以神遇，没有其他深层的意思。但是中国的山水画里边，基本不画美女，现代派画点美女，中国画画老头、隐士、渔夫，有很深的哲学含义，就是表达对社会不满，钓钓鱼，在山里转转，世外风云任卷舒，是表达这种意思。而且那些高士、隐士，他本人就有很多文化内涵在里边。中国绘画讲究文化内涵。外国人以为最美的花就是玫瑰，送给老师、送给情人，但是中国人画四君子，梅兰竹菊。梅兰竹菊它不是美，而是有哲学含义。竹刚劲、有节、虚心，梅花抗严寒这都有哲学含义，所以中国的绘画是哲学的，有文化内涵，和国外的是不一样的。中国画讲功力（也主要是文化内涵），当然功力当中也包括技术，技术就是手法。这两者不一样，我们看有的画家，他的画有很新的形式，却没有传统功力，但是他又有技术，你有新的想法，就必须有技术表达这种想法。我们说李白、杜甫学养相当高，但他们不会画画，他们没有这个技术，他们如果有技术的话，他们的书法和绘画肯定都超过一般人，这是肯定的。我们看钱钟书是很有学问的人，但钱钟书的书法并不好，就是他没练过。如果他掌握了书法技巧，他的书法肯定很好。这个书法有人说百分之百是学问，有点过分了，起码95%是学问，5%是技巧，这是我们要了解的。

二、独创性和鲜明特色

你有技术你有功力，老画老一套，也不能成为优秀的艺术家，你的艺术作品也不能进入艺术史，你必须有独创性或者鲜明的特色。这个独创性和鲜明的特色有什么区别？独创性必然有鲜明特色，有鲜明特色未必有独创性。当然，你把这个鲜明特色看作是独创性，也是可以的，但是两者还是有区别的。我们以书法为例，小篆到大篆，大篆到隶书，隶书到楷书、草书，尤其是草书我觉得很了不起。我觉得草书的发明人是非常了不起的，当然最早发明书法的人更了不起，那绝对是独创，到后来草书的发明，我到现在没有研究好，是怎么一下子变成那个样子。其实还没有楷书的时候就有草书，它从隶书、行书变来的，一下变得那么快，这都叫独创性。篆书变成隶书，隶书变成楷书都是独创。说王羲之成为书圣，书法到王羲之基本上定型不再变。王羲之的时候楷书、草书、行书，都定型了，只有一个王羲之能成为书圣，其他人都不可成为书圣，连颜真卿那么大的书法家也没有人称他为书圣，为什么，就是书法到王羲之已经定型了，不再变了，再变就是特色的区别。颜真卿他没有独创性，当然也可以说他有独创性，颜体是他的独创。就书体来讲他没有变，但是他有鲜明特色。独创性和鲜明特色是有不同的地方的。大家画画，能达到有鲜明特色就了不起，鲜明特色我们也可以称它为有一点儿独创性。但独创的要过分了，也是有问题的。我前几年花了几年时间把达尔文的学说研究了一下，达尔文说凡是突变，变化太快的都是不能成立的，都是怪胎。他说生物的变化只有渐变，没有突变。有些突变的东西，独创性可能很强，但是它很难成立。我们也提倡独创性，但是怎么独创，它必须有传统的基础。很多人反传统，但文化和人类进入到现在这个社会，离不开传统。很多人说我们传统已经很好了，我们超过不了它，不如不要传统，但超过不了它，你也必须继承它。我对现代派做过一点点研究，它很多思想是对的，就是说绘画不能老是色彩、线条，要有很高的思想、很高的哲学内涵，想法很对，但是画家本人没有哲学，思想不深刻，我觉得他的绘画里边就体现不出来哲学，也体现不出来深刻的思想，所以本人的修养很重要。我记得我们国家20世纪80年代后期到90年代初期那一段时间，进行一个大辩论，当时有两派意见，一派意见认为绘画不是自我表现，一派认为是自我表现，他们两个内容都是错的。说不是自我表现的我觉得不大对，绘画怎么不是自我表现，肯定表现你的技术、你的文化。说绘画不是自我表现，意思是说绘画要反映群众生活，要反映历史，反映一种文化。你反映文化、反映群众生活、反映历史仍然是自我表现。承认绘画是自我表现那些内容也是错的，他们认为放笔横扫、胡涂乱抹才是自然表现。他们觉得慢慢地画就不是自我表现。就是工笔也是自我表现。你有文化，就表现你有文化，没文化就表现你没文化。思想很浅薄，没有哲学，在绘画里怎么能表现你很深的思想，那是不可以的。我们看陈之佛的工笔有的画比他还准确，但是格调不如他雅，为什么？陈之佛这个人就非常高雅，很有学问，那就不一样。当时在南师大有两个老师，一个是陈之佛，一个是傅抱石。陈之佛是一个慢性子，他在那讲课，屋里到处都挤得满满的，5分钟以后就剩一个人，就一个人他也慢慢地在那讲、写，板书写一大堆，一转过来那一个人也跑了，他才慢慢地走，只要有一个人，他绝对认真地讲课。你看他那么认真，他画工笔画就画得很好。那傅抱石就不一样，傅抱石也不去上课，赶到他美术史课，大家都盼望今天傅老师上课了，他不来了。有一次大家以为他不来了，不知道他又来了，临时凑几个人，讲两句他不想讲，就走了。这个人喝酒、吸烟，他绘画就是大笔一刷，如天风海雨，十分激烈，就反映傅抱石这种为人性格。你让傅抱石画陈之佛那工笔，他肯定画不好，同样叫陈之佛画傅抱石那个大写意，他也画不好。绘画是自我表现。中央美院最近有一部分老师，给学生讲课，说你首先要想到一种突出的样式，然后去慢慢地完整它。中央美院很多学生确实如此，一开始就画一个鲜明的样式，他的画确实跟别人不一样。这种方法有对的地方，也有不对的地方。对的地方就是一开始跳出来，和别人不一样。不对的地方，因为你是在想点子，不是自然而然形成这种特色，这种特色出现以后，就很难再加深。齐白石六十多岁的时候，画的还很差。我记得有一个人讲，说陈老师你看我今年才40岁，我这个书画，那齐白石40岁的时候绝对赶不上我。我说那是，60岁他也赶不上你，你到80岁的时候，能不能赶上齐白石，肯定就不行了，齐白石他的文化内涵多深。所以独创性和鲜明特色是衡量一个作品能不能传世的标准，但是你要刻意追求它也是不太可取的。

三、审美

美术必须有审美的因素，如果你画出来不美的东西还是不行。后来有人举例子，说罗丹雕塑一个老娼妇那就不美，但这种老娼妇也是偶尔为之，真正做这种雕塑的人还是很少的。大家都是要塑一个美女，塑一个健壮的、一个健美的男人，那种雕塑恐怕也是罗丹偶尔试一次而且是从雕塑美上来考虑的，那是另外一个课题了。形像典型、形式要美。艺术美比如线条、笔墨、色彩等，更重要。审美还约束了前边两条，为什么呢？原子弹技术也很高，也有独创性，但是我们艺术史不能写原子弹，为什么？因为它不是以审美为标准的。所以我们不要相信那些胡扯淡的理论家讲的，说丑也是一种美，丑就是丑的，丑怎么是美？说到丑石就美，丑石是你叫它丑石的，其实它是美石头，你又给他起一个怪名字，叫丑石，它本身还是美的。真正丑的东西还是不行。所以大家以后创作还是要把审美作为一个重要的标准，否则你的画还是没有人看。中国的审美还有文化内涵在里边，没有文化内涵，那是皮相之美，也是中国的艺术家历来反对的。中国的审美必须有文化内涵和哲学基础，这一条和外国不一样。

四、社会公认

社会公认当然主要是专家认可，专家认可带动社会认可。这一条也约束上面三条。我自认为我的画有技术、有功力、有独创性、有审美，那你写美术史必须写我。自己认为不行，还得社会公认。社会公认、专家认可也是从艺术上认可，而不是商业认可。你只要画得好，社会肯定会认可，因为中国之大，有水平的人多得很。曹雪芹写红楼梦的时候，没有什么怨言，他孩子饿死了，他在那埋头写。他最大的痛苦，是没人理解，那后来了解他的人非常多，大家争着去了解他，去研究他。如果写得不好，老是媚俗，力求叫大家都理解，最后大家都不去理解他。就像一个杂志，你办杂志如果想让任何人都看你的杂志，结果任何人都不看你的杂志。你必须抛掉一部分读者，我这个杂志就是谈什么问题的，就这一部分读者，结果以后所有读者都看。你比如说地方志，现在发行越来越畅销，要研究问题就需要地方志。我们研究历史就要看它，在北京要看，当地人也要看。我刚才讲的，一本杂志想让任何人都看，结果任何人都不看，同样的，画画、写字要人人都认可，结果人人都不认可，就要达到高层次认可，底下跟着就会认可。创作时不要过于想到社会认可这个问题，想这个就想歪了，你搞好了就行了。绘画只要有功力，有鲜明特色，有审美的因素，社会就肯定会认可。但是社会认可，和上面三条不是成正比的，不是说绘画有相当高的技术和特色，社会就非常认可你，但是你十分差的东西社会肯定不认可。我们举“四王”的例子，“四王”有人说他们画得好，有人说他们画得不好，但总之不是太差，如果太差，他们不会有那么高的影响力。但总体来讲，他们的才气又不是太大，但是美术史必须记载“四王”，为什么？就是他社会公认度大，影响非常大，全国都用他的画风。在这个时候，美术史上不是根据他的艺术水平，而是根据他的影响力、社会认知度来记载他。

把上面几个问题先列下来，重要的内涵我还没有讲，就是说中国的绘画为什么特别重视文化内涵和哲学基础。这条必须从中国社会的根源上来找。中国这个国家是世界上唯一的一直保持传统的国家。古印度和现在的印度也完全不一样，梵文他们自己也不认识了。中国为什么特别重视文化内涵，而西方不是？西方画的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你是乞丐也好、职业画家也好、外交官也好，就看你的画怎么样。中国的书画不一样，它首先用俗和雅来评判，这个标准也是中国文人定的，就是文官治政的一个结果。中国是世界上最早实行文官治政的国家。中国之外，其他国家最早实行文官治政的是欧洲的英国。英国承认这一点是借鉴中国的，中国的文官治政比他早了两千多年。隋和唐是科举选士，谁诗写得好谁就能做官，起码那时候就是文官治政，当然宋是最彻底的文官治政。宋朝的军队都是文官管理的，美国人翻译坡说坡担任河北军区司令，其实他的职务就是河北军区司令。国家的军队以及地方的军队都由文官来管理，不要武官来管理，但是它有武将，宋朝就是重文轻武。赵匡胤是武将夺取政权，他说文人再吵吵闹闹，他没法夺取政权，夺取政权最后是武力起作用，所以他就防止武将夺取政权。坡为什么老是当军官就是这个原因，他有管理权，没有用兵权，就没法带人造反。我后来查一下资料，坡当司令的时候，他架个小舟去游游赤壁，和和尚聊聊天、喝喝茶，什么事情他也不问，到年底汇报的时候，就说天冷了需要棉衣，写一个报告到皇帝那里要一点棉衣，刀生锈了，再写个报告要一点刀，平时怎么训练他也不知道。《清明上河图》里面有人指出画那个士兵，马拴在那里，刀枪放在一旁在那打瞌睡，说这是开玩笑，不可能这样。其实宋朝军队就是那样，当兵的马在那拴着，打瞌睡，也不拿枪，平时没人训练他，那是真实的表现，不是画错了。宋朝的兵和将士，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宋朝的部队打仗是百分之百的失败，和金打败给金，和辽打败给辽，和契丹打败给契丹，和夏打败给夏，没有打过胜仗。这是宋朝彻底文官治政的结果。我刚才讲了，隋唐科举制度，能写诗就能当官，那时候就是文官治政。再早一点，像周朝当官也是考察文化水平，那是两千年以前的事情了。文官治政，带来什么后果？因为是文官，处处讲文化，他的审美就影响整个中国。我们随便举一个例子，咱们不谈绘画，谈园林。我们说西风东渐绘画也学习西方，文章也学习西方，但是唯有一条，园林还是西方学东方，中国的园林就非常好。中国园林和西方园林有什么区别？西方是贵族和教会把持政权，他的文化和中国不一样。外国那些贵族要建一个花园式的宫殿，他就找一个施工队，由施工队建，怎么建不要管了，这样工人有工人的审美观，路笔直笔直的，树要一般高的、挺直挺直的，石头一定要光滑光滑的，不光滑要磨，磨光光亮亮的。我到凡尔赛宫看过，园林里边那个绿化方形的、长形的、三角形的，都是整整齐齐的，反映出一个工人的审美观。但是中国的文人不是的，中国的文人要搞一个住的地方，他找一个施工队来，那不能按照工人的审美观，得按照文人的审美观。中国的文人是最亲和自然的，路不要搞笔直的，要曲径通幽，树不但不要直的，而且必须是弯的，自然的弯还不够，又人为地调，从小就弯，到山上找老树，弯弯曲曲的，病残的那个树，各种各样的姿态。石头不但不要光滑的，还要有皱有折的，更不要打滑，要选那个太湖石，要漏、透、瘦、皱……所以说文官治政园林是不一样的。中国产生文人画也一样，文人会画两笔，但和那些工匠比还差一大截子。文官从小就读四书五经，练书法，他哪有工夫再画了，把人画得很像，肯定不行。坡后来就说“论画以形似，见于儿童邻”，认为画的像是儿童的见识，我们不屑于搞这个东西。他不是不屑于，他是搞不出来。文人地位比画匠高得多，结果画得还不如人家，他感到很惭愧，又想画两笔玩玩，好玩。孔子提出“游于艺”，艺术可以游玩一下子，当然不能终身为业，说是小道，下太大的工夫会影响你的远大事业，这是儒家定位艺术是小道，玩玩儿而已。但是一个身份很高的人，还不如一个工匠画得好，那说不过去，然后文人就树立另外的标准，就是士体画，我这是文人画，你说这个文人画和画匠的画有什么区别？那有区别，我的格调高，我的书法用笔，这一条画家赶不上他。书法，古代在法律上规定，文人做官必须有四条标准—身、言、书、文，有长相、言谈、诗文和书法，其中书法为第一。为什么？因为考试的时候，先看到的是书法，书法不好就不录取了。董其昌等最初都是因为考试的时候书法不好，名次排得很低，后来发奋学书，变成书法家的。书法不好就不看你的文章了。所以书法是最重要的，丑还可以干其他职务，或者不当官，书法不行就不行了。书法很好，工匠就赶不上他了。书法用笔，确实把文人画带入一个新的境界，而且画匠是永远赶不到的。所以文人画就有它的独特之处了，看中国的画还是看文人画，还要题诗，所以说中国的功力，鲜明特性、审美都有文化的内涵在里边，没有文化，功力肯定达不到，书法家没有一个因为文化不高能达到相当高的水平，书法家必须有文化。我刚才讲了，所有的书法技巧，2小时可以讲完，但是你达到很高境界就很困难，一个技巧要锻炼，第二个文化要很高。上次我在台湾他们说大陆的画家现在水平怎么样？我说你看怎么样。他说我看都不行。他说中国艺术传统是什么，就是人文精神，说黄宾虹人文水平是非常高，他不但研究书法和绘画，研究青铜器，还研究哲学和美学，他有文化内涵。到了他过后是傅抱石和潘天寿，他们俩人也写了书、出了书，他们的书就仅限于绘画方面的书，绘画之外的东西他们就不再研究了，说这个在人文精神上已经薄了一点，说到李可染，那就不行了。我说你不要胡扯，李可染是我老乡，你不要贬低他。他说我没有贬低他，我提到李可染是那一代的代表人物。他说李可染干脆没有著作了，但是李可染没有著作，他的绘画既是传统的又是新鲜的，就是我刚才讲的鲜明特色、独创性，他也有审美，这三条还是占有的。就是说有人对于李可染有一些微辞，说他的传统功力还不够。他不够不是他没有下过苦功，而是他的文化底蕴差了一点，写诗他也不行。但是李可染在那一代还是杰出代表。李可染之后会怎么样？我觉得确实是一个大问题，现在的画家都赶紧画点画卖几个钱，你有著作吗？有认真著作吗？也有很多有名的画家有著作，却是找几个学生帮助凑一凑，给学生几个钱，叫学生代凑一本书，那都没有什么意义。我刚才讲的技术和功力，没有相当文化基础的话，你的功力达不到一定程度，而且你的鲜明特色和西方的鲜明特色是不一样的，它不是在形式上讲究，而是要有哲学内涵在里边。

尤其是审美，中国的审美可不是画得越红越鲜艳就是好的。那国外画的红花就是红花，而且国外讲究技术、色彩、反光什么的，那个结构，他从科学角度来理解。中国人绘画是哲学的，所以这一点要了解。中国的绘画，如果想要达到很高的水平，没有文化内涵不行，这就和中国传统的文官治政有关系。外国人讲究抽象和具象，还有头脑问题。我再提一下子，我经常看书，看到得诺贝尔奖金那个医学家，他讲中国人大脑和外国人大脑是不一样的。他没有提出来说中国人的大脑是太极图，只说到左半脑和右半脑，左脑是逻辑思维，右脑是形象思维。西方人左脑动右脑不动，右脑动左脑不动，容易形成极端，要么具象一个人眼睛里连马车都反映出来，要抽象就完全没有形象，这就是他们的极端。而中国人大脑思维不是这样，他是左脑动的时候，以左脑为多，而右脑也微微地动，右脑动的时候，左脑也微微地动。他们没有探索出来是什么原因，我想可能和象形文字有关系，因为象形文字你一思维那个象形就出来了，左脑动了右脑也动一点。中国人的艺术，具象当中有抽象，抽象当中有具象才是最高的。你看我们讲诗歌“山雨欲来风满楼”，它是具象的，山雨欲来了，那就风满楼，但是它抽象的东西，表示一种政治气象。“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它是具象的又是抽象的。所以两者兼有才能达到很高的境界。中国人为什么画写意画？既不拘泥于形似，但是又有形似，这和中国人的传统思维有关系，所以作为中国人，不对中国文化有所了解，你老是了解西洋的东西，当然西方的东西也需要了解，也需要借鉴，但是必须立足于中国。就跟翻译家似的，好的翻译家，不仅懂外文，中文更要懂。翻译家古代是谢灵运，近现代是林纾（琴南），这两个人都不识一个外文，但他是翻译之祖，为什么？他中文很好，他看不懂外文，你给他讲了，他马上就译出来。为什么当时那么多精通外语的人，没有成为翻译家，更没有成为翻译之祖呢？就是他们的中文不行，“言而无文，行之不远”。所以中国人的中国文化是基础，没有这个基础，你要想成为好的艺术家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