寓言性与文学性

时间:2022-10-09 03:45:20

寓言性与文学性

这一期“短篇看台”的两篇小说,《回家》与《瓜叶菊的微笑》,分别向着文学的两途发展:前者轻文重质,走出寓言的色彩;后者轻质重文,走到诗化的境界。将这两篇小说拿来对读,有着说不尽的比较话题。这种比较绝非优劣、高下的比较,而是试图找到两种写作各自的亮点。

小说《回家》可以看作现代人生的寓言,就其揭示的现代人生存的精神状况而言,是独特且不失深刻的。白凤因战乱离家,离开了亲人。此后就一直生活在“想回家和回不了家”折磨中。白凤回不了家,不是因为不想,也不是因为不能――虽然小说一再强调白凤因没有文化而不知道具体的出生地,这个看似客观的理由显然不足以完全说服我们。因而,她就在那些看似理由其实不是理由的延误下,迟迟达成不了自己的夙愿。就这样的一个故事,触及了现代生活中一个常常遇到却没被足够关注的层面,那就是内心的直感需求和外在的环境机遇的矛盾。

毫不夸张地说,生活在中国当下的人们,普遍存在着回归精神家园的焦虑。内心已然在人我所加的伤痕下疲惫不堪,可是,在那些不是理由的理由的诱惑下,却很少有人愿意走出去。这些诱惑,包括所谓的“一线城市”、“发展机会”、“体面的工作”、“经济收入”等等。在这些诱惑中,我们津津乐道、如鱼得水,同时,内心又在苦苦挣扎,在每天早晨7点30准时赶地铁,每天晚上11点准时入睡的那一刻,多么希望自己能够离开这个庞大而密不透风的体制机器,放纵内心对自由和飞翔的渴望。尽管人们是这么地渴望着,犹如白凤渴望回家一样,却终究不能摆脱那些不是理由的理由的诱惑、束缚,提不起脚,迈不开步。这正是小说《回家》的寓言性所在:是回归精神家园而不可得的失望与无奈,是自我在诱惑和束缚中无力挣脱的悲哀和凄凉,更是现代人生活的象征性写照。

读《回家》,我们几乎看不到任何细腻的描写,无论是环境的还是人物的。作家似乎有意在这篇小说中规避文学性描写,将小说尽可能地概括成一个故事,其目的是否为了更加集中地强调它的寓言性,这些我们都不得而知。我们知道的是,言之无文行之不远,由于它独特而不失深刻的寓言性质,《回家》固然不会沦为一篇平庸之作,但是,文学性的缺失毫无疑问会减损它的光芒。

有意思的是,在这一点上,《瓜叶菊的微笑》与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小说《瓜》的主旨直指时下较为受人关注的农民工问题。从小说文本中,我们不难看出作家的底层叙事寄托了人性的关怀,这种关怀是作家成其为作家的根本所在。可是,对作品道德上的肯定不足以完全忽略思想上的问题。在我的理解范围内,《瓜》的主旨还是稍嫌平庸。对的关注,包括对底层民工的关注,这个话题在现代文学史中早已有过开掘,且这两年的底层写作热又对这个主题进行更为全面的深挖。《瓜》所表达的全部思想并没有任何让人耳目一新的感觉,更谈不上哪怕是局部的超越。当然,我这种评价是在极高要求下做出的,用它来衡量一位年轻的写作者,有过分之嫌。但是,《瓜》整体所达到的写作水平,不得不让我启用如此高水平的标准。尤其是当你被小说所营造的诗一般的艺术境界所吸引时,不得不惊讶于作家老练和高明。

《瓜叶菊的微笑》注重文学审美性因素,因此在阅读时,它会将我们的注意力引向文本本身,它的字里行间都能延宕我们的审美。《回家》追求寓言性,文本本身对我们没有吸引力,它将我们的思绪引向了文本之外。这是两种不同的,一个是向内的延宕,一个是向外的扩充。

希望两位作家在各自的路上,越走越好,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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