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粽子

已经有好些年没有品尝粽子的滋味了。

小的时候，每到端午时，母亲会先将粽叶和粽线准备好。在端午的前一天，母亲将粽叶泡进水里，将糯米也用冷水浸泡起来，然后到种有棕榈树的人家去剪一些棕榈叶撕成条状。到第二天取出糯米，粽叶沥去水分后，才开始裹粽子。一个粽子一般都用两三张粽叶，先取一张粽叶折出一角，铺进一些糯米后再放进猪肉、佛豆等料，然后再添一些糯米进去，接着再加上一两张粽叶裹紧，缠上棕榈线绑紧就可以了。肉粽基本上是用猪肉佛豆之类做馅，而甜粽要丰富许多，赤豆沙、板栗、地瓜，风味各异。家人多以咸食为主，偏我是独爱甜食的，所以母亲总是会特地为我裹一些甜的粽子。

端午节这天，老家一带的风俗是不做晚饭的，光吃粽子。母亲总能把时间扣得很牢，基本上在傍晚前能将粽子裹好并且下锅煮了。母亲习惯取一些干的稻秆用水淋湿垫在锅底，然后再放入粽子，加满水，这才开始坐到灶下生火烧。母亲煮粽子不像裹粽子时那么认真，总是一边逗着我玩一边烧火。煮粽子的时候总是让人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阵阵夹杂着粽叶、棕榈叶、糯米、稻秆等香味的热气从锅盖的边沿冒出来，香味四下飘散开来，让人舍不得走远半步，生怕刚一走开粽子就熟了。母亲看到我这样总会催促我出去玩一会儿，母亲说小孩子不能站在锅子旁等吃的，否则长不大，长大了也没出息。

尽管惦挂着家里的粽子，但是小孩子一玩起来总是容易忘了时间，等我回到家的时候，母亲已经把粽子煮熟了。母亲煮熟粽子后总会先取两三个放在一边冷却，这粽子冷却哪儿有这么快啊，外面看似不太热了，里面还烫着呢！我每次都是迫不及待地剥开来往嘴巴里塞，一口咬下去，烫得张大嘴巴哇哇直叫，哥哥姐姐则在一旁看着我，坏坏地笑着。粽子煮熟后，母亲会把粽子连水储进大缸，这样粽子的水分不仅不会散发掉，而且还能使糯米更加充分地吸收粽叶和棕榈叶、稻秆的香味，延长粽子的保质期。冷粽子因为不再烫人，所以能更加清晰地品味其中的味道，所有的香味里，最特别的当属稻秆的香味了。稻子生长在夏季收获在夏季，本已带有很浓的太阳气，而且割下后还暴晒过，太阳的气味就更浓郁了，煮过后的稻秆会把这些气味融进水里，渗进粽子里，带着这香味的粽子是我在任何地方都没有吃到过的。

长大后忙于生计，母亲也已早早地离我而去，我很久没有吃粽子了。今年端午节，妻子买了糯米和粽叶说要裹粽子，结果鼓捣了半天还是以失败告终，最后只能倒入电饭煲煮了一锅糯米饭。吃着妻子的糯米饭，我想，母亲，又何尝不是我记忆中的粽子，用香糯的情怀为我包裹了一个美好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