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味《绿茶》

[摘要]张元的《绿茶》改编自同名小说《绿茶》。如果说金仁顺的小说是干瘪的茶叶，而电影制作是水，冲开肌骨轻清风生的幻境。张元在电影里，将分裂人格作为平行发生的两条线来演绎，增加了情节的张力和悬念;用平凡的语言，讲述了一个离奇的男女故事，表现出了中国文化特有的含蓄，越玩味越觉导演用意之深、技巧之妙。虽然品茶人千奇百怪，口味各异，但《绿茶》的品质始终如一，其醇香不是喝过就能表达得出，它无须变成红茶、花茶、甚或咖啡。

[关键词]绿茶；欣赏；品位

《绿茶》讲述了一个散发神秘清香的都市爱情故事。女硕士吴芳不停地相亲，每次和男人约会时，她都要点一杯绿茶，她相信一个叫朗朗的女孩说的话：从一杯茶预测一个人的爱情。

《绿茶》里赵薇就是扮演一个有着双重人格的女子，生活在两种人生中，通过观察和品评与她接触的男人，把玩自己的人生，在两种人格均遇到陈明亮这个男人以后，由于陈的好奇和执著，原本古板保守而且有些固执的女研究生吴芳被这个男人缴了械，放弃内心对男人的偏激和固执，慢慢接受陈的追求，另一种人生的朗朗放弃游戏爱情的态度，渐渐隐退，与吴芳合二为一。

一张《绿茶》的剧照，诱发着我缕缕的情怀。一杯清淡的《绿茶》摆在眼前，怎么能忍住诱惑，不去品尝它的清苦和醇香。

张元的《绿茶》，用陈明亮的眼睛追寻女人，用女人（吴芳和朗朗）的语言引导眼睛。用波澜不惊的语调，不能再简单地讲述了个离奇的男女故事。虽然品茶人千奇百怪，口味各异，但《绿茶》的品质始终如一。它无须变成红茶、花茶、甚或咖啡……

小说很一般，第一人称叙述，有着一般女作者的百转千回的自述口吻和内涵上的虎头蛇尾――“我”的母亲因为失手杀了精神失衡的丈夫而入狱，“我”为救母而做过一阵女郎，大致经历过风尘女子那一套堕落和被救赎的心理过程，母亲释放后“我”洗尽铅华，成为有点犬儒风格的文学硕士，不断地去相亲，并将自己过去的神女生涯伪托成朋友的故事作为谈资。有心人陈明亮发掘了“我”的秘密，云云。从任何方面看，都并不是很出色的小说。

张元的电影里，将分裂人格作为平行发生的两条线来演绎，增加了情节的张力和悬念，杜可风的摄影叙述中兑入超现实主义的手法，但拨开精致制作的迷雾，似乎仍然可以认定《绿茶》的内涵并不深刻，或许能给以深刻的幻觉，那大约是过度诠释，免得制作显得太暴殄天物。这是专业电影人的实验或炫耀――平凡的文学脚本能被影像点化，展示电影的魅力。电影会优秀的文学，也能拯救拙劣的文学，在文学面前，电影有时如，亦有时如天才，前者的例子是无数被冒犯的文学经典，后者便如陈凯歌的《霸王别姬》和这个《绿茶》。

《绿茶》很容易让人想起《白日美人》，如果耐心还能扯出一长串前辈，对比之下张元的此次制作无非是浅尝辄止小家碧玉式的商业试探，然而说实话金仁顺的小说是干瘪的茶叶，而电影制作是水，冲开肌骨轻清风生的幻境。居然有猪头娱记还问张元:“你说这个戏很唯美，我们为什么看不出唯美？”这种问题毫无回答的可能，也许这位认为像《周渔的火车》那种乔张作势的文艺腔或《英雄》那样大而无当的排场才是唯美？

杜可风的摄像机终于退到幕后说话，他不再卖弄地摇曳，而是以影像作为演员的配角，适时地替他们表达着意味深长，勾勒着暧昧的情绪。我第一次感觉到摄影的生命力是如此的毫不张扬而又如此的慰及心灵。《英雄》的摄影是纯熟技术的展演，《绿茶》的摄影表达着技术对角色的热爱。光与影，给我们营造了怎样一份值得缅怀的意味。我爱杜可风。

张元的水是窖藏雪水、茶是雨前的好茶，茶具同样有些来历。但他什么都不说，就只是按照茶道沏了壶《绿茶》……喝惯可口可乐的会说，《绿茶》不刺激；喝惯橘子汁的人会说，《绿茶》没酸甜味；喝惯咖啡的人会说，《绿茶》不香浓。善于品茶的却说，确实是壶上等的好茶。

吴芳和朗朗是不是同一个人并不重要，她们可能是一个人两极化的人格，人在自我分裂和否定中得到自我制衡。正如杜可风的影像叙述中常有幻境般的语法，诸多可能性也许是现实也许是梦境，最终陈明亮和吴芳手的缠绕，与朗朗在酒店里的厮混大概昭示分裂人格的合一。

是啊，《绿茶》味道的醇香不是喝过就能表达得出，尤其是这个世纪以来，大家已经不再习惯思考。《绿茶》真的很简单，看过的人完全可以仅仅评价演技、台词、摄影、剪辑、情节等等这些纯粹电影语言和技术的问题。

《绿茶》比绿茶更禁冲泡，越玩味越觉导演用意之深、技巧之妙。《绿茶》处处弥漫着含蓄、内敛的轻霭，玄机与张力却偶尔拨开云雾。从表象看，《绿茶》是极为精美的现代爱情小品，撩拨了你不断追寻、不停探索的欲望。对于习惯具象思维的人，追随陈明亮的眼睛，就已经品尝到《绿茶》的韵味，不须无病。但是，从意象层面解析，却发现《绿茶》是描摹男女追逐、躲闪的寓言，留给观者臆想的空间无限。有些经历的男人在暧昧的情绪中会不由自主地心情灰暗，女人则莫名惆怅、心绪空茫。

《绿茶》的爱情显得平淡，一个相亲的故事。表面看起来，寂寞与孤独似乎成了现代社会的通病，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女性找不到合适的伴侣也不是什么新闻了，相亲成了一个很常见的方式。但是女研究生不断地相亲，却又不断地拒绝相亲者，她不像是普通意义上的清高，而是故意设置一道屏障，不让别人进入自己内心世界，而朗朗毫无根据地放纵自己，也让人觉得不解，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呢？影片最后解开了这些疑团，性格呈现两个极端的吴芳和朗朗原来是同一个人，幼年目睹了父亲对母亲的虐待，心灵受到了极度伤害，这就是弗洛伊德所谓的童年阴影吧。无论是吴芳的拒人于千里之外，还是朗朗的玩世不恭，其实都是一种自我防御的心理倾向，在内心深处，她依然是个渴望爱情的女孩子，她更需要被呵护，还好在影片的最后，我们看到了吴芳逐渐打开心房，接受了一直锲而不舍的追求者。

《绿茶》表现出了中国文化特有的一面：含蓄。影片的对白很含蓄，也很有深意，从那些淡淡的话语中冷不丁就会冒出一句让你琢磨半天的格言；影片的镜头很含蓄，也很有韵味，在光与影、广角与特写的变幻中，偶一定格就会形成一幅精美的现代派绘画；影片的配乐很含蓄，也很有特色，不论是民乐还是钢琴都会在不经意间营造出一种联想的氛围，影片的结尾更含蓄，在那片磨砂玻璃的茶几背后，一切都是那种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就像影片的片名一样，讲它的好处，单凭说是不行的，只有喝上一壶，才能知其滋味。

《绿茶》实在太精妙，换哪个角度把玩，都觉意味悠长，突感自己语言贫乏，竟不能表达其一斑。《绿茶》，就像一颗钻石，太阳下闪烁七彩的光芒，令人晕眩、迷惑。

神女生涯原是梦，小姑居处本无郎，电影《绿茶》如李商隐般的轻盈手笔，原作小说里的粗糙、干涩和沉重全被冲淡，或许有人不喜欢《绿茶》的轻盈，但这是不坏的技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