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媳妇给农村婆婆“下套”

人都说婆婆和媳妇是“天敌”,那么农村婆婆和城市媳妇相处,想必摩擦更多。青青是个聪明媳妇,她和婆婆的故事告诉我们,横眉冷对和委曲求全都不是现代媳妇的上策,只有真诚相待和相互理解,才是家庭和谐之道。

憨媳妇碰上巧婆婆

都说婆媳关系难处,农村婆婆和城市媳妇的关系更难处。老公和我是“凤凰男”和“孔雀女”组合的典型代表。我是城市姑娘,不知道麦子啥时种啥时收,没见过会跑的猪会叫的牛;他是农村小伙,父母和兄弟姐妹,甚至七大姑姨里没有一个跳出农门的。他用聪明勤奋和诚恳善良打动了我,虽然我们的成长背景不一样,但我想都是在大城市里接受了这么多年高等教育的人,人生观,价值观还是基本一致的。我妈一再告诫,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双方都要面对另一个家庭,我们的出身,背景相差太大,就算我们俩相处融洽,他远在乡下的亲人终究还是会掺和到我们的生活中来。可是年轻气盛的我还是义无反顾地决定嫁给他。

据老公说,他的父亲去世得早,母亲特别能干,农忙时种地,农闲时给别人织毛衣,绣花,裁剪衣服,一手拉扯大几个孩子,还供出了老公这个研究生,结婚前去乡下拜见婆婆,我心里直打鼓,婆婆既能干又心灵手巧,对别人肯定要求也高,我这个人笨得拈不起绣花针,她会满意吗?我对老公说出了我的犹豫和担心,他拍着胸脯对我保证,他妈妈是最通情达理,善良和蔼的人。

见到婆婆,我发现老公确实没说谎。婆婆慈眉善目,一见面就拉着我的手,亲热地叫我“妮儿”,什么活都不让,好吃好喝地侍候着。我一感动,原本想叫阿姨的,张口就叫了“妈”。婆婆一愣,摸着我的头,亲昵地说:“好孩子,像俺家人,憨得很!”

当晚,婆婆把我和她最疼爱的小姑偷偷叫到房里,取出一对玉镯,说:“这对玉镯是你们太奶奶留下的,虽然不值几个钱,可好歹是祖传下来的。青青,你进了我家的门,就是我家的人了,我以后把你当成自己老姑娘一样疼。来,你们俩一人一只。”婆婆的话,让我热泪长流,我在心里发誓,这辈子一定要把婆婆当亲妈孝顺。

婚后第一年,我们在婆婆家过年。大年初二,早上起来推开房门,我吓了一跳,堂屋里坐满了人。婆婆盘腿坐在炕上,大声招呼道:“青青,带鱼和丸子是炸好的,再过道油就行,切几盘牛肉,再炖个猪肉白菜,酒在后屋柜子里。俺青青是城里闺女,憨得很,看书写字在行,灶台上的手艺差了些,待会儿大伙儿可别挑刺儿!”一位胡须花白的老人说:“弟媳妇儿,你当年是闻名全村的巧媳妇,如今媳妇熬成了婆,就算娶了个城里媳妇,该调教也得调教嘛。”一屋子的人随即哈哈大笑。

我愣了,好家伙,这一屋予有二三十人,我能把饭蒸熟就不错了,哪有本事做出招待这么多人的饭菜。尽管生气,我还是进了厨房,大姑子小姑子陆续也跟了进来。在她们的帮助下,我总算完成了任务。可我还是很生气,烟熏火燎中,我偷偷流了眼泪。我不明白,一向慈祥和蔼的婆婆为什么突然间换了一副嘴脸,刁难起我来。

没想到,客人一走,婆婆就忙不迭地冲进厨房,对小姑喊:“梅子,快去给你嫂子把饭热热。”然后转过头,有些难为情地对我说:“妮儿,妈这就给你炒你最爱吃的菠菜。”婆婆居然又变回了慈祥的模样。

我不禁想笑,原来她是在亲戚面前故意端出婆婆的架子。明白了婆婆的心思,我学乖了,以后凡是有亲戚的场合,我总是泡好茶,端给婆婆,再恭恭敬敬地请示要吃什么菜,要喝什么酒,给足婆婆面子。

老公笑着说我狡猾,人前装成好媳妇,背后是懒蛋加笨蛋。我得意地说:“人后懒没关系,你老妈要的就是这种在儿媳面前说一不二的气势。我满足了她的虚荣心,以后她可休想在别人面前说我的不是了。”

不过,这件事让我发现,婆婆就是婆婆,她绝对不会在别人面前对自己的女儿耍威风,争面子,但却会对媳妇这么做。看来把婆婆当亲妈的想法,值得商榷。

婆婆强硬,媳妇忍气吞声

婚后第二年,我们决定买房子。本来商量好买个两居室,可婆婆一个电话过来,老公的想法就变了,要买三居室,120平方米以上的房子。我说:“这样一来,我们的还贷压力就大了,生活质量会下降。”老公振振有词地说:“我妈说买房子是大事,一步到位最好。年轻人吃点苦不算什么,将来她来给我们带孩子也有地方住呀!”最后,我们买了套135平方米的房子。

婆婆主动要求来帮我们搞装修,让我们安心上班。老公当然高兴,我也挺感激婆婆。虽说我爸妈住得不远,但他们都还没退休,装修是费心费力的事,婆婆的到来还真解决了大问题。不过,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矛盾。

虽说婆婆没念过什么书,可她很有头脑,也有指挥能力。说实话,看到婆婆去了几次建材市场后,掂起一块瓷砖就能说出大致的价钱。我也挺佩服婆婆的。可是当婆婆的指挥能力运用到我的小家时,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婆婆来了以后,对我们的装修计划很不满意,今天改这明天改那,还说自己在老家监督两个儿子盖了两栋三层小楼了,听她的准没错。眼瞅着自己的房子跟婆婆在农村老家的房子越来越像,我的心里真堵得慌。

我跟老公说,让婆婆回家算了,再辛苦我们也自己来装。老公无奈地说,这话他可说不出口,老人家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帮咱们忙咱们还挑三拣四,太不像话。被我逼急了,老公就讨好许愿:“等房子装好了,咱妈回去了,我们再慢慢改回来,”天啊,慢慢改,难道再砸墙敲砖,重新装修一回?我愤怒了,说:“你不敢说,我去说。”老公急眼了,吼道:“你敢?把我妈气出病来,我跟你没完!”面对这么个孝顺老公和自负婆婆,我完全没招了。算了,为了维护家庭的安定团结,小媳妇只能忍气吞声。

房子装修完了,劳苦功高的婆婆回了乡下,我们的麻烦事揭开序幕。乡下亲戚陆续上门,有进城看病的,有来办事的,有纯粹来串门的,我们家成了接待站。我终于知道婆婆为啥非要买大房子了,她早就计划好了在我们这里设办事处兼驿站。我对老公抱怨:“瞧瞧,这就是你通情达理的妈!”老公也很苦恼,他也不愿意成天过这种鸡飞狗跳的日子,可对着他妈,他什么埋怨的话都说不出口。

一次,老公姐夫家的亲戚送孩子来城里上学,恰好老公出差,我单位又赶上业务考核,忙得分身乏术,我请他们吃了一顿饭就匆匆回单位了。

老公出差回来后,婆婆打电话过来兴师问罪,说我们对姐夫家的亲戚不够热情,没找车送他们去孩子的学校,没陪他们去风景区玩,丢了姐姐的脸,以后姐姐在婆家该受气了……老公唯唯诺诺,一个“不”字也说不出口。

眼看着自己的生活被搅得乱七八糟,还招来一通埋怨,我和老公大吵一架。为这事,我们一个星期没说话。我暗自琢磨,老公是孝子,我再和他吵,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与其因为这伤了我和老公之间的感情,还不如想办法让婆婆明白我们的难处。

婆婆当家,方知柴米贵

恰好,一个月后我怀孕了,我趁机以需要人照顾为由,把婆婆接到家里,婆婆来的第一天晚上,我郑重地拿出一个信封,交给她,说:“妈,这个月过了一半了,这是剩下的生活费。”婆婆抽出来一数,一共435元8角-我接着说:“妈,我和剑峰每个月工资加起来是4246元,每个月要还房贷1800元,物业费和水电气费至少300元,人情往来500无上下,以后养孩子花费更大,所以从现在起每个月得给孩子存1000元。这么算下来,每个月生活费就剩下800元了,妈,您肯定比我会持家,以后这个家就由您来当了。”

我仔细观察,我每说一笔花费,婆婆的脸色就凝重一些。等我说完,婆婆倒抽一口冷气,战战兢兢地问:“这城里的花费怎么这么大?啥人情往来就得500元?”我撇了撇嘴,说:“500元不算啥,上次村长家的小舅子来,剑峰请他们吃饭,一顿就花了400多。不过,乡里乡亲的,花多少钱也应该,是吧?”婆婆不说话了。

第二天,我听到婆婆给大儿子打电话:“下回你们来,带两口袋面,20斤油,再弄点白菜,萝卜啥的,这城里啥都得用钱买。你跟他们说,以后再来俺剑峰家,都不许空着手,随便带点啥俺就少花点钱……”我站在门口,捂着嘴偷偷笑了。老公奇怪地问:“傻乐什么呢?”我捂着左脸,吸溜了口气,说:“哎哟,有人心疼得牙酸!”

没几天,老公的一个远房表哥打电话,说他老岳父心口疼,要来城里看病,让老公去火车站接站。我请单位的司机小周开车带老公去车站接人。送小周走时,婆婆也赶出来道谢。当着婆婆的面,我塞给小周两包中华烟。上楼时,婆婆问我:“他不是你们单位的同事吗,用个车还得给两盒烟?”我说:“哎哟,妈,你媳妇我既不是领导,手里也没实权,好在我有个好人缘,可这好人缘也得礼尚往来不是?”婆婆顿了顿,又问:“两盒烟多少钱?”“80元。”“啊?”婆婆张大了嘴。

第二天,表哥要带岳父去医院。搁以前,就算婆婆不在我们家,也会遥控指挥老公跟着去医院,挂号缴费的事自然非老公莫属。可这次,婆婆一早就叫我们起来吃早饭,然后对表哥和他老岳父说:“剑锋和青青是公家人,忙得很,可不敢耽误上班,待会儿你们自己去医院。”我假意推辞道:“你看,表哥人生地不熟的,还是让剑峰跟着去吧!”婆婆一挥手:“他好歹也高中毕业,再说以前来过,丢不了。你们快上班去吧!”

老公本来连假都请好了,却被他妈稀里糊涂地撵下了楼。他不解地问:“咱妈这是怎么了?”我敲了敲他的脑门,说:“笨蛋,你妈心疼儿子呗!不对,是心疼儿子口袋里的钱包。”

表哥陪岳父检查了身体,只是老年病,没有大问题:两人又住了三天,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我急了,两个大男人住家里,太不方便了,可我不能表现出来,婆婆却忍不住了,在厨房做饭时,嘴里唠唠叨叨:“你说这俩人,活这么大岁数了,咋恁不懂事,来了啥也没带不说,还住着不走了。”我暗笑,一本正经地说:“妈,也就多添两双碗筷,您放心,吃不穷我们。”“咦?咋吃不穷啊,你没瞧,昨天我做的排骨,本来是想给你补身子的,搁平常够咱仨吃两天,他们可好,一顿给我吃得干干净净。那老爷子不是说心口疼吗,咋那么能吃呢?”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第二天是周末,表哥吞吞吐吐地说想出去转转,我知道,他们是想到附近的风景区玩。老公忧虑地看了我一眼,放到以前,我肯定该上火了,这回,我却不动声色,不就是花钱嘛,花得越多,婆婆就越心疼。我对婆婆说:“妈,正好,您来了以后,还没出去玩过呢!出租车只能载四个人,你和剑峰陪着他们出去转,我在家打扫卫生。”婆婆高兴地答应了。

傍晚,我做好晚饭,等他们旅游归来。直到天全黑了,四个人才赶到家一进门,表哥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嚷嚷着:“累毁我了,站了一路。”我故作惊奇地问:“不是打车回来的?”老公说:“妈也不知怎么了,坚决不让打车,我们坐公交车回来的。”婆婆没好气地说:“打车?呼哧呼哧跑一圈,四五十块钱就没了,那可是我们一星期的生活费呢。”

晚上睡觉前,婆婆跟我算账:“车费53,门票120,中午吃饭262,这一天就花了440块,半个月的伙食费没了……”我安慰道:“妈,都是亲戚,他们来一趟也不容易。”“哼,每个人都来一趟,谁能吃得消?你们还要养孩子,还贷款呢!中午吃饭,你表哥那老岳父尽点贵的不说,还硬是要了瓶酒喝,你说气人不气人?”

终于送走了表哥和老岳父,婆婆迫不及待地给老家打电话:“告诉他们,以后咱村人再来省城,住宾馆,睡马路都行,就是别找俺家剑锋和青青……”

我在卧室捧着分机笑得直不起腰。老公一把抱过我,捏着我的鼻子说:“你可真鬼,连婆婆你都敢下套儿!”(摘自《妇女生活》2010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