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乡寻梦入西塘

浙江嘉善的古镇西塘，对于很多喜欢旅游的朋友来说并不陌生。那里的风景曾经很多次出现在摄影展或旅游杂志上，小桥流水人家，是典型的江南味道――那桥是拱桥，全由石头凿成，高耸的弧度，跨在河两岸；那灯笼是成串的，纹丝不动，挂在人家的屋檐下或后窗边，而到了晚上风情才全是属于它们的，一盏盏幽红，仿佛情人含羞的眼睛；那流水，波光粼粼或氤氲柔软，伴着桨声，载着晨雾和黄昏，也载着岸上人家的寐与醒，看着静默，却是不露声色就淌过了几百年的悲喜和哀乐。

那是我印象中的西塘，未曾谋面，却已经熟到了心里。

西塘是一座已有千年历史的古镇。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是吴越两国的相交之地，故有“吴根越角”和“越角人家”之称，到元代初步形成市集。嘉善离杭州不远，一张9块钱的火车票，便能把你送到县城。出火车站后，有小公共汽车，到西塘只需20分钟。小公共汽车的售票员大嫂是说着吴侬软语的方言的，若能听得懂，她能给你讲不少有趣的典故。

在西塘，几乎都是私家旅馆。我事先在网上预订了一个房间，是游客推荐的，叫尊闻堂，本身也是一处景点，始建于元末明初，为西塘最古老的民居建筑。周一至周五，西塘古镇是不收门票的；若周末去，要是有旅馆的主人事先到外面接应你，也可以蒙混过关。

尊闻堂的主人在西塘汽车站等我，骑了一辆电瓶车来，一看就是善良质朴的人。我是被店主人用电瓶车载进西塘古镇的，在狭窄而悠长的巷子里风一样地穿梭。然后，到了巷子尽头，只一刹那的工夫，眼前的景致就全变了。仿佛一条时光隧道，从喧嚣的现代城镇“刷”的一下就穿越了时空，回到古代，那宁静的河流和古朴的街市，几乎是扑到我眼前来的。

西塘古名斜塘，曾有“清虹桥影出，秋雁橹声来”的美名。水穿镇而过，镇依水而铺开。所有的建筑皆是深宅大院，一进一进，从正厅到花厅到后厅，围着许多个小天井。光看那两端还露着点朱漆的门槛、那高耸的马头墙、那精致的雕檐画栋，就可以看出那昔日的排场。只可惜几百年过去了，那些曾经在明清时期名噪一时的富商和乡绅都作古了，印证了他们黄金岁月的那一套套豪宅，也日渐在风雨磨蚀中衰败。他们的后人还世代居住在这里，但没有了万贯家产做底，瓦片上长了狗尾巴草，精雕细刻的椽子上蒙了尘，楼梯是灰暗的，连墙壁也都黯淡，有了一些些被岁月淘汰的味道。

但从现代化钢筋水泥营造的城市中出来的游客，兴致勃勃寻找的，正是这慢了节拍甚至都脱离了时光的尘封味道。

西塘，是一个被时光抛下的、留在了水畔的小镇。

尊闻堂的女主人把我引到楼上的房间。光线幽暗，朦朦胧胧。我看到了雕花的老式木床，宽阔得都能在里头打滚。乌黑发亮的太师椅，古旧的梳妆奁和梳妆镜。坐在窗口，和女主人聊起西塘的演变和家史，如何衰败，又如何辟成旅游区，重新变得人声鼎沸。因为是木地板，漏着一丝丝的缝，若好奇，趴在地上是能看到楼下的情景的；因为墙壁是木隔断，隔壁房间有人打个哈欠都一清二楚地传来。这样的房间，适合怀古，却不能装下任何秘密。

尊闻堂出来，是一条石皮弄。长得几乎望不到底，窄得要削人肩膀，身材魁梧点的人只能侧身而走。灯笼，高高地挂着，是石皮弄的点睛，也是石皮弄的灵魂。这样的弄堂最容易滋生人的探险欲望和好奇心。弄堂的深处是什么？走啊走，才蓦然发现，原来还有另一家旅店。旅店的门口，两盏灯笼正迎客，只不过没有正对着弄堂，才让人误以为是条死胡同。若好奇心不死，继续走进去，又会发现，一进一进，是一座气势更为恢弘的深宅大院，而从它偏门出去，竟有另一条狭长的弄堂。西塘是被水缠起来的，而西塘，也是被这样的羊肠弄堂串联着的。

街市上有各色各样的店铺，卖粽子的，卖糕点的，卖油炸臭豆腐的，卖刺绣的，卖珍珠的，卖藤制品的，还有隔几步就能看到的卖麦芽糖和炒黄豆的摊点。好像麦芽糖是西塘的一大特产，但不是用来吃的，而是用两根细棍搅拌着玩的。

西塘最著名的，是一段烟雨长廊，有几百米长，据说《碟中碟3》中，好莱坞头号帅哥汤姆・克鲁斯就是在这里狂奔的。有一些乌蓬船在水中荡漾，船上的人举着相机朝岸上狂拍，而岸上的游客则把船和水锁进了镜头。河埠头，连接河流与堤岸，一个妇女蹲在那里洗着篾箩。西塘是见过热闹的，也习惯过排场的，就像一位老人，虽然没落了，但有记忆里的荣耀做底子，静静地倚在河边，看什么热闹都是浮华的。所以汤姆・克鲁斯来了，也没有颠倒这里的秩序，再多的游客蜂拥而至，这里的居民依然保留着浓郁的方言，以及方言背后的那几分淳朴。即便那些商家，他们会招徕你，但绝不是歇斯底里，非要把你拉进店铺，而是自顾自地有点风淡云清的味道。我去过很多地方，感觉西塘的居民是难得还没有完全被商业气息同化。你买当然好，不买也没关系，哪怕你进来只是坐一会儿，也是欢迎的。

我印象中，最美的应该是西塘的夜色，那是被灯笼勾勒出来的。石板铺就的弄堂，有着稀疏的灯光，可能一个人影也没有，也可能前面远处有一大团人群喧哗的声浪。岸上的灯笼，一长串，全亮了。对岸的灯笼也在人家的窗后头，亮了。岸上的灯，倒映在水里，幽红幽红。水中的倒影，风一吹轻轻地摇着，被船桨打碎了，又很快地恢复了原形。水上有一座桥，水下也有一座桥。灯笼在水上，灯笼也成串成串地在水中。

这样夜晚，除了徜徉在岸边吹风，也更适合去钻一些小弄堂，经常会有一些意外的发现，譬如，一条偏僻的石桥、一家小巧的火花店、一个摄影工作坊、一个卖书画的店铺，古镇上淳朴的居民和那些有点才气的艺术家就比水而居，和谐而安静地共居一处。

西塘其实不大，无论在街市中穿梭，还是在长廊下漫步，或者在几座石桥之间踱来踱去，一两个小时绝对能在镇上转一圈，若不想看夜景，从杭州或上海来的游客当天就能回去。但一盏一盏亮起的灯笼是古镇夜色中的精灵，才是依水而有了神韵的，甚至是一点暧昧，一丝神秘。很奇怪，穿了古镇而过的那条河，是没有名字的。我在网上搜了好几次，都不知道它的芳名，甚至当地百姓也说不出来，倒是水畔的送子来凤桥、烟雨长廊、钱塘人家酒馆更来得有名头。

在古镇，可能走几步就能看见河埠头上有人在洗篦箩、竹席等农具，或者干脆就随意晾晒着一篦箩一篦箩的霉干菜，这都是很寻常的，还有着些农家气息的，是不设防的，也是丝毫没有架子的。西塘适合慢慢地品，江南的风韵自然会在那一桥一水一盏灯笼中摇曳出来，扑入眼帘，渗到心头。这种感觉是不造作的，你打开临水的窗户，那艘乌蓬船挂着几串灯笼悄无声息地从你窗下驶过了，只有桨泛起的涟漪在荡漾。这样的夜晚，若有几盏灯笼，若有烟雨，那是最适合做梦了。梦里也是小桥流水人家。

而地处江南，西塘经常是一片烟雨朦胧。

旅游小贴士：

行从上海、杭州、苏州三地都有火车、汽车到嘉善，路程大概一个小时；再从嘉善坐车到西塘，有公交车，也有出租车，20分钟就到。上海旅游集散中心每天都有直达西塘的旅游专线车，上午由上海体育场和虹口足球场发车，下午从西塘返回。

住西塘古镇里全都是私家旅馆，旺季价格150元/间，平日和淡季在80～120元左右，可和老板商量。周末去西塘人较多，所以最好能提前电话或者网上预订房间。现推荐几家客栈，还不错的，电话在网上也都能找到：尊闻堂（石皮弄3号）、清河客栈（古镇西塘塔湾街58号）、来秀堂客栈（西塘塔湾街28号）、塔湾临河阁客栈（景内区桐村雅居斜对面）、清澜客栈（西塘烟雨长廊塔湾街58号）、江凝聚客栈（狮子桥菜场旁）。

吃 西塘的小吃很多，无论街头的小摊点，还是饭馆的菜谱上，那些诱人的特色菜、小吃，都带有浓郁的古镇气息，香气扑鼻，也让人回味无穷。特色菜如：清蒸白丝鱼、霉干菜扣肉、菜花鱼蒸蛋、毛豆菱角、油炖菜心、馄饨老鸭煲、荠菜包圆、油盐蟹、响油鳝糊、酱爆螺蛳、蒸双臭等等。小吃如：小馄饨、臭豆腐、豆腐花、芡实糕、八珍糕、脆饼、荷香鸡、椒盐南瓜、麦芽塌饼（立夏塌饼）、送子龙蹄、荷叶粉蒸肉、五香豆、西塘粽子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