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精神交往论》的两个学术问题的回复

时间:2022-09-29 06:22:58

关于《精神交往论》的两个学术问题的回复

我的《精神交往论》出新版了,即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6年5月的新版,这次将我在《新闻爱好者》2012年第9期发表的文章《怀念“板凳十年冷”的研究环境――〈精神交往论:马克思恩格斯的传播观〉获奖感言》作为代序言,书后附有时统宇1995年发表的文章《陈力丹和他的〈精神交往论〉》、马少华2008年发表的文章《陈力丹〈精神交往论〉的第三个版本》,英文标题on the mental intercourse。书刚一出版,我接到一位老师对英文标题on the mental intercourse的批评,认为严重不妥,两个词都不合适。

此前的2016年4月中旬,在上海大学的一次新闻理论研讨会上,有老师提出马克思是否论证过“精神交往”的问题。

一、关于第一个问题

新版书的英文标题on the mental intercourse采用的是马克思和恩格斯“精神交往”德文原词组(der geisteige Verkehr)的标准英译文,没有错误。

我国第一版《马克思恩格斯全集》是从俄译文转译的,于是有人对中译文把der geisteige Verkehr翻译为“精神交往”提出质疑。但我国1988年以后,已经有了直接根据德文翻译的《德意志意识形态》版本,仍然将der geisteige Verkehr译为“精神交往”。

那么英文应该如何翻译呢?原东德马克思主义研究院编纂的英文版《马克思恩格斯全集》根据马克思和恩格斯使用英文写文章(他们三分之一的论著是用英文写的)时与德文概念的对应,翻译为mental intercourse。为了给出清晰的对照,下面是各个版本的截图。

(1)从俄文版转译的这段话(《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一版第3卷29页,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的译文(见图1)。

(2)从德文原著直接翻译的这段话的中译文(马克思和恩格斯《费尔巴哈》单行本第15页,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做了一些语句表达的调整,但基本意思完全没有变化,der geisteige Verkehr一词仍然译为“精神交往”(见图2)。

(3)德文版《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26页(柏林迪茨出版社1978年版)提供了这段话的原文(见图3)。

(4)这段话的英译文出自英文版《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5卷36页,莫斯科进步出版社1976年版,把der geisteige Verkehr译为the mental intercourse符合他们词句的使用习惯(见图4)。

在中文学术书上冠之以英文书名,是这次再版学术专著时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的统一要求。由于是对马克思和恩格斯思想的研究,讨论的又是他们使用的基本概念,故采用了与他们习惯使用概念的对应英文,这样做是坚持回到当时的语境来理解马克思和恩格斯。也许现在的英国人看中文“精神交往”,会笑话把其翻译为mental intercourse,因为这不符合现在英国人的表达习惯;但在19世纪的语境里,这样的表达可能理解上没有问题。就在昨天,我爱人给我看了一段微信,问当街的一个青年人什么叫“”,他反问:“这是不是古代一个什么东西?”因为“”这个概念存在的语境最近几十年被人为地屏蔽了,老一代人记忆犹新,但第三代以后的人几乎完全不知道了。

具体的话语都有存在的语境,只能在原有的语境里才可以理解。假如现在写一本名为《论子曰》的书,若把书名改为当下的话语,只能是《论孔子说》,看是看懂了,但还有意思吗?我国20世纪20年代就有关于传播的研究了,但那时管传播叫“交通”,若讨论当时对传播的研究,可以写一篇诸如《“交通”考》的文章,因为那时没有“传播”的说法;如果一定得符合现在人们的习惯用语,那就得叫《“传播”考》,因为现在的“交通”主要指运输业,与“传播”似乎不搭界了。如若这样,《“传播”考》会被人们理解为讨论当下的事情。为了尊重历史,穿越到不久前的历史语境里,使用那时的词汇概念讨论问题,才可能给人以真正的学术启示。

二、关于第二个问题

马克思和恩格斯论证了“精神交往”,而且这是他们使用的基本概念。“精神交往”的原话出自他们的德文著作《德意志意识形态》第一卷第一章《费尔巴哈――唯物主义观点和唯心主义观点的对立》。他们写道:

“思想、观念、意识的生产最初是直接与人们的物质生活,与人们的物质交往,与现实生活的语言交织在一起的。人们的想象、思维、精神交往在这里还是人们物质活动的直接产物。表现在某一民族的政治、法律、道德、宗教、形而上学等的语言中的精神生产也是这样。人们是自己的观念、思想等的生产者,但这里所说的人们是现实的,从事活动的人们,他们受到自己的生产力和与之相适应的交往的一定发展(直到交往的最遥远的形式)所制约。”

我的《精神交往论》正是根据他们的论述,除了宣传、新闻、报刊等明显的传播现象外,还把马克思和恩格斯关于思维、语言、文字、宗教和其他一些涉及人们精神交往的论述,都作为他们的传播思想来研究。我在书的绪章里就此写道:

我们不妨从他们创立历史唯物主义的第一部著作《德意志意识形态》中,寻找一下线索。在这部著作以及后来的著作、笔记、书信中,有一个使用频率很高、含义很广的德文词“der Verkehr”(交往)。1846年,马克思在使用法文写信时,特别对这个词作了说明,写道:“我在这里使用‘commerce’一词是就它的最广泛的意义而言,就像在德文中使用‘Verkehr’一词那样。”马克思和恩格斯在英文著作中均使用intercourse一词作为Verkehr的对应词。例如,马克思在《不列颠在印度统治的未来结果》中所讲的“世界交往”、恩格斯在《致大不列颠工人阶级》中所讲的“和普通工人交往”,所使用的“交往”一词,即是intercourse。德文、法文、英文中的三个词意思是一样的,既指物质意义上的商业贸易、交通运输,也指精神意义上的信息传通,还指男女间的。从马克思和恩格斯使用“交往”这个概念论证的问题看,它包含了这个词的全部含义,指个人、社会团体、民族、国家间的物质交往和精神传通。因而,这是一个宏观的社会性概念。例如,恩格斯晚年讲的这样一句话:“……依靠了现代的交往方法,即依靠铁路、电报、巨大的工业城市、报刊和有组织的人民集会。”其中“交往方法”(das Verkehrsmittel)这个带有“交往”词根的概念,就包含了后面讲的五项内容。

2016年5月21日

(作者为中国人民大学新闻与社会发展研究中心教授)

编校:董方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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