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所育,终归大地

时间:2022-09-28 01:31:44

[摘要] 卢永康的《一个人的史诗——马怀麟传奇》一书以纪实文学的形式记述了一个在时代变幻下命运多舛的传奇人物的一生,以个体的视角凸显了时代特征,从侧面展现了20世纪中国的巨变历程。更为重要的是它为我们提供了一种精神、一个视角,让我们对历史、对人生有了一个更加透彻的理解。

[关键词] 马怀麟 传奇 修文 “二一六”暴动

《一个人的史诗——马怀麟传奇》以纪实文学的形式反映了马怀麟传奇的一生。马怀麟是一个土生土长的修文人,并且一辈子奋斗的中心也是围绕着修文展开的。他没有显赫的名声,没有彪炳史册的功绩,为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作传,给人的第一感觉是费解。正如作者在跋中所言,马怀麟并非“达人、大人、伟人”,而是一个“颇有争议的普通人”,一个不被“正史”所接纳的人。但他之所以值得被记录,是因为他的事迹“折射着变幻的社会风云”,“给人启迪……对我们生活有好处”。读完这部著作,掩卷沉思,一个个老生常谈的问题萦绕心间:生命是什么?人活着为了什么?历史是什么?本书的传主给了他自己的解释,也许这种解释不足以博得所有人的赞同,但至少给了我们一个自省人生的引子。

马怀麟的一生是和20世纪联系在一起的,百年的风云际会,百年的兴衰荣辱,在他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马怀麟出生在王阳明的悟道地——修文,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修文使王阳明悟出了“心外无理,心外无物”,登上了儒家心学的最高峰,同样也养育了包括本书传主在内的无数普通人。尽管贵州地处偏僻,没有处在抗日烽火的最前沿,但相同的报国热情一样在修文人内心燃烧,青少年时期的马怀麟从修文乡下考到了省城贵阳读初中、高中,但却放弃了这样机会,约起几个同学只身前往广西参军,投靠修文出身的阎崇阶军长。军校是参加了,但最终却不了了之,各回各家。回到贵阳继续读高中,搞演讲、演话剧,马怀麟成了一个活跃分子,同时也成为了中统组织的一员,陈惕庐的手下。年轻的心总是渴望着奋飞,渴望着一翻伟业,但马怀麟却愈来愈感到压抑,感到自己像只耗子,干的都是偷鸡摸狗的营生。从在贵阳办《力报》开始,马怀麟开始接触顾希均、肖奇富、李思齐等进步人士,开始接触另外一种思想,寻求另外一种道路。直到《力报》因“立场”问题被查封,马怀麟才意识到要有自己的“力量”,才能有自己的“声音”。

马怀麟把视线转向了修文老家,以合作农场为借口,联络了四邻八乡,以保卫农场为幌子,组建起了自卫队。就这样,“武装暴动、反抗”被逐渐提上了日程,1949年2月16日,暴动在仓促中开始。在修文、息烽的乡间,在贵州的大山深处,暴动队伍和县民卫队、保安团展开了激烈的战斗,毕竟不是正规的队伍,没有受过什么正规训练,在和军队几个回合的辗转较量之后,暴动余下的力量分散隐蔽在密林深处坚持斗争,形势岌岌可危。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马怀麟想到了要到云南找共产党,认识到如果没有一个力量来领导和支持,暴动队伍恐怕会全军覆没。马怀麟辗转桂林,最后才到云南找到了滇桂黔边区纵队,1949年9月马怀麟以“入黔人民解放委员会”主任委员的身份重回贵州。贵阳解放后,“二一六”暴动人员被编入军分区第一支队,马怀麟任支队长,奔赴花溪、清镇参加剿匪斗争。

从上世纪60年代开始,马怀麟开始和农业结下了不解之缘,他的后半生就此奉献给了贵州农业战线,虽然历经百种坎坷,但最终成绩斐然。其中值得特书的当数在古稀之年回到修文家乡搞起了股份制农场,带领家乡乡亲走向了致富路。人生就是一个圆圈,从哪里开始就在哪里结束,在把最后一丝精力都给了故乡之后,自己也最终长眠于这块土地,在果园旁、在母亲的臂膀里,静静地注视着、守护着这片故土。有人用这样一副对联恰当地概括了马怀麟的一生:倡导革命,马老在黑洞喝鸡血酒;改革开放,怀麟在下洞创办农场。

对于风云激荡的20世纪来说,像马怀麟这样的人物也许显得很渺小,比起那些著名的历史人物,称不上惊心动魄,也称不上功勋卓著,但是这样一个人却因真实而显得亲切,正是因为他就是我们“身边的人”,所以他的故事才能打动我们,从他的身上可以感受到几种人性的闪耀,这些闪光点,既是做人的荣耀,也是历史前进的动力所在。

首先被感动的是马怀麟的那种永不止息的做事精神及旺盛的生命力。马怀麟80多年的一生是和“做事”联系在一起的,那一本本日记就是最好的说明。他曾在日记中说:“有事情做,人就聪明些,没事做就愚蠢下去了。”对他来说,没事可做不是一种享受,而是一种折磨。其实,人的一生有很多道路可以选择,既可以求安逸,过得醉生梦死,又可以奋斗不止,在不断做事中求得自身的价值。我们每个人是有选择怎么活的权力,但却没有对生活做评判的权力,因为生命的韧度和做人的尊严不是构筑在话语之上,而是构筑在“作为”和“事迹”上。钱理群先生在本书的序言中引用鲁迅的话写道,像马怀麟这种“埋头苦干”、“拼命硬干”、“为民请命”、“舍身求法”的人,才是“中国的脊梁”,虽然这种“筋骨和脊梁”不被正史所接纳和承认,但是这是“正史掩不住的光耀”,因为百姓的感动和泪水才是真正的评判标准,民心自有一杆秤。我们生来只是一个生理学意义上的人,要想成为一个有意义的“人”、被社会和历史认可的“人”,需要的是“行动”和“创造”。

其次是一种独立意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是有着独立思想的人,人云亦云、邯郸学步的结果只能是失掉自我,成为“稻草人”。从高中时的辍学参军,到后来辗转四方、寻求报国之路,再到后来办《力报》、扒皮抽筋式的自我蜕变,再到在修文发动“二一六”武装暴动,直至改革开放后在家乡办股份制农场,没有一件事情不显露出作者那种独立、敢于掌控自己命运的特质。“树立一个力量”、“要有自己的声音”、“靠自己的手改变命运”成为一种牵引的力量,引导着马怀麟的命运呼啸向前。

再者是一种浓烈的“乡土情怀”。多少文人志士都表达过类似的看法,只有那块生养我们的大地才是我们最终的精神家园和灵魂归属地。那些叱咤风云、呼风唤雨的历史人物一生奔走呼号,激励他们奔突向前的秘密动力正是对大地深沉的爱。“我要走向我的家乡,走向生我、养我,并支持我领导一次暴动的家乡。这不是落叶归根,而是报答……”正如我们被母亲哺育而永远铭记养育之恩一样,修文这块土地养育了马怀麟,给了马怀麟不竭的生命力,马怀麟对修文这块土地也爱得深沉。无论是筹备武装起义,还是后来组织农场,乡亲们的利益是他始终如一的目标。这种和乡土之间割舍不断的联系,既是马怀麟生命的动力之源,也是乡亲们痛哭流涕悼念他的秘密所在。

历史毕竟是无情的,在它的巨轮碾压下,一切都如烟云消失在长河中,个体的闪耀终归只是沧海一粟,闪耀过后,所有都要复归于沉寂。马怀麟一生所折射的风云变幻的20世纪慢慢离我们远去,炮火连天、血雨腥风的战斗不再了,激荡人心的政治斗争不再了,股份制农场不再了……若干时间后,又有谁还会记得在修文这块土地上的这群人、这段历史?大地所育,终归大地,大地无言,但却是哺育者和见证者。作者这样的记录者所做的工作正是为了使这些“忘却”不断被纪念,意在表明这些人、这些事在历史中存在过,并还将不断影响、激励着后来的人。

作者简介

刘向辉(1983-- ),男,河南宜阳人,哲学硕士,现供职于贵州人民出版社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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