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独行侠”

一句话激活航海梦

今年38岁的翟墨出生在山东泰山脚下，在还没有见过大海的时候，他就梦想拥有一条船，到世界上任何一个想去的地方。

16岁时，翟墨孤身一人跑到了北京，从画广告牌到独立创作油画，一直到后来投身于影视制作。他在艺术圈里转悠了十多年，渐渐在京城有了名气。

翟墨和女朋友是在北京认识的，女友比他小7岁。后来，两人一起出国，她去了惠灵顿留学，他去巴黎办画展。

2000年，新西兰国家艺术中心邀请翟墨去办画展，办完画展后他给当地一家电视台拍帆船专题片。期间，翟墨第一次近距离领略了点点白帆的魅力，他爬上一条15米左右的挪威帆船，觉得船就像一个家，卫生间、厨房什么都有。后来，翟墨接触到一位来自挪威的老航海家，翟墨好奇地问他去过多少国家，老人说：“不记得了，不过我已经绕地球转了一圈半了。”听了这话，翟墨深为震撼的同时，昔日扬帆远航的梦想，也在这一瞬间被激活了。

他问：“一艘帆船要多少钱？”老人说从几十万到几百万不等。

“需要驾照吗？”

“不需要，它靠的是风，而不是机器。”

翟墨一直向往“背包旅行家”的生活，帆船将为他打开这种生活的一扇门。于是，他决定弄一条船。

2000年2月，翟墨把办画展积攒下的积蓄都拿出来，到离奥克兰5小时航程的一个小岛上，花了相当于40万人民币买下一艘8.9米长的无动力二手帆船。对他来说，买船就像买房子一样，一艘流动的船就是一个移动的家。它可以像大篷车一样，去哪儿就停哪儿住哪儿，不单省了交通费还省了住宿费，而且它不用燃料，很环保。

买了船后，翟墨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会驾驶它。卖船人惊讶地问：“你不会？”他点点头说：“你帮我开回去吧，我一看就明白。”就这样免费捡了个教练，卖船人花了5个小时帮翟墨把船开回新西兰的奥克兰岛，并教他如何驾船、如何掌舵、如何使帆。

翟墨买船的事没有跟任何人商量，包括女友，他也只是给她打了一个电话：“我准备买一条船。”女友以为翟墨是开玩笑，就说：“你买吧。”等翟墨说：“船买好了，我要环绕新西兰航行一圈，考察当地波利尼西亚土著艺术，大概需要一年多时间。”女友才大吃一惊。

回到奥克兰后，翟墨将他岸上的房子退了租，把全部家当搬进小船舱。不久，他就上路了，朋友们都很担心他，翟墨却说：“不经点风浪，就不叫男人。”

投入大海的怀抱

从2000年2月到2001年8月，翟墨用了16个月的时间，完成了他的第一个航海目标――自驾帆船环游新西兰一圈。翟墨凯旋归航后，很兴奋，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征服海洋。

看着他那张被烈日烤黑的脸，以及被海水浸泡得白花花的手脚，女友心疼不已，决定陪翟墨一起上路。她“先斩后奏”地请了假，并办好了通关手续。经不住女友的软磨硬泡，翟墨再次驾船出征时就带上了她。

那次航海并没有什么危险，他们去的第一个岛是裴济，一上岛女友就高兴得手舞足蹈，那里遍地都是她爱吃的芒果，还有椰子、香蕉、面包果……他们去一位酋长家里做客，酋长的妻子给他们烤了鱼，而酋长就在一旁为他俩摇扇子赶苍蝇，津津有味地听翟墨讲航海经历。这是他们在海上最美好的时光。

在完全熟悉了帆船的属性后，2003年，翟墨开始准备环球航行了。环球航行和一般的航海不同，航行的时间长不说，而且在途中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危险。考虑了许久，他说：“这次你就不要去了。”女友不听，说不放心他一个人漂在茫茫无际的大海上，没有人跟他说话，没有人给他弄吃的，执意要陪翟墨一起出发。

他们的帆船上除了有指南针、海图、GPS全球定位仪这些基本导航装备外，还有张小床，小小的卫生间和厨房。出海的第一天，他们的帆船刚驶到外海，天就变了。船颠簸得厉害，女友就躺在甲板上吐。翟墨看着她那么痛苦心里很难受，但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希望第二天情况会好一些。结果第二天，她又吐了整整一天。第三天，翟墨一咬牙把女友送回了奥克兰。翟墨不希望恋人陪着自己冒险，他决定一个人去航海。

分别的那天晚上，他半开玩笑地说：“我走了，有合适的人你就嫁了吧。”她说：“我等你，以后你在哪个国家靠岸，我就到哪个城市的港口去等你。”

在海上的日子里，翟墨永远无法给外界一个准确的消息，因为外海是没有信号的，手机打不出去，看不到电视，和外界无法取得丝毫联系。比如他预计要花两个月航行到目的地，但因为天气的原因，最后可能4个月才到那个地方。这期间，翟墨没有任何办法通知女友，她惟有苦苦等待。

有一次，他原计划一周就可以到达目的地，可是到了第20天他还没有任何消息，女友急疯了，打电话到澳大利亚、新西兰……把好几个国家熟人的电话打了个遍，也没有翟墨的消息。等到第30天的时候，一上岸他就拼命往电话亭跑，电话终于接通了，女友一听到他的声音，立刻在电话那头放声大哭。

翟墨不愿让女友承受这样的痛苦，自从有了船，见过海，他就知道，自己无法给一个女孩现实的爱情。最后，他们分手了。

风浪中扬起中国人的“帆”

一个人，一艘船，在变化无常的大海中漂泊，注定要经历各种各样的风险。自驾帆船航海最大的危险就是船沉人亡，风暴、急流、暗礁、大雾、鲨鱼、断水少粮，每一样都可能是罪魁祸首。所以，即使行驶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上，翟墨也不敢太松懈。

他在海上每天只休息两三个小时，而且不能连续地睡两个小时，一旦睡过了头，帆船就可能会偏离航向或遭遇危险。他几乎没在船舱里睡过觉，而是直接睡在甲板上，坐着、侧着、卧着……实在太累时就把舵绑在脚上，风向一变就能感觉到。

在南平洋诸岛时，有一次翟墨遇到了11级暴风，船上的帆都被撕成了一条一条的，所有盘子、锅等都被打碎了。呼啸的海浪不停地砸过来，海水涌进了船舱，帆船迅速倾斜了，好像随时会翻过去。手忙脚乱中，一个滔天巨浪把翟墨卷进了海里，所幸他腰上系着一条连接船身的绳子。这条绳子救了他一命！然后，翟墨自己动手给划了一条口子的脚打麻药，然后闭上眼，强迫自己什么都不想……大约3个小时后，风浪过去，精疲力竭的他爬出船舱，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把帆升上了桅杆。

有时候，海里那些庞然大物的“骚扰”也会让翟墨惊出一身冷汗。一次，两条大鲨鱼跟了他一天一夜，白天他不停地扔给它们食品，怕它们袭击自己，食物几乎扔完时夜幕降临了，这时的他几乎听到了死神逼近的脚步声。幸好，两条鲨鱼似乎只想满足一下好奇心，天一亮，它们就掉头而去了。但种种危险都无法阻止翟墨的航行，这位生长在泰山脚下的男人，有着山一般的伟岸和坚毅。

其实最可怕的并非惊涛骇浪或鲨鱼，而是那种要命的孤寂感。一个人孤零零地漂浮在茫茫的海面上，有时一漂就是几个月，那种深入骨髓的孤独，是常人难以忍受的。刚开始航海的时候他觉得乐趣无穷，但长时间一个人待在海上，会觉得度日如年。起初，翟墨做航海日记都是早晚各一次，慢慢地，一天记到6次。

尽管如此，翟墨却对航海欲罢不能。他觉得那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当一个人航行在风平浪静或是惊涛骇浪的海面上，感受着不同的自然之美，经历着生死考验，眼见忽隐忽现的鲨鱼、鲸、海豚、飞鱼等神奇的动物……那种和刺激，是在陆地上一辈子也体会不到的。

翟墨的骨子里有着强烈的民族精神，他在到达南太平洋的一个小岛国时，盖印的海关官员说：“您是我见到的第一位中国航海家……” 一艘船就是一块浮动的国土，因为翟墨的船上挂着五星红旗，他就代表了自己的国家。那一刻，他感到无比自豪。在环球航海过程中，沿途的风土人情不仅激发了翟墨的创作灵感，他还让世界对中国的帆船航海刮目相看。

近7年的时间里，翟墨独驾帆船，先后完成了“中国海疆万里行”和“环球航海”行动。海上帆船航行是一项极具挑战性的运动，翟墨是第一个驾驶无动力帆船进行中国海疆和全球航行的中国人！在我国海域航行时，他还会沿途考察近海生态环境，并向沿岸的国人宣传海洋观念。

翟墨驾船到过西班牙、法国、荷兰、裴济等几十个国家和地区，他喜欢选择那些鲜为人知的小岛靠岸，然后在岛上举办个人画展换些“盘缠”，并感受当地的文化。有趣的是，翟墨还在南太平洋生活了整整2年。他被那里的一个岛国深深地吸引着，并受到当地土著人的热情款待。一个酋长带着他挨家挨户地做客，住了那么长时间根本没花钱，倒成了座上宾，最后，作为回报，他给酋长画了几张画像，酋长还感激得不得了。

环球航海是精神与肉体的双重经历，浪漫的艳遇也不鲜见。曾经有一个酋长的漂亮女儿，想跟翟墨一起走，她的酋长父亲也想让她跟这位“了不起的中国勇士”做一对风雨同舟的患难夫妻。尽管翟墨对土著人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但这份感情是无法带走的。航海的危险性太大了，他不愿让一个女孩陪自己去过那种“浪尖上跳舞”的冒险生活，整天为他担惊受怕。

翟墨在世界各地的海港见过许多老人，他们退休后就把家搬到了海上，悠闲地驾着船周游列国。但在素无海洋运动传统的中国，具有这种冒险精神和亲近海洋欲望的人并不多。我国是一个海岸线较长的国家，完全有理由成为航海强国。翟墨希望通过他的一次次远航，唤起中国人探索海洋的兴趣。

2006年11月22日下午，“翟墨单人无动力帆船环球航海”新闻会在北京召开，公布了他第二次环球航海将于2007年1月1日从上海正式启航，途经香港、雅加达、好望角、巴拿马，横穿太平洋，归航中国，历时9个月，航程3万多海里。而他的终极理想是环绕地球航行三圈为自己“热身”，然后在2012年代表中国，参加世界顶级的VendeeGlobe单人帆船赛！

(责编/宁克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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