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东北亚的敏感神经

去冬今春以来,朝鲜半岛局势跌宕起伏,一直处于吃紧状态。一向被称为“隐士之国”的朝鲜频出“重拳”,“大动作”不断,搅动世人神经、吸引世人眼球的同时,也将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成为东北亚的敏感神经。

一、“烽火戏诸侯”,朝鲜意欲何为

4月5日,朝鲜从咸镜北道花台郡舞水端里发射了一枚多级火箭――银河2号,火箭残骸落入太平洋。朝鲜宣称发射成功,但多国专家称发射失败。美、韩两国判断,“发射物是宇宙发射体”。据信,此次朝鲜发射的是“光明星2号”试验通信卫星。

4月14日,联合国安理会发表主席声明,谴责朝鲜发射远程火箭的行为违反了联合国1718号决议。稍后,朝鲜作出强烈反应,宣布将重启核项目,退出朝核问题六方会谈,并要求联合国核查人员撤离。

5月25日,朝鲜在咸镜北道吉州郡附近进行了第二次地下核试验,并宣称此次测试“旨在以某种方式加强(朝鲜)的自卫性核威慑力量”。一位朝鲜高级官员称,“朝鲜可能将继续进行多次核试验,除非美国停止对朝鲜的‘威胁’政策。”当天,朝鲜还从咸镜北道花台郡舞水端里发射了3枚不同型号的短程导弹。

7月2日,朝鲜从咸镜南道咸兴市新上里发射了4枚KN-01地对舰短程导弹,其发射时段正好覆盖美驻韩大使官邸举行美国独立日庆祝招待会活动。两天后,也就是美国庆祝独立日前一天,朝鲜从江原道元山市旗杆岭一连发射了7枚“飞毛腿”短程导弹,这是朝鲜三年来首次发射该型号导弹。

短短数月,朝鲜“大动作”频频,一再打破沉寂,究竟意欲何为?一言蔽之,朝鲜想借一连串令人“眼乱心惊”的“军力展示”,于“边缘”中寻求“主动”,“偏锋”中重归“主流”,以动求静,以乱求稳,以武促和。

第一,鼓舞军队斗志,振奋国民精神,意在稳定国内政局。近年来,西方媒体有关个人身体状况以及与之密切相连的政权交接问题的种种猜测不绝于耳,版本很多。稳定朝鲜国内政局的最有效方法是首先稳住军队。以高调、强势地“展露”朝鲜军事力量和军事技术的“最新”发展成果为契机,可以极大地鼓舞军队斗志,进而振奋国民精神,凝结国民士气。这与朝鲜最高领导人倡导和推行“一切以军事工作为先,一切以军事工作为重”的“军事第一主义”以及“军队就是党、国家和人民”的“先军政治”与“先军思想”有直接关系。提出“军事是国事中最大的国事”,并一再强调“没有糖果可以活下去,没有子弹就不能生存”,其意图是以稳固的军心来获取民心的稳定,通过树立军人模范,激发国民的凝聚力,进而护持政权安全和国家生存。据统计,朝鲜每20个人中就有1人是现役军人,如果加上其他准军事组织,比例会更大。显然,军队的稳定才是朝鲜政局稳定的关键。

第二,弹压周边国家,引起国际关注,意在破解外交困局。随着美、日、韩分别完成政府交替工作而步入“新政”时期,朝鲜突然发觉,非但自己没有丝毫摆脱外交困局的迹象,反而越陷越深,难以自拔。朝鲜一直寄厚望于新上台的奥巴马总统可以重拾克林顿执政末期与其“对话缓和”的政策。怎奈,奥巴马政府迟迟不出台明确的对朝友好的政策,相反采取了若即若离、忽视和冷落朝鲜的做法,这让朝鲜大为光火。5月8日,朝鲜外务省发言人发表谈话指出,由于奥巴马政府“丝毫没有改变”敌视朝鲜的政策,朝鲜将按照业已表明的立场,将进一步加强核遏制力。韩国李明博上台后,放弃了推行近十年的“阳光政策”,转而采取“实用主义”色彩浓厚的对北强硬政策,以“朝鲜无核化”为优先课题,废止双方首脑签署的协议,并鼓噪人权问题和援助问题,使南北关系全面倒退,朝鲜半岛局势急转直下。朝鲜甚至将李明博政府称为“保守掌权势力”,并加以强烈抨击和谴责。2006年7月朝鲜向日本海发射导弹后,日本就一直对朝鲜实施单方面制裁,并不断强化制裁措施,同时致力于推动国际社会采取联合制裁朝鲜的措施,但收效甚微。朝鲜则采取了会谈中首先“边缘化”日本的政策加以对应,使日朝关系急剧恶化。朝鲜认为,唯有采取“非常规”手段,以超强硬对强硬,“以对决促对话”,高显其“亦核亦导”的国防自卫能力,将内部压力“外部化”,才有可能“绝处逢生”,摆脱外交困局。而远离非议的最好办法,就是成为国际社会众议的核心话题。显然,当下朝鲜能够引起国际社会高度关注,其最大本钱就是手中强大的军事力量以及越发令人忧心忡忡的核力量。

二、针尖对麦芒,朝美关系研判

在敏感的时间、敏感的地域,进行敏感的卫星和导弹发射以及更加敏感的地下核试验,朝鲜看似铤而走险的举动,实则为势所迫。朝鲜放弃了沉默观察的立场,开始积极调整政策:与其盲目乐观地期待局势转变,不如“动”起来,重拾以实力获取实利的老办法。

朝鲜核问题一再反复的根本原因是,美国始终固执于“冷战思维”,只习惯于从本国利益的角度来思考问题,以意识形态作为识别敌友的重要标准,从不真正体谅朝鲜的生存需求、安全关切和发展利益,奉行敌视朝鲜的政策,致使朝鲜核危机积重难返。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朝鲜就具有了可以公然违反国际法和联合国有关决议,不顾国际社会的一再要求和严厉谴责而决然发射导弹,甚至进行核试验的正当理由。

朝鲜采取步步紧逼的“边缘”策略和一再“冒险”的连锁举动,无疑沉重打击了一直对朝鲜采取忽视、冷落和“”战术的奥巴马政府。换一个角度来看,朝鲜的举动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点醒美国政府,使其切实反省朝鲜核问题的症结所在,尽快出台以“接触和对话”而非“脱离和对抗”为基调和主旨内容的对朝政策,真正承担而非逃避责任。对抗无益于问题解决而只会激化矛盾,和平谈判才是唯一出路,也符合美朝两国国家利益,这个道理美朝双方可谓一清二楚。因此,美国和朝鲜都不会将“以硬碰硬”的政策坚持到底。朝鲜越是“极端”行事,就越是表明其与美国进行一对一接触的急切心理。奥巴马政府不会像布什政府那样一味地采取强硬政策,但可能会继续冷落朝鲜一段时间,这期间不排除美朝之间举行一些低级别私下会谈的可能性。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和美国国务院朝鲜问题特使博斯沃斯都曾表示,美国将在要求朝鲜重返六方会谈的同时,考虑开展双边会晤。

其实,单纯从成本――收益的角度看,朝美之间的交易条件并不算苛刻,也并不难达成:朝鲜在核力量和导弹的研发、部署与输出方面让步,而美国以解除制裁、实现关系正常化和签署和平协定作为交换。问题是,美朝之间缺少起码的政治互信,两国的安全困境状态经由美国的“冷战思维”和朝鲜的“生存恐惧”心理而不断强化。目前消除“冷战思维”和“生存恐惧”心理的有效路径是,通过“接触和对话”构建一种机制化的政治互信系统。当务之急是,各国要有耐心、坚持不懈地游说朝鲜重返六方会谈,而非一味地谴责和制裁。国际社会要理解和体谅朝鲜的实际情况与心理感受,提供适当的安全保障和切实的经济援助,否则,只是寄望于朝鲜自身的认识努力,显然无法改变其世界观和“处世”方法论。中国则需稳住阵脚,冷静观察,继续发挥负责任大国的作用。

作者单位:吉林大学行政学院国际政治系

(责编/彭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