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洋淀:困境中的救赎

时间:2022-09-18 11:03:43

“这白洋淀是九河下梢,九道河沟都归这,木头的大对槽拉着篷,或者是叫着号,拉纤,往西可以顶到保定府,往东顶到天津卫。哪都比不上我们这白洋淀里好!”60多岁的田玉德说。

《中国国家地理》曾将白洋淀推荐为“河北‘最美’候选之一”,其推荐理由为:浩浩白洋淀,一年四季有风景。白洋淀,承载着很多人关于水乡生活的想象;它也是很多人心里的一个情结,来到河北之后,总要来这里寻找孙犁笔下的芦苇荡、荷花淀;它更是一个文本,记载了白洋淀人生活中的喜怒哀乐,也记录着水乡在城市化发展过程中面临的种种困惑和努力。

2012年暑假,杨雪艳第一次带着女儿深入淀区游玩,划船、游泳、采荷花。“我女儿高兴得呀,一直和我说,‘妈妈,在白洋淀里生活多好啊,想进淀就进淀,想捉鱼就捉鱼……’我没有想到,她这么喜欢白洋淀,对于我们这代从小在白洋淀长大的人来说,出来了,就不想回去了,淀里的生活比不上城市。”她说。

但在城市打拼的这些年,杨雪艳一直忘不掉那些在白洋淀生活的记忆,还常常做梦,梦见自己回到淀里游泳。“在淀里生活的人没有不会游泳的,不会游泳就会遇到很多危险。不到五六岁,大人们就把小孩们赶到水里扑腾,学不会不让上来,哪像现在的小孩还得去游泳馆里学。”后来,她听人说起“白洋淀情结”,她才意识到,自己也有这样的情结,于是带着女儿和侄女,划着船进了淀。

白洋淀位于河北省保定市境内的安新县,京津冀腹地,自然水域面积366平方公里,为华北平原最大的淡水湖。淀内共有 143个大小不等星罗棋布的淀泊,散落着39个纯水村(即淀中村庄)和134个淀边村(环淀和堤上建起的村庄),被3700多条沟濠连接,淀淀相通,沟濠相连,有“水上迷宫”之称。2001年,白洋淀景区被评为“4A”级旅游区。

据考证,白洋淀是隋代修筑了“大运河”后,切断了太行山东流的大小河道,运河西部洪水宣泄不畅,溢出河道,南冲北荡,在平原低洼之处形成的。

但是一直在白洋淀生活的刘克新更喜欢这样一个传说,嫦娥仙子偷吃仙药,身不由己,飘飘然离开月宫,就在她将要落入凡间的一瞬间,猛然惊醒,这一惊非同小可,随身宝镜落入人间,摔成了大大小小的143块,形成现在的143个淀泊。

“不管别人信不信,我愿意相信是真的,听起来就能给我们白洋淀增添几分神气。”他说。

熟悉而陌生的芦苇

没到过水淀的人,不知道那苇垛有多么大,有多么高。一到秋后霜降,几百倾的芦苇收割了,捆成捆,用船运到码头旁边的大场上,垛起来,就像有多少高大的楼房一样,白茫茫一片……要问白洋淀有多少苇地?不知道。每年出多少苇子?不知道。只晓得,每年芦花飘飞苇叶黄的时候,全淀的芦苇收割,垛起垛来,在白洋淀周围的广场上,就成了一条苇子的长城。女人们,在场里院里编着席。编成了多少席?六月里,淀水涨满,有无数的船只,运输银白雪亮的席子出口,不久,各地的城市村庄,就全有花纹又密、又精致的席子用了。大家争着买:“好席子,白洋淀席!”

很多没有去过白洋淀的人,从孙犁的《荷花淀》中,认识了白洋淀的芦苇,金灿灿地富有灵气,也了解了白洋淀的女人们,勤俭持家、热爱劳动,并由此产生了无限的遐思。

在白洋淀,芦苇是最常见的植物,它不用种植,每年的清明前后自己发芽,在以后的季节里生长拔节,然后长出黄黄的芦苇花,入冬,一片金灿灿的苇子成熟了,也就有了白洋淀人一年的生计。白洋淀是我国芦苇重要产地,年产芦苇7500万公斤,占全国产苇的40%左右。

“白洋淀的一个特点就是水多,芦苇是靠水生长的,原先淀里三分之一都是芦苇,是芦苇养活着一代又一代白洋淀人。”刘克新介绍着,他的记忆和孙犁笔下的生活没有差别,“过去白洋淀的女人们都会织席。冬天,从淀里把苇收割上来,打成捆放在场院,村里的媳妇姑娘们就开始忙碌了,破苇、刷苇、压苇眉子,然后织席打箔,卖了换钱。”

过去,苇因为性质的软硬、坚固和脆弱,各有各的用途。其中,大白皮和大头栽因为色白、高大,多用来织小花边的炕席;正草因为有骨性,则多用来铺房、填房碱;白毛子只有漂亮的外形,却只能当柴烧;假皮编篮捉鱼用。

“那时织的席很大很大,不好织,还不要黑里,里子都是白的,打箔用好苇,织席用烂苇、破苇。现在不行了,没人要苇席了,三十几的女人们,差不多都不织席了,二十几的都不会了,不学了,全上厂子干活去了。”60多岁的张晓婧说。

现在村里的苇子地都被分到各家各户,每人只有两分地,地少了,水也少了,芦苇和人的关系也越来越远了。“我印象中,白洋淀干过好几次淀,没有水了,这芦苇就长不好了,就和村里烧的柴火一样了。而且现在没有用芦苇的地方了,芦苇越来越不值钱了,人们就把河道堵上,把芦苇地毁掉,种了粮食,当了旱田用,种玉米、小麦、西瓜,现在种地一年下来能赚1200块,但是芦苇一亩地的经济价值,连50块都不值。”刘克新说。

他还为造纸厂算了一笔账,原先白洋淀附近有造纸厂,需要芦苇,现在因为环境问题,需要治理排污,成本高了很多。“用芦苇不划算了,因为芦苇都得人工收割,收割完了没有土路可以直接运到造纸厂,得从白洋淀里装船,运到岸边用小车运到安新县,再装大车,芦苇没成本,但运输费却高得不得了!加上芦苇比较硬,需要发酵,发酵也很费劲,所以现在造纸厂也都不收芦苇了,用麦秸秆、循环纸箱等代替。”

光淀村村民李国堂清楚地记得,过去的人们如何悉心地打理苇子,5月就开始劈苇叶,最热的季节,人蹲着把杂草拔了,还定期为苇子清理淤泥,用两米长的木棍绑上抄勺,将淤泥拉到芦苇滩上晒干,然后把它们放到田里当肥料使。“原先的苇子一根一根的,长得非常好,值钱了才有人打理呢。现在不比以前了,人们不再稀罕这苇子了,就让它自生自灭了。”他说。

“过去农村全是平房,做房顶用芦苇,保暖隔热;睡土炕也用苇席。现在人们都盖起了楼房,也不再睡土炕了,这苇子就不知道往哪用了,山东来的厂子说是收,也不知道收了干啥用?!”刘克新说。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过去,如果在白洋淀里听到这样的声音,准能看到男人划着船、女人敲着铁板的画面,这种惊动鱼儿入网的方式,也是白洋淀人古老的打渔方式之一,而现在,这样的方式已经很难见到了。

50多岁的大张庄村村民王涛北时常记起老一辈白洋淀渔民打渔的土办法,还时不时地拿出那些好久没用的工具看看,品味着那些远去的记忆。“我看是再也回不去了,原先那些打渔的方式,对水、对鱼、对人,都好!”

“茭草青青野水明,小船满载鸬鹚行。鸬鹚敛翼欲下水,只待渔翁口里声。船头一声鱼魄散,哑哑齐下波光乱。中有雄着逢大鱼,吞却一半余一半……”这是对鱼鹰捕鱼的生动描写。诗中所写鸬鹚,就是白洋淀上的鱼鹰。鱼鹰为猛禽,目光犀利,能在水中发现鱼类。在王涛北的邻居家,我们看到了几只鱼鹰, “鱼鹰现在可是宝了,但是村民养鱼鹰主要用来吸引游客,外面来的人没见过鱼鹰捕鱼,游客来的时候就让它们去淀里扑腾扑腾,现在淀里的鱼,用机器还打不来多少呢,鱼鹰能捕到的就很少了。”刘克新说。

白洋淀有句俗话:“勤罾懒网自在箔”,说的就是扳罾捕鱼,“这需要经常守着,不断地扳罾出水才能捕获到鱼。扳罾是个辛苦活,如果懒,鱼游到了不及时起罾,鱼就会游走,得不偿失啊!(注:罾是一种网具,铺设在水中,鱼游到网具上方,及时提升网具,再用抄子捞取。)”王涛北说。

但他最擅长的是下卡捕鱼。用竹篾削成两头尖如枣核钉的卡头,卡头的长短根据鱼的大小而定。卡头弯成弓形,用草箍把合并的两头套在一起,草箍中插上嫩苇叶或马斑草。把系上诱饵的卡钩用线穿在一起下在水中。草鱼来吃草时,咬断了草箍,卡头弹直把鱼嘴卡住,鱼就被捉住了。鱼饵也是随着季节变化而改变的,清明节前用鱼虾,芒种节前用面食,立秋前用麦粒,冻河前又改为面食。

头戴草帽,身体黝黑的渔家汉子和头顶荷叶、赤膊、穿短裤衩的少年手握钢叉,逡巡淀边、苇塘壕沟旁,瞄准水里游弋的大鱼下叉,这曾是白洋淀上特有的渔猎场面。渔猎又分为叉晒和叉窝子。叉晒的最好季节在夏季。夏日炎炎,淀水表面温度升高,水中常滋生一些极小的昆虫。这些昆虫爬到一些鱼的脊背上、鱼鳃内生存,使鱼感到瘙痒。这时,鱼漂浮到水面,借阳光温水驱虫解痒。另外,大鱼不晒不开食,黑鱼不晒不交尾。这样,便给叉晒的渔民提供了机会。叉晒,主要叉鲤鱼和黑鱼。一则鱼较大,好下叉,容易猎取;二则这两种鱼的习性决定了它们比较有规律的晒脊地点:黑鱼多在苇塘边、水稍浅的地方;鲤鱼多在淀心水深处。叉晒的关键环节是下叉,叉不能直对鱼身,而是对准鱼头,下叉的地点选在鱼身下三寸的水面。一来是河水、阳光反射造成人眼光看到鱼的误差;另一方面,叉一接触水面,鱼必定前游下沉。至于叉窝子则需要进一步了解黑鱼护窝的习性。6月,是黑鱼产卵季节。亲鱼产卵后寸步不离地守护在卵巢附近,防止别的鱼吞食。亲鱼每天数一次窝,做小小的移动,使卵能够浮于水面。叉窝子的渔人远远看见沟壕边、水草附近有一片淡黄漂浮的东西,那就是黑鱼卵,附近一定有较大的黑鱼护窝。如果不见护窝的黑鱼,就用渔叉将黑鱼卵轻轻搅乱,在附近水面摆上水草或苇把儿作标识。黑鱼回窝后,便用鳍和尾将鱼卵重新拢到一起。叉窝子的渔人只要看准草标动向,就可以依动向判断黑鱼位置而准确下叉。

“现在不行啦,用你说的那些土办法,现在根本逮不到鱼了。现在得给鱼下‘迷糊阵’,还有用电棍的,也有下药的,以前打上来的都是几斤的鱼,现在一二两的都很多,人多鱼少,没等鱼长成就被逮上来了!”刘克新对王涛北说。

确实,这样的变化不仅被白洋淀打渔的男人们说着,女人们也有感触,“以前淀里的鱼多得没人要,吃都吃不完,现在少了,打上来的全是小鱼苗,舍不得自己吃就卖了。”张晓婧说。

原河北省作协主席尧山壁也在文章中回忆,“过去的白洋淀,来客都是鱼虾满桌,最差也是贴饽饽熬小鱼。现在换成窝头咸莱,拉长脖子咽不下。小贩们从黄骅倒来的鱼虾比保定、石家庄的还贵。”

淀干使水乡成为旱区,打渔人扣船挂槽,学起了赶车使锄,航道修起了柏油路。苇田衰败,人们开始营造青纱帐。人工挖鱼池,盖鸭圈,打井浇地。整整四五年时间,才慢慢适应了这种新的生活方式。但是,白洋淀又来水了,而且来势汹汹。一些新建的乡镇企业、民房、道路被洪水吞噬,400座鸭圈、1000多亩鱼池被冲毁,700亩苇田、20万亩庄稼受灾。白洋淀人盼水盼得眼干,水来了又陷入另一种困境,不得不改变刚刚熟悉的活计,停车挂锄,修船补网,重操旧业了。尧山壁这样回忆。

“以前很多水村没有土路的,进村必须划船,冬天就得坐冰床子进村,非常不方便。98年我刚开始开出租的时候,每年都有水村的孕妇遇到危险,要是正好赶上10月份或者三四月份生孩子,那就更头疼了。因为没法及时出来啊,刚上冻或刚开春,水也不能走,冰也不能走,村里又没有医疗设备,一旦发生难产就很危险。”刘克新说,“这几年通了车就好多了,白洋淀有很多去北京做生意的人,有发大财的,挣了钱回村里搞个赞助,集资修路的很多。所以现在大部分水村都能开车进去了,只有那么一两个还没有路吧。因为没有路,白洋淀每年都得死几个人,虽然说这冰冻得很结实,但是你不知道白天有人打冰窟窿逮鱼啊,有时候在冰上走夜路,连车带人都掉进去了。”

据村民们说,“北京60%的水产市场被安新县人控制着”,虽然这个数据无法得到证实,但是很多从白洋淀走出去的人干起了水产生意是事实,王雪艳的表姐一家就是这样走出白洋淀的。

“那时候没办法了,在淀里生活不下去了,只能出去闯。你说白洋淀的人会干啥?除了逮鱼也想不到别的了,那就干这个吧,刚开始就从淀里逮鱼出去卖,后来白洋淀的鱼越来越少,逮的人越来越多,肯定就不够了,就只能从外地进了,就这样做起了水产生意,一年也不少挣,日子慢慢就好起来了。”王雪艳说。现在,她开始羡慕表姐了,在北京打拼了30年,在北京落了三套房,还是在四环边上,现在表姐做不动了,转给孩子经营了,还把几个亲戚带动起来了。

说起生计问题,除了搞水产生意,就地办厂也是白洋淀人的一个出路。

大张庄村位于安新县城正东3公里,属安新镇,白洋淀旅游新码头就坐落于大张庄村北。中国北方最大的羽绒基地——大张庄工业园仅靠村西。早在上世纪80年代中期,这里就陆续有个人开办羽绒加工厂,后来在当地政府的支持下,到上世纪90年代初期,该村有200多家羽绒企业。虽然由此带来的污水排放等环境问题一再令当地政府和附近的村民头疼,但是对于开办羽绒厂的村民来说,带来的经济效益是以前织席打渔无法相比的,也由此,很多偏远水村的村民开始羡慕大张庄村的村民。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王涛北这几年对这句话深有体会。由于所在村庄离安新县城近,他干什么都方便,从打渔到办羽绒厂再到现在开农家乐,他都没错过。“刚开羽绒厂那些年能赚钱,可是后来就不行了,我们村就淘汰了几十家,我因为资金周转不足就不干了。那会去全国各地收鸭毛,然后回来清洗、提炼、加工,最后做成羽绒服还出口。后来白洋淀的旅游业发展起来了,我们家正好离旅游码头近,就把房子腾出来开农家院,也能有些收入。”王涛北说。

还有一些附近的村民,五六十岁,到旅游码头做起了摆渡的营生,“年轻人都出去了,在这淀里待不住,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还是喜欢这白洋淀,人老了,就想家了,哪也不想去了。在家闲着也是看电视,出来活动活动,还能赚几个糊口的钱,划了一辈子船了,还是喜欢在这淀里划。咱也沾沾这旅游区的光,领着游人们看看这白洋淀,我觉得挺开心的。”一位50多岁的村民说,没有游客的时候,他就和几个老伙伴在船上聊聊天,更多的时候,就是坐着,什么话也不说。就算不说话,白洋淀这些年的变化,老人们也都看在眼里,也在适应着这个迅速变化的时代,他们有时候不理解年轻人的想法,从生活习惯到对白洋淀的感情和看法,但是“没有办法,现在的生活肯定是比以前好过了,不愁吃不愁穿的,社会发展了嘛,人们生活水平提高了嘛,哪能不好呢?”一位70多岁的老人感慨。

很多从白洋淀走出的年轻人也说,“现在的白洋淀不是也挺好的吗?非得要男耕女织、渔舟唱晚的那种场景啊?不同时代,不同背景,当然要有不同的生活方式了!”

“以前白洋淀水清得掉根针都能看见,我们渴了舀起就喝。现在你看看,到处是垃圾,水臭得很,还发黑,哪敢喝啊,游泳都嫌脏。”村民薛增祥说。

而另一杨姓村民说:“发展旅游以后,风景区大搞机动船,带来了新的污染。白洋淀现在机动船已经达到几千艘,因为木船的收入少,速度慢,载客少,所以旅游区对木船不感兴趣。但是那发动机一开起来,油啊什么的废物就都留在白洋淀里了。”

对于白洋淀的记忆,不仅仅是水质的变化,量的变化也不小。白洋淀作为华北地区最大的淡水湿地,在维系生态系统平衡、调节周边气候、补充地下水源、调蓄洪水以及保护生物多样性等方面,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被人们称为“华北之肾”。但由于近年来华北地区干旱少雨,上游来水减少,白洋淀自1988年重新蓄水后大多时间处于低水位运行。

对于干淀的景象,村民张旗记忆深刻,“1988年白洋淀已基本干涸。水少得可怜,木船要推着走,不然根本走不动。水干的时候还在淀里种了好几年庄稼。最干的时候,淀里挖下去一米多,才能见到点(地下)水。”白洋淀人离不开水,哪儿有水往哪儿奔。干淀那几年,先后有2000只船、7000口人背井离乡。

据统计,各种人为和自然因素造成白洋淀从上世纪60年代开始先后6次出现干淀。1966年1月至1966年8月,白洋淀首次干淀,随后的10年里,白洋淀的干淀时间少则1个月,多则9个月。1983年7月至1988年8月,白洋淀出现连续5年干涸,元气大伤。

“以前白洋淀什么鱼都有,现在只有鲫鱼、鲤鱼,虾一类的基本都没有。原来二两半的鲫瓜子我一天能逮四五十斤,现在最多逮个五六斤,有时候还得空着手回来。” 一位章姓村民说。

河北大学教授刘存歧认为,淀内湖水的富营养化非常严重,湖水水质从三类退化到四类和五类,生物栖息地特别是淀区周围退化造成了生物多样性的减少,污染和干淀给白洋淀水生生物的破坏也是毁灭性的。“生物物种减少的速度非常快,很多原先的野生鱼已经没有了,现在以家养的为主,水生植物也不成种群了。”他说。上世纪50年代末60年代初,白洋淀里还有54种鱼类,1985年至1988年的严重干淀过后,白洋淀里就只剩下24种鱼了。

另外,湖水中的重金属、毒素和化学物给当地村民带来了很多以前没有的疾病。 “政府也想改变这种状况,但关键是怎么建设的问题。刚开始想的方案是将淀区居民整体搬迁,但是成本太高,无法实施。那就只能在改变村民生产和生活方式上下工夫。”刘存歧认为,“如何实现农民短期收益和环境长期效益的双赢,这是在发展过程中非常重要的一个问题。”

河北林业大学教授于宗周是上游生态建设的倡导者。他曾提出:“白洋淀、河北平原、河北山区是一个统一的生态系统,应该从整个面的角度来考虑,要叫白洋淀细水长流,长远之计还是让上游多生出一些水。”

其实,早在2005年就确定了一项河北省和保定市制定出台的大型生态环境系统规划——《白洋淀及上游地区生态环境建设总体规划》。规划从2005年到2014年,历时10年时间,投资80.5亿元,实施上游森林植被恢复、供水和水资源治理、解决土壤腐化等26项治理工程,综合治理白洋淀上下游,以彻底改变“华北之肾”白洋淀及其上游脆弱的生态环境。

此外,为了改善白洋淀水体环境,安新县规定白洋淀核心区和缓冲区内不得建任何生产设施。在白洋淀湿地保护区5公里范围内,禁止新建和改建印染、造纸等重污染企业,此范围内禁止使用高残留农药。安新县还建成了日处理能力4万吨的县级污水处理厂,处理县城市政废水和周边工业污水。

2012年“7·21”特大暴雨和洪水入淀后,白洋淀水位上升至8.23米,达16年来最高水位。此外,白洋淀核心区水质已达Ⅲ类标准,基本接近40年前的水平;白洋淀蓄水量近3亿立方米,水面面积为237.161平方公里,为16年来最大水面。就此,有人得出了“目前白洋淀生态环境得到改善”的结论。

面对这一结论,很多淀区的村民提出了质疑,一些常年研究白洋淀生态的专家认为,改善白洋淀的生态环境是个长期工程,寻找白洋淀的可持续发展模式也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如何使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实现良性互动,白洋淀可能是一个参考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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